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你可不可以……你可不可以……」龙芋芋抽抽噎噎,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妳可不可以一次把话说完?」既然她都已经见识过他的恶劣了,那么他也不用太隐瞒。
闻言,龙芋芋差点哇的一声大哭,她这辈子没遇过这么恶劣的人,不过她还是要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刚刚发生的事说出去?」实在是太糗了!她终究是爱面子的。
「嗯。」卫烟波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角,刚刚发生什么他已经忘了,因为一点也不重要。
「你、你发誓……」
卫烟波差点把她摔进草丛里,很明显的,这位同学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妳的鼻涕不要沾到我的衣服。」他冷淡道。
「喔,但是你要保证不会说出去……」
卫烟波面无表情,完全拒绝回应。想想,他也觉得自己真恶劣,居然把脾气发在无辜的人身上,若是平常,他一定好声好气的打发别人。他到底是怎么了?
「前、前前……」龙芋芋拍着他的肩膀,拿着手电筒的手抖啊抖的。
「什么?」
「前面有、有有……」是人还是鬼?龙芋芋害怕的闭上眼。
卫烟波瞇起黑眸,远远地就认出那两个人影,心底起了一股浓浓不悦。
「拿好手电筒。」他沉声道,步步往人影逼近。
简聿心几乎在第一时间发现光线来源就猛挥着手,花以灿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的景象。
哇,她都还没被卫烟波背过耶!
她搔搔脸,胸口有股说不出的失落。这不就是她希望的吗?一个更好的对象来匹配卫烟波,她应该要觉得欣慰,为什么心底却有着难言的苦涩?
卫烟波臭着脸走近,瞄了一眼花以灿的手。嗯?挂在简聿心手臂上,他误会了什么是不是?
「怎么还在这里?」他的声音平稳而冷淡。
「手电筒坏了。」简聿心耸耸肩。
「……」想也知道跟这衰鬼在一起不会有好事发生!花以灿的手要不要拿下来了?
简聿心看着卫烟波阴晴不定的眼神,暗暗失笑。这家伙还是没什么变,跟他同班了好几年,不会不明白他真正的个性。以前卫烟波会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在他耳边叫他「简东西」、「简垃圾」、「简破烂」,现在不知道在卫烟波的心目中他的代号是什么?
「芋芋怎么了?」他问道。
「我的脚扭到了。」龙芋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完全不复方才的糗态。
卫烟波深邃的眸子直盯着花以灿,冷静的面颊微微抽搐。「花以灿,妳没什么话要说吗?」这女人难道一点吃醋的心情都没有?
咦?她要说什么?卫烟波怎么又生气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卫烟波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简东西,这个给你。」转身,他将龙芋芋丢给简聿心,一把将愣愣站在原地的花以灿拉过来──
「还有,这个还我。」
学期末很快的来临,这日,花以灿背着沉重的书包来到韵律教室,学期末通常是以大扫除来做结,而她跟卫烟波就负责打扫一整间的韵律教室。
其实试胆大赛结束后,也没发生什么事,大家的记忆好像把这一段自动删除似的,卫烟波在营火晚会那天还拉着她跳了好久的舞,她也不好解释什么,虽然内心纳闷了好几天。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该不会偷懒不来扫地吧?」她知道卫烟波是去忙学生会的事情,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嘀咕,他的成绩单还是她帮忙领的。
「偷看一下好了。」花以灿贼溜溜的,往对折的纸缝口偷瞄,唔,分数都很高嘛!老师的评语是……品学兼优、热心助人。
她无言了一阵,很明显地,老师看错人了。如果卫烟波热心助人的话,那么她一定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已经做好独自打扫的心理准备,花以灿正要将鞋子放入鞋柜,愕然发现里面已经躺了一双发亮的皮鞋,而且照这发亮的程度,不得不让她联想到卫烟波了。
悄悄的打开门,果然!卫大善人已经枕着书包,躺在木质地板上呼呼大睡。她蹑手蹑脚的靠近,缓缓的坐在卫烟波身边。
啊,真的睡得很熟呢!好像很累的样子,花以灿盯着卫烟波眼下的淡青,学生会大概为了学长姊的毕业典礼搞得人仰马翻吧!她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和卫烟波一起放学回家,这阵子也没聊到什么话。老实说,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孤单,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花以灿伸出食指,戳着卫烟波淡漠的脸庞,这个人连睡着了都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只有她知道,卫烟波的眼睛有时候深邃得像一条银河,闪闪发光的,令人别不开眼、闪不了神。
「喂,大懒猪,起床了!」花以灿以唇语说着,手指没离开过卫烟波的脸庞。
她很少看见卫烟波睡着时的模样,应该说,卫烟波是负责叫她起床的人,严格的程度几乎想让她建议他以后去当教官或警察,一定很适合。只是她一说出口,卫烟波一定又翻出死鱼眼瞪着她,花以灿抿着唇偷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双眼睛,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她的手指沿着卫烟波宽阔的额际慢慢往下游移,扫过他墨黑剃锐的浓眉,嗯,跳过他的眼睛好了,免得把他吵醒会被瞪,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接着是……盯着盯着,花以灿的脸红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很有感觉」。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沦陷在自己的淫威之下,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就是以不拖累卫烟波为首要顾念,所以、所以……花以灿别开眼,在心里由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
慢动作似的转回头,目光焦点还是不由自主黏在卫烟波薄而有型的嘴唇上,她差点要抱头尖叫,都是卫烟波!都是卫烟波啦!害她淫念满天飞!
