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利奥波德一世的宣召之后,孔蒂亲王心情复杂地去见了米莱狄,这位美艳的女士坐在窗前,膝盖上放着针线,与他之前见到的任何女性并无区别,但就是她将近一手之数的君主玩弄于股掌之上,设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骗局,将数以百千人都席卷入内。
“您不该再来见我的,”米莱狄说:“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要离开奥地利了。”
孔蒂亲王端端正正地在她面前坐下,不无尊敬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此举确实有些鲁莽,但我心中疑问过甚,不得到解答,我会如同那个无法破解斯芬克斯之谜的忒拜国王拉伊俄斯那样辗转难安。”
“好吧,”米莱狄莞尔一笑:“您想要问什么就问吧,我必然无所不答。”
“尤西彼厄斯伯爵在莫斯塔尔遇到了什么?”
“遇到了一群骗子。”米莱狄直言不讳地说。
孔蒂亲王的瞳孔明显地放大了一瞬间,“怎么可能呢?”他失口喊道:“他并不是一个无知的人,也不是一个轻浮放荡的子弟,更不是一个会轻忽相信人,怠忽职守的蠢人,他若是到了莫斯塔尔,他就应该知道怎么找到波斯尼亚总督,从他的口中得到真实的讯息。”
“常言道,一百句谎言或是一百句真话抵不过九十九句真话的一句假话,”米莱狄说:“除了他见到的那个波斯尼亚总督,殿下,其他都是真实的,虽然那些奥斯曼土耳其人只知道他们正在玩弄一个愚蠢的奥地利人,他们并不知道伯爵是为何而来的,但他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愿意配合骗子们在舞台上演上一场好戏,当然,叮当作响的金币也是必须的,也许会有人去报告波斯尼亚总督,但无论他是否察觉到风声,还是对此漠不关心,最好的做法就是纵容这场骗局完美地落幕。”
孔蒂亲王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他是波斯尼亚总督,在面对苏丹使者的诘问时,一个奥地利人犯下的愚蠢错误和笑话能够胜过任何辩解。
“那些骗子是些什么人?”
“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定要说,他们倒是时常在舞台上扮演君主和大臣。”
“你让一群罪犯去做这件事情?”
“不但是罪犯,”事实上,主要演员正是现在在巴黎鼎鼎大名的莫里哀先生,而那个跳舞的少女是他的爱人朱莉.贝雅尔,其他的演出人员,一半来自于监狱,一般来自于剧团。
孔蒂亲王摇了摇头:“您们怎么有这样的自信,能够瞒过一个皇帝身边的近臣呢?”
“作为使臣,尤西彼厄斯伯爵曾经出使罗马,佛罗伦萨,荷兰与西班牙,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在这件事情上,”米莱狄耐心地解释到:“他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具体点来说吧,那就是他是奥地利的廷臣中罕见的对奥斯曼土耳其并不那么了解的人,或者说,他对奥斯曼土耳其的了解仅限于书本和情报,和许多人那样,在他的心中奥斯曼土耳其的总督有个固定的形象,贪婪、傲慢、暴食,****、野蛮……就像在教士们的宣讲里,宫廷贵女的窃窃私语里,男士们心照不宣的调侃与艳羡里那样,被数之不尽的奢侈享受包裹着的一头野兽,您若是将真正的波斯尼亚总督放在他面前,让他看到一个不逊色于任何君主的好人,他倒是会心生怀疑呢。”
“他甚至没有求证……”
“怎么求证呢?”米莱狄说:“通过总督亲信之口,他已经知道了总督的妻子正是奥斯曼土耳其的苏丹默罕默德四世遣送出宫的大宫女,这是一份荣耀,但也是眼睛和耳朵,这个秘密保持不了多久,他做出的决定很有可能就在数日之间。
“唉,你是在逼迫利奥波德一世尽快做出决定。”
“人在时间紧迫的时候很难去理智地思考,只能遵循本能行事,而没有一个君王能够拒绝开疆扩土的可能,我们的国王尚且不能,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当然也不能。”米莱狄收起针线:“接下来就要看您的了,之前国王陛下只是用西班牙的继承权来换取利奥波德一世对佛兰德尔的中立,现在还要加上波斯尼亚,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斯洛文尼亚,若是处置得当,奥地利就不再是只有那么一两个可怜巴巴的港口了,在之后的海权争夺战中,它也可以有一席之地。”
“那么我能做出的决定,就是国王陛下在波斯尼亚问题上的退让喽。”
“不仅于此,那位‘总督’先生开出的价码是三十个骑士领的领地,一个公爵的头衔,以及价值一百万里弗尔的金子和银子,要说领地和爵位利奥波德一世都能给,唯独这笔钱财,他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时候,他的父亲可为此贿赂了所有的选帝侯,不久前他又刚刚迎娶了西班牙公主玛格丽特,因为玛格丽特没有宣誓放弃继承权,所以她的嫁妆并不丰厚,所以现在他可谓囊中空空。”米莱狄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孔蒂亲王:“现在他唯一可能马上获得大笔收入的地方只有法兰西。”
“一百万里弗尔……”孔蒂亲王有些犹豫。
