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临愣了半晌,本子的口气好像是买了红色围巾,顺带买辆红色法拉利来配一样,逼格之高,世所罕有。
“本子,别闹,砸了墙这房子还是阳光心理的,你买什么买?把补墙的钱赔了就好。”李临叹口气说。
杨先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说沈老师不要了,这房子没卖。章老师要的话,110万就好。
章本硕说很好,正要跟杨先商量一下细节。
李临说好个头,拉章本硕到墙边说话,刚好站在新砸出的洞边上。
“你真打算买房?”李临问。
章本硕点点头。
六六看着屏幕,有点坐不住了。
吴丽看得害怕,把电脑调成静音,只看画面就好很多。
隔壁那人叫完,又到洞口说话,声音全传进来。
这时《小心肝》正到达恐怖高峰,最精彩、最下饭的时刻,女鬼倒过来,用头跳着走路,跳到床边,和前男友撞上脸。
前男友张嘴大叫:你真打算买房?
女鬼满脸是血,血倒流进眼睛:对啊。这里位置不错,面积又大,最主要是装修都做好了,可以直接搬进来。
前男友脸部肌肉扭曲,眼睛都凸出来,疯狂往外爬:你拿头买啊!你一年做了几次咨询我还不知道?说,借了多少钱?
女鬼调皮地用头跳来跳去,左右横移,就是不让前男友从床底爬出来:没借钱。我打算全款买了。
前男友好不容易从床底爬出来,贴墙上,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算了,拿去,反正我也不买房,这20万你先用着,总比借高利贷好。事先说明,咱俩亲归亲,利息还是要给的。
女鬼扑上来,跳得老高,一口咬住符纸,撕成两半,吐到一边,张开大嘴:真不用。说了全款买啊。
前男友跪下来,连连嗑头:你真有钱?
搞什么啊!完全看不下去啊!恐怖片配成喜剧片,你俩个能不能别站洞口说话!
六六比之前披萨抢光了还生气,吴丽却看得津津有味,好像挺好看的,又怕又好笑。
李临还想说点什么,洞口跳出一张脸,说:“把洞补好前,能不能别在这说话?”
李临看那张脸,听声音才听出是六六,忙说对不起,又拉着章本硕走到客厅另一角。
短短几分钟,李临看章本硕的眼神完全变了。
要不是有杨先在,说不定他现在直接抱住章本硕的大腿喊本子,说好的一起成大佬,笑傲风云,怎么你一个人先爬上去了?
以本子的性格,说全款就真是全款,说没借,那就肯定没借。
也就是说他做了一百万的咨询业务?
可能是黄宇那一单,也可能是好几单合在一起,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咨询业界的传说啊。
除了谈下学校、监狱那种大单子,做集体咨询或者心理测试外,哪有百万的单子?还是让一个人拿的?
本子,这就是你要单干的理由吗?
李临一人傻站着,章本硕先去和杨先商量合同的事。
听到沈立文的鼾声,李临才醒悟过来,拍沈立文巴掌,把他叫醒,这回长了个心眼,再不让他看墙上的洞,直接扶着他出去,先送沈立文回家。
走之前,还叮嘱章本硕叫吴丽她们把相片、奖状带回去。
……
忙了一个上午,搞定了所有手续,章本硕也付了全款。杨先开车回家,到了小区楼下,坐在车里发了会呆,这时天已大亮,小区楼下渐渐热闹起来,他从车里出来,又绕了一圈,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买了包子、豆浆回去。
轻轻开了门,放下早餐,又去卧室看了一下,老婆、妞妞还在睡,妞妞把脚横在老婆肚子上,老婆举起手躺在一堆乱发中,都快睡出双下巴。
杨先又回客厅坐着,看到沙发上那件新西服,脱了衣服试穿一下,走到卫生间照镜子,看了看,镜子里是个略显陌生的人,平时除了刮胡子、理发外,杨先很少看到自己的脸。
杨先怔了一会儿,又转了转身子,只觉得身轻气爽,抬抬胳膊,也没以前的掣肘感。
果然,还是买大点的衣服好,之前的衣服太紧了。
他深深吸口气,两只手突然搂住自己的腰,一个身子靠在自己背上。
“回来了?”老婆问。
“嗯。”他回过身,抱住老婆。
老婆把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又仰起头,退开一步,手还搭在他腰间,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赞道:“老公好帅!我买的衣服好吧?”
