“原来如此。”
叶梓筠终于明白苏澈为何能在自己手下坚持这么久了,对方毕竟是将门之后,如何不会练桩功?
他选择了一条极为难走的路,不过现在看来,对方能破境其一,这份天资怕也是当世罕见。
而她并不知道苏澈身怀无名呼吸法和无名桩功,无论是对内力的调理还是气血的搬运,皆是事半功倍。她只当苏澈能有此般成就,是天资,是出身,还有机缘。
但这并不重要,在想通之后,她便决定使出全力。
先前说,若苏澈败了,以后便不再用剑,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冲着师傅那的关系,以及周子衿,她当然不会将事做绝。
而如今看来,要想赢他,的确要费一番功夫。
叶梓筠眼神一冷,继而如被逼退般抽剑闪身。
苏澈当然不觉得对方会如此退却,心中已是十足警惕。
然后,叶梓筠挥出了一剑,两人之间,夜色好似退去,转而是满目霜白。
苏澈忽觉浑身冰凉刺骨,便是体内真气流转都出现滞缓,而气血勃发之际,无数道剑气于眼前轰然出现。
刺耳的呼啸声里,就如同寒冬腊月置身凛冽风中,本是霜降,陡然天地皆白,便是落雪覆满。
这是在无边剑气之中,出现的一道极寒的剑意,能冻彻人的筋骨和心神。
时间仿佛变慢了,苏澈只觉手里的剑很沉,或者说,是自己想有的动作困难而僵硬,就真像是普通人冻僵在冰天雪地里,要么慢慢缓过来,要么等死,别无办法。
但他不是普通人,更不会坐以待毙。
本是冰天雪地的意境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苍茫的天地之间,裂痕一线,漆黑如夜,像是被人生生撕开。
这是‘势’,星移斗转,天穹崩裂。
「化炁为元,归藏于海,剑势若起,倾山覆海。」
这是《山海剑势》开篇所述,这是纯粹的炼炁炼剑气的功法,而苏澈如今终于炁成混元,对此也终于明悟。
他之所以破境,是因为丹田气海两年沉寂,一朝勃发,是因为感伤怅怀,心境释然。
也因为身怀神功绝学,修行不缀。
叶梓筠眼神变了变,这是她的剑意,她当然知道此时剑意有缺。
只在一个眼神的变化间,就要临身的剑气轰然崩溃。
剑气溃散四溢,墙上、地上皆是笼上了一层霜冻,本是沉沉的夜色下,竟隐有寒光。
门口投出的烛火光影似乎晃了晃,其中有一线而出,似是被剑光引动。
叶梓筠来不及去想苏澈是如何破招的,因为在眼前,已然出现了一抹剑光。
是万物寂灭的凛然,竟与自己剑意如出一辙;是旷然之下冲天而起,如要搅动山河倒卷,天地反复。
叶梓筠挡不下这一剑,她很清楚。
她抬起了手中长剑,竖于身前,周身真气骤然外放。
叮,
轻微之声,是剑尖与剑身相触,一个暗沉不减锋芒,一个雪亮如白昼。
大片的光,在这一剑之下浮现。
苏澈脸色微白,持剑之手稳如崇山。
叶梓筠脚下朝后划出三步之遥,青丝飘扬,周身真气如烟被风吹,竟是向身后陡然一散。
雪亮的长剑上裂纹遍布,直至剑柄。
紧握剑柄和撑住剑身的双手上皆有血迹,似是手掌皮肤不堪受力而崩裂。
她的嘴角也有血迹溢出,但眼眸依然倔强,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之人。
她的身后,地面之上剑痕纵横交错,院墙轰然倒塌。
她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喉间滚动,将血咽下。
苏澈保持着出剑之姿,只是双脚陷入地面,目光与眼前之人平直而视。
“这是什么剑法?”叶梓筠下意识问道。
但话问出,她便觉得冒昧,抬手擦了擦嘴角,黛眉蹙起。
方才几招过后,是自己败了。
也因为他们并非生死相斗,也还不到那个地步,所以在出现如今局面后,便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但即便是如此,话还是要说,人也还是要带走的。
叶梓筠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转而坚定下来。
她不是没有在比招时败过,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此时稍逊一筹,是自己修行不够,等再努力修行,找回来便是。
“人,我是要带走的。”叶梓筠说道。
此时,她说这话已经没有了丝毫情绪的波动,如果说方才还有比试的心思,和以闻道前辈对后来者的一种放任和切磋之意,那现在已然是没有了。
苏澈能听出来,在此之前,是对方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会为周子衿和自己的关系,自家父亲与紫虚真君的关系而有所顾虑,但现在,是站在天山剑派的立场上。
以及,是紫虚真君的吩咐,她此次下山,需要完成。
也即是,若苏澈再不答应,两人在今夜此时,要分出生死。
分高下容易,分生死不易。且若是苏澈胜了,今后天山剑派也不会善罢甘休,依紫虚真君护短的性子,到时着实难说结果会如何。
更何况,苏澈也不觉得自己一招高低,就真的可以立见生死。
“就这么把人带走,未免说不过去。”他说。
不是怕,只是要过心里的坎儿。
“你为什么要杀她?”叶梓筠听出话中有缓,心下也是松口气,如无必要,她也不想跟对方闹的太僵,尤其彼此确实还牵扯许多。
“明知故问。”苏澈却是冷哼一声。
叶梓筠一笑,“颜玉书也是叛国之举。”
苏澈脸色一寒,“你觉得,两者之间能存在比较么?”
叶梓筠当然明白他为何要杀万贵妃,玉龙关陷落,罪魁祸首就是她泄露了布防舆图,此等通敌叛国,的确该死。
“家国大事,我等江湖人也自会考虑。”她说,“如果今次你放手,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跟苏将军有关。”
苏澈一愣,“跟父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