“哦,”米莱狄的笑容突然完全地绽放开了,就连孔蒂亲王也不由得一怔:“我可爱的殿下,”米莱狄说,“我们只要获得有皇帝签字与印章的文书就行了,只要有这份文书,皇帝就绝对不敢插手佛兰德尔之事,也不敢要求我们的国王陛下履行这份文书上的任何内容————一旦它被泄露了出去……”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孔蒂亲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危险可能不在文书签订之前,而是在文书签订之后。
“好啦,”米莱狄最后说:“我要走了,而您的任务正到了紧要关头——一切都看您的了。”
宽大的丝绸裙摆轻轻擦过孔蒂亲王的膝盖,等到亲王一转头,就再也没能找到米莱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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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孔蒂亲王愤怒地骂了一声,他现在正在逃亡中。
正如米莱狄所料,虽然波斯尼亚被收入奥地利囊中的可能令得利奥波德一世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以至于奥地利人与孔蒂亲王在谈判中调转了位置——原先是法国人处于下风,现在是奥地利人处于下风,或者说,谁处于下风只看谁有求于人,利奥波德一世并不情愿与路易十四达成瓜分西班牙以及属地的契约,至少不应该落在纸面上,但路易也是君王,在政治上,欺骗或是背叛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别说利奥波德一世也是西班牙国王卡洛斯的姐夫,他要插手佛兰德尔之事并非毫无理由。
孔蒂亲王与皇帝近臣的秘密谈判一直持续了三天两夜,他们不眠不休,咖啡与烟草的气味始终缭绕在拉起了帷幔的房间里,到最后每个人都双眼赤红,皮肤青白,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食尸鬼,孔蒂亲王的心一直高高地悬挂着,他一点也不怀疑,如果利奥波德知道所谓的波斯尼亚总督意欲出卖领地之事只是一场骗局,也许他会立刻叫人把他拖出去吊死,就连他的血统和身份都就救不了他,但等到利奥波德一世签字并盖上御玺的文书被送出来之后,他几乎想要大笑——如果不是有米莱狄的提醒,他也许会马上放松下来,但他知道此时反而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按照谈判的结果,奥地利要在佛兰德尔之事上保持中立和沉默,并且不因玛格丽特公主所拥有的继承权而追索对佛兰德尔的所有权,作为代价,法国将付出价值五十万里弗尔的金银,放弃对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波斯尼亚的事情在这本文书上并没有体现,毕竟它与此事无关,利奥波德虽然签下了这份文书,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在文书上这样规定,这份文书应当被作为永久的秘密保存,仅有两国君主以及相关之人有权得知,而且这份文书不会保存在奥地利,也不会保存在法国,它会被放在一个圣物匣里,交给托斯卡纳大公保存,要安然无恙地打开盒子,保证里面的东西不遭到损坏,需要两把钥匙,一把在利奥波德一世手里,一把在路易十四手里。
现在这个小盒子正在孔蒂亲王怀里,他一离开霍夫堡,就看到身后的黑夜里燃起了火把,也许是利奥波德后悔了,也许是他察觉出了这只是一个骗局,无论如何,这位皇帝显然是想要追回这份文书,最好得知此事的法国人也能遭到什么意外。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孔蒂亲王以及他的护卫们正在被一群先是骑在马上追,在离开了维也纳,进入因斯布鲁克地区的时候,就开始跳下马,用四条腿来追逐他们的“人”,正确地说,狼人追逐着,孔蒂亲王记得在第一次投石党暴动的时候,因为马扎然主教以及法兰西王室与罗马教会的矛盾,教会有意撤走了巴黎宗教裁判所的大审判长,当时还十分年少的国王差点就此丧命于狼人之口,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一边诅咒着米莱狄的乌鸦嘴,一边紧张地观望着马车后的状况——那些被他雇佣来的士兵不是逃走了就是没了性命,国王和孔代亲王给他的卫队损失也同样令人心痛,孔蒂亲王伸出手按住胸口,喃喃地祈祷着,愿天主降下雷霆来打死这些黑暗的生物吧。
他先前还想过是不是可以收买这些狼人,但他身边的修士决然地打消了他这个愚蠢的念头,那个修士遥望了一下那些狼人的皮毛颜色与形貌特征,就说那很有可能是因斯布鲁克的狼人,因斯布鲁克是哈布斯堡王室世代居住之地,据说在阿姆布拉斯城堡里还悬挂着几幅狼人的画像——作为虔诚的信徒,他们这样做,而教会又不追究,只有可能是他们的家族中确实出现过狼人,只是不知道是外来的血脉还是突然显现的先祖血统,反正要收买这些狼人是不可能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十来年前的欧罗巴。”说句不太恭敬的话,孔蒂亲王总觉得自从他们的国王陛下返回巴黎时候,他们见到的非人生物——巫师、狼人、吸血鬼可是越来越多了,国王就像是摆弄棋子那样摆弄着这些该被诅咒到地狱一万年或是更久的怪物,把他们放到他认为合适的地方,没想到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也打开了那道忌讳的大门——想到这里,孔蒂亲王就不由得一阵寒颤,他似乎已经看到耸立在里世界与表世界的高墙正在逐渐崩塌,而且势头不可阻挡,是的,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只要有一个君主用了黑暗生物,其他地方的君主也会被迫启用他们,就像是国王身边的巫师与修士。