“生日快乐。”老婆笑着又加了一句。
杨先又把老婆拉过来,抱得更紧,说:“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生日了。”
老婆拉开点距离,看着杨先,一动不动。
“怎么了?”
“没有。你好像——没事。”老婆重新确认了一下眼神,又紧紧抱住杨先,像是要把他腰抱断。
腿边又多了个蠕动的小东西,杨先低头看,妞妞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看爸爸妈妈抱在一起,也挤过来,拉着杨先的手往卧室里拽,“爸爸,我也有礼物给你。”
杨先跟着进去,妞妞指着墙,得意地笑,头发散开,眼睛眯着,小鼻子得意地翘起来。
墙上的画拼完整了,最后的人头也贴上去,大眼睛,圆脸,短鼻子,是杨先的脸。
画上的杨先穿件西服,还有里面的白衬衣、领带,袖口的纹路都描出来,一根根画得很是仔细。
西服画得跟真的一样,只是太宽了,肩膀足有正常人的两倍,像是横着拉长。
妞妞说:“爸爸你的肩膀最难画,我看了不知多少次,想给你画件大点的衣服。怎么样?不错吧?快夸我。”
杨先亲了妞妞一下,说妞妞画的太棒了。谢谢妞妞。
妞妞又说:“爸爸,你要觉得妈妈买的新衣服不好穿,就穿我画的这件。”
“看,就这样穿。”妞妞背靠着墙站好,张开手,像是等人给她穿衣服一样,努力要和墙上的画重叠。
只是她人小,罩不住画,只叠到腿。
杨先看着想笑,却流出泪来,他也站到墙边,妞妞让开,指挥爸爸往左往右,最后和墙上的人合为一体,宽大的西服正好露出一截,就像又套上一层衣服一样。
老婆拿出手机拍照,妞妞爬到床上边跳边拍手。
妞妞跳着跳着,突然想起什么,又凑到妈妈耳边说悄悄话。
老婆忍着痒,歪着脖子搂着妞妞说:“那你跟爸爸说啊。”
妞妞想了想,爸爸今天笑得都流眼泪了,一定很开心,现在说出来肯定没事,就说了:“爸爸,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说吧。”杨先从墙上下来,坐到床边,看看老婆,看看女儿,幸福从未如此清晰明确过,只是他以前被自己蒙住了眼,以为只有赚够了钱,还完了债,他才能大声笑,才能放声哭,才能让老婆妞妞开心。
原来答案这么简单,一声谢谢,一声夸奖,就足够了。
她们一直幸福着,像玻璃一样,若不细看,便察觉不到。只有我看不见,便当成没有幸福。
章老师,要不是你带我砸破那墙,我怎么会意识到这点?
“你以后给我绑马尾,能不能轻一点?”
“嗯?”杨先一愣。
“你每次都太用力了,把我扯得眼睛都大了。像这样!”妞妞一手捞住头发往上扯,眼睛跟着瞪大,脸上的肉都在用力,像是生气,又像是惊恐的表情。
杨先呆呆地看着,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带着妞妞去咨询,妞妞总是那副惊恐表情,瞪大眼睛看自己肩膀的画面。
他发了会怔,又对上妞妞那圆溜溜的眼,慢慢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整个人倒床上,肚子都快抽筋。
妞妞用力一跳,扑到杨先肚子上,“哼,爸爸扎头发扎得好烂,还敢笑!”
老婆也扑上来,说要压个三明治,三个人滚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