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衿带着影一、程笙两人来到密室, 只是刚走到密室口时,千乐便拿着铁锹打了下来,亏得卿子衿反应快, 一把抓住铁锹柄, 这才没有被打到。
“夫人!”
千乐听到卿子衿熟悉的声音, 顿时鼻子一酸, 也不顾他身边还有人在, 便抱着他哭了起来,“卿子衿,你终于来了!我快吓死了!”
卿子衿拍着她的背, 心疼地安慰,“乖, 别怕!我来了!”
程笙看着这两人搂搂抱抱, 哭哭啼啼, 清了清嗓子,“咳, 我说咱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千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什么事?”
卿子衿摸了摸她的脑袋,“夫人,现在形势有变,所以……”
“你父王要将我斩首是么?”
卿子衿一愣, “夫人?”
“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刚刚才拿着铁锹打你们。”
“夫人放心,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已经找了一个女囚, 让阿笙将她易容成你的样子, 只是她若是醒来, 就会暴露。”
千乐一愣,“易容成我的样子?你不会是想让她顶替我去……”
“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你得活着才能洗刷冤屈,况且这女囚本就是死罪,如今也只是……”
千乐低眸,伸手堵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却看着地面,“我知道怎么做了,让她醒来吧!”
卿子衿看了程笙一眼,程笙给那女囚扎了几针,那女囚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人,一愣,“你们是什么人?”
千乐看着她,“转头,看着我!”
那女囚听话地转头看向千乐,看清她的容貌时,微愣,“你!”
千乐伸手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忽而一阵奇香,那女囚眼神空洞。
千乐放下手,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太傅之女千乐!”
女囚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千乐见她有反应,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支铃铛在她耳边晃动,一边晃动一边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命令式地讲给她听。
讲完后,千乐收了铃铛,“走吧!你不曾见过任何人,不曾来过这里,回去吧!走到西街东头的那颗大槐树下,醒来后你就是千乐。”
那女囚顶着易了容的脸像是幽灵一般,转身离开了,双眸无神。
待她离开后,程笙神色复杂地看着千乐,“这样真行吗?”
千乐瞥他一眼,“没有我解开她的催眠术,便无人能做到。”
卿子衿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温柔,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竟有几分骄傲。
程笙愣了愣,“催眠术?闻所未闻,不过,你这手法倒是独特,还有刚刚听到你的铃声,我差点儿睡过去。”
千乐轻笑,“那是因为我并未对你施展催眠术,所以你并未睡过去。不过,这般做后,我便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难道我要一直待在这密室里吗?”
卿子衿低眸,“不,你随我回去吧!待会儿,让阿笙帮你用药物做个简单的易容,这样你便可以回去了。”
千乐松了一口气,“好吧!我在这里都快闷死了,总算可以回去了!”
“不过我得重新给你安排个身份,而且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千乐嘴角勾起,换个新身份,那不错啊,这样自己便可以光明正大出现了,“什么事?”
卿子衿低眸,“你爹他,没了。”
千乐浑身一震,“没了?什……什么意思?”
卿子衿沉默,他不愿意说死字,也不愿提起太傅已故,影一此时终于从千乐施展催眠术的震惊中清醒,这等可怕的力量,王上岂能不怕?不过,他也是这时才相信,自家公子说她可以帮他是真的。影一瞥一眼自家公子,抬头看向千乐,情绪难免低落,“就是去世了的意思。”
千乐一个踉跄,“怎么可能?我爹他不是……在面壁思过吗?怎么会?”
卿子衿抬头,扶着她,“夫人,太傅已经去了,他定然不希望你出事,你……振作点,还有我陪你。”
千乐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是谁?”
“是……柳贵妃陷害的,王上他下的令。”
卿子衿低眸,不敢去看她的眼神,在太傅去世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便多了血海深仇这个隔阂,他不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千乐低眸,失落地问,前世她无亲人,虽说今世她见过这个父亲的次数并不多,对他却是极为喜爱的,可如今,这难得的亲情也成为了泡沫,“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了我父亲?”