原先教会也许还能遏制一二,但随着罗马日益腐朽,堕落,教会的权威和力量都在如同日光下的冰霜那样飞速地削减,现在教会自保都艰难,更别说插手各国事务了。
“我们就要到布伦纳山口了!”一个火枪手策马来到马车边,大声说道。布伦纳山口是奥地利通往意大利最低,也是最重要的山口,只要通过这里,就等于到了意大利境内,也就是说,他们至少不会再如此被明目张胆的谋刺。
“太好了!”孔蒂亲王说,“但那些刺客呢?”
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狼人突然失去了踪迹,但孔蒂亲王一点也不认为他们就会这样偃旗息鼓,他身边的修士也依然保持着警惕,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腥臭的风吹了过来,那个火枪手还带着一丝迷惑不解的脑袋突然从脖子上飞了出去,鲜血飞向半空和亲王的脸,亲王大叫一声,同在马车里的修士立刻抓住他,把他拖到马车里,但狼人们已经从两侧的密林里合围而来。
“也许我应该做个祷告,或是忏悔。”亲王喘息着说。
“做吧,殿下。”修士说:“情况不妙。”
“我希望能够听到反驳,”孔蒂亲王说:“修士兄弟!”
修士没回答,他也没有回答的余力和时间了,他和他的另一个兄弟一起对抗数量几乎有他们三倍之多的狼人,而更多的狼人在攻击那些火枪手,若是装备着之前的那种火枪,火枪手只怕无法对狼人造成威胁,但现在他们装备的几乎都是学士们和工匠们研发的新枪,不用点火,可以连发,尤其是连发,特殊的圣银(用银十字架或是银圣器熔炼而成的)子弹连续不断地打在狼人的身体上,不但能够掀开皮毛还能够令得血肉飞溅,露出骨头与骨头下柔软的内脏,即便狼人的回复能力很强,但一个死狼人就算回复能力再强也没用。
这样,这些火枪手拖住了最多的狼人,在修士再一次退回到亲王身边之后,我们先走!”他说。
孔蒂亲王才要反对,马车已经飞奔了起来,但可能只拉开了几百尺的距离,狭窄的道路就被横倒的巨树遮挡住了。
灰黑色的野兽显露身形,孔蒂亲王哀叹一声,虽然国王提醒过,这些修士们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非凡之处而看不起凡人,但他没想到他以亲王之尊,竟然连说句不的机会都没有,这下子可好,他一瞥修士们的脸色,他们倒是没多少畏惧,他却不想那么快就去见上帝。
然后,就像是天主终于听到了这位事实上不那么虔诚的信徒的祈祷,等等,或许是魔鬼给了他回应也说不定——突然出现的狼人竟然与另外一些狼人撕咬在了一起,就连修士们也不由得为之呆滞——不过随后亲王就看到了身着黑色骑装的……“拉瓦利埃尔夫人?”他惊诧地问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位王室夫人并不单单只是国王的爱人,但看到她突然出现在这样荒僻的地方也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就算是米莱狄出现在这里,孔蒂亲王也不会太在意,毕竟那位原先就是密探,而这位拉瓦利埃尔夫人,原先是亨利埃塔公主身边的侍女,后来又做了王太后的女官,后来虽然成为了王室夫人,但她的面容并不值得人们称赞,虽然亲王不能过多地揣测国王的喜好,但从外貌上来说,这位夫人确实乏善可陈,她给亲王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阴沉而又淡漠的影子。
现在这个影子骤然变得浓郁起来了,几乎要将人活生生吞噬的那种深沉与压抑,让孔蒂亲王一时间甚至不敢和她说话,也幸好没有,因为这位王室夫人突然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在半空的时候就撕开了领口,在珍珠项链崩落一地的时候就化身成了一头银白色的大狼,向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奔跑了过去。
孔蒂亲王猛地回转头去看那两个修士,而那两个修士只是做出了一个厌恶的神情,并没有想要阻止或是杀死拉瓦利埃尔化身的这头巨狼的意思,孔蒂亲王顿时一阵虚弱,“上帝啊,”他抱怨到:“可以一件,一件地告诉我说这些可怕的事儿吗?”国王身边居然就有一个狼人!还是一个女性狼人!她居然还是一位王室夫人!现在他可算明白拉瓦利埃尔夫人在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传出怀孕的传闻,却始终没有孩子降生了,国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个狼人后裔的,但作为一位王室夫人,她始终不怀孕也会成为人们的笑柄或是落下责难的罪名,因为此时的人们认为,一个男性无法令女人怀孕,以及一个女人无法怀孕都是因为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孽,路易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他又是国王,所以拉瓦利埃尔夫人如果不想让人们对自己产生质疑,只能不断地怀孕而后失去胎儿了。
“我说,”不过孔蒂亲王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也知道吗?”