她稍嫌用力的戳戳卫烟波的脸庞,没反应,嗯……她看看天花板、看看窗外,木头似的僵硬了好一会儿,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他的薄唇上点了一下,脸烫得像刚起锅的白煮蛋。
看着卫烟波毫无反应的睡颜,花以灿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她缓缓地平躺在卫烟波身旁,又是傻笑又是难过。
卫烟波对她来说像毒品一样,上了瘾就很难戒掉,明明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好几百次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卫烟波这样美好啊……呜呜,世上有比她还要悲惨的人吗?她也想要占有卫烟波,想把他变成自己的,只是她有什么资格?她只会拖累卫烟波而已。
花以灿侧过脸,轻轻吻上卫烟波的脸颊,却在下一秒感到天旋地转。
「妳刚刚做了什么坏事?嗯?」卫烟波突然翻身,以体型的优势压住她,似笑非笑地说。
「没、没有啊……」花以灿支支吾吾的,不敢望着他漆黑的瞳孔,方才的勇气已经像泄了气的皮球。
「以灿,其实妳是明白的吧,为什么要闪躲?」他微微皱起眉心。
「你、你先让我起来。」花以灿紧张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一颗头颅东转西转的,就是不敢对着正上方的卫烟波。
花以灿望着大片的落地镜,里头映着他们俩的身影,又是一阵羞涩和脸红。哇!这种姿势太十八禁了吧!
「妳先回答我。」卫烟波瞇起黑眸,她逃避的姿态莫名的激起他的怒意。
一阵静默,花以灿抬起眼,看着他跳跃着火光的瞳眸,视线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滑,她舔了舔唇,有些意犹未尽。唉,她的自制力真的是……
「妳要喜欢的话,尽量亲啊!」他声音低沉的说。
这次,真的是红到耳根去了。卫烟波的鼻尖抵着她,浓长的睫毛搧啊搧的,真是惹人犯罪。
「你脸红了。」花以灿小声道。
咦?卫烟波也会害羞啊!
「闭嘴!」被抓包,卫烟波懊恼的低咒。
他起身不再压着她,不耐烦的爬乱他一头黑发,想起什么似的,又赶快抚顺自己的发。
他看着她,嘴角掀了掀,「太胆小的话,什么都得不到喔!」
闻言,花以灿一僵,撑着地板的手肘瑟瑟发抖。「维持现状不好吗?」她低下了头。
卫烟波牙一咬,粗哑道:「我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关系。」他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一头热,忍了这么久,就是希望花以灿能明白,但听听!她现在是什么说词?
「我、我……」要如何才能让他明白她内心的疑虑?花以灿坐直身体,搔了搔头。
「以灿,妳在担心什么?」啧,真是不想看见她露出苦恼的表情,心里的不爽指数狂飙到最高。
「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很优秀,应该找个更棒的人,而那个人不是、不是我……」只是一句话,她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只是一个屏障,她却怎么也过不去。花以灿下意识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疤。
卫烟波面颊抽了抽,表面平静的问道:「这就是妳的疑虑?妳是要把我气死吗?」只是因为这样?就只是因为他很优秀?他的表里不一,最清楚的人不就是她了吗?
花以灿有些不甘的回道:「我可是很郑重的考虑你的未来耶!」她是真的、真的很在意啊!
他抬起眉毛,无所谓的笑道:「哦?那我应该要感谢妳的贴心吗?」他实在不确定他现在的感受叫不叫怒火攻心,但是很不爽是真的。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笨?为什么?
花以灿吞吞吐吐的开口:「你、你干嘛这么生气啊?」好像吞了几斤的炸药。
「妳还知道我在生气?不笨嘛!」他下颚的肌肉抽了抽。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花以灿反而觉得委屈,心底的疑虑和恐惧一口一口吃掉她对未来的期盼,也逐渐占据卫烟波在她心底的身影。
鼓起勇气,她大声道:「如果、如果我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没办法走入人群,我总不能麻烦你一辈子吧!」
卫烟波凝视她充满惊惧的脸庞,喃喃低道:「我的一辈子就是让妳来麻烦的。」
声音过于低微,花以灿听不清楚。「什么?」
他舔了舔唇,胸口的怒火熄了不少,他提醒道:「那天,妳不是碰了简聿心的手臂了吗?」
他想,花以灿应该是克服了这个像洁癖的毛病才对,当然,他诅咒简聿心右手骨折长达三天。
「咦?你记得啊!」他事后完全没提露营的事情,她以为他根本没注意。
「嗯哼。」他点点头。
「试胆大赛那天是情急之下才会……我后来还是、还是……」越说越没信心,不说了。
卫烟波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就算妳一辈子都好不了,我不懂,这跟我们要在一起有什么关联?」眉头皱得更紧,他眼神疑惑。
「你当然不懂啊!我有多么不想拖累你……大家都一直往前进,好像只有我的时间是停止不动的,我真的很害怕啊!」
卫烟波总有一天也会消失不见吧!总有一天也会变成回忆吧!那么,在他离开之前,她必须先学会自己坚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