“我们做过劝告。”
“国王也做了忏悔弥撒。”
修士这样说,孔蒂亲王只能做了一个鬼脸,同时他也缓缓地放松了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国王送给他的短柄火枪,比火枪手们配备的枪支更小巧,威力更大,他与修士之间的距离,它的子弹足以贯穿钢板,这些修士的身躯应该没有钢板坚硬,这点他可以确认,因为狼人的爪子只能扭曲刀剑,却不能破坏钢铁,但他试过,这把枪的子弹能。
呃,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他们的国王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纰漏给他,或是给这些修士们,孔蒂亲王叹了口气,他靠在马车的车厢上,听外面的声音,还有修士们渐渐放松下来的身躯,他知道自己又度过了一场致命的危机。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拉瓦利埃尔夫人正缓步走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一只巨大的狼人首级,很显然,拉瓦利埃尔夫人这一方的狼人大获全胜——只是看着更换过一身简单的便装,形容甚至有些憔悴的拉瓦利埃尔夫人,还有随之而来的浓烈血腥气,孔蒂亲王腹诽自己的国王可算不上一位真正的骑士——就算拉瓦利埃尔夫人更像是一个英俊的男士而非女士,但她可真的还是“她”啊,而国王的架势简直就是把她当做了粗俗的佣兵……孔蒂亲王发散出去的思维在这位夫人猛地打开了车门的时候戛然而止,这么看来国王或是没有错,他一边在心里说,一边看向那位王室夫人。
“把文书给我,”拉瓦利埃尔夫人说:“我会把它带给托斯卡纳大公。”
亲王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笑:“谁让您来我这里拿文书?”他问:“不是国王陛下吧,是米莱狄?”
拉瓦利埃尔夫人蹙眉,“是米莱狄夫人。”
“哦,那么很遗憾,您的消息宕后了一些,”孔蒂亲王说:“在我离开维也纳的时候,科隆納公爵夫人,玛利.曼奇尼已经取得国王的允许,从我这里拿走了文书,现在她大概以及经在佛罗伦萨了。”
他就这么眼看着拉瓦里埃尔夫人的神色变得危险起来,近几年来谁都知道国王的新欢旧爱一直在为了争夺国王的爱情而争斗不休,只是他没想到原来女人们不但会在床帷之间展现魅力,还会在战场上为了博得国王的眷顾而拔出刀剑——国王可真是将王室夫人的水准和要求提高了很多啊,至少利奥波德一世身边还没有身为女巫或是狼人的王室夫人,他是不是该说自己的国王可真是大胆妄为呢?
幸而拉瓦利埃尔夫人只是停了一会儿,犹如迁怒般地将狼人的首级丢在了亲王的脚下,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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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蒂亲王已经到了佛罗伦萨。”路易说,距离他几步远地的地方坐着要在即将到来的佛兰德尔战役中一展长才的将领们——孔代亲王、蒂雷纳子爵、沃邦上尉,还有……奥尔良公爵,奥尔良公爵坐的距离国王最近,几乎可以膝盖靠着膝盖,而孔代亲王距离国王最远,自从得到了国王的赦免与宽恕之后,他一直就像是无法决定应该怎样面对国王似的,几乎很少与国王单独相处,即便有,也是为了禀告公事,说完就走,若是国王邀请他与他共进晚餐,他回去之后肯定要难受好几晚上,据说是肠胃不适,所以之后国王也不再做出这样的邀请了,他又不是有心要折磨孔代亲王。
国王这么说,最先放松下来的当然是孔代亲王,虽然这个弟弟也让他很烦心,但弟弟就是弟弟,要孔代亲王对他的安危漠不关心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国王说:“那么接下来就是……”
他微笑着看向众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