“柳贵妃陷害你,加之你这诡异的催眠术,所以他下令要将你斩首,太傅去求情,被……打了三百大板,没挺过去。”
千乐双手紧握,额头青筋暴起,一口气憋在心口,她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该如何自处,也不知她和卿子衿该如何,但她知道,只要南郑王还在,她和他始终有一道隔阂。
“放我走吧!”
卿子衿浑身一震,“夫人?”
千乐抬头,泪眼婆娑,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可老天偏偏要拆散他们,难道她真的注孤生,“卿子衿,那是你父王,可他杀了我父亲,他不仅杀了一个疼爱我的人,还不肯留我一命,我不知道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卿子衿浑身一震,他也不知他们以后怎么办?柳贵妃盯他盯得紧,起初或许真的发现不了千乐在他身边,可时间久了,岂能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千乐!”
“卿子衿,既然事已至此,我们就当从前那个千乐已经死了,好不好?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千乐扯开卿子衿抓着她双臂的手,决绝,她承认,不知何时,她就已经爱上了他,或许是第一次入宫时他的温柔打动了他,亦或许是更早。可如今,南郑王横在那儿,他们两人间便隔了万丈深渊。
“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千乐,别这样,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卿子衿,你清醒一点。只要你的父王还是南郑的王,他就容不下我,容不下我们。”
卿子衿将她抱在怀里,闭上眼,眼泪滑落,他很清楚,她说的是事实,可如今的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千乐,等我!给我三年,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千乐闭上眼睛,在他怀里,低声哭泣,并未回答他,却也在心里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推开他,抹去泪水,“倘若有一天,我们终将站在对立面,不得不拔刀相向,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卿子衿看着她,并未回答,他不知如何回答,只知自己的心似乎空掉了一块,他看着她,“千乐……”
“卿子衿,如今不同往昔,我不可以待在你身边,不仅仅是我爹的原因,而是,柳贵妃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若是被她发现,这里所有人都逃不掉,更别提让我报仇!我们现在没有能力对抗她,所以,放手吧。我们日后再见!”
千乐说完,捂着嘴,自己一人离开,她可以欺骗自己,不去计较南郑王的所为,可她如今是带罪之躯,不能呆在他身边,那样她会连累他,她已经失去了一个爱她的爹,她不想他再出事。她知道这么多年他过的其实很辛苦,时时刻刻都在提防柳贵妃,而他的父王也并没有出手护过他。否则,也不会让柳贵妃如今如此权大势大,更不会听之任之,对自己下手。
卿子衿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抬头仰望密室顶,不想让眼泪流下来,可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影一见他们两人之间忽而变成了这般,焦急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公子。”
“你去护着她,不要让人发现她。”
影一领命,跟了出去。
程笙担忧地看着他,“子衿,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只要……你父王在那个位置上,你们就……”
卿子衿睁开眼,缓缓转头,看向他,“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将我当做他儿子?否则,他为何从来都考虑我。”
“子衿。”
“罢了,你不必说了!是我一直以来,奢求太多,我以为只要我听他的话,他眼里就有我,我以为我母妃当年的离世,真的只是柳贵妃的手笔,我早该明白的,倘若没有他的熟视无睹,怎会有柳贵妃那样明目张胆的陷害,还相安无事?呵,到底是我太认真。”
“子衿,你别这样。”
卿子衿深吸口气,收敛脸上所有的表情,“南郑因为柳贵妃多次动荡不安,一直以来,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他是我父王,可我现在只希望从来没有这个父王。”
程笙沉默,他懂得卿子衿的痛苦。
卿子衿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全凭太傅的引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南郑王给了他第一次生命,而太傅在南郑王即将磨灭他的希望时给了他新生,他对太傅的感情比对南郑王的感情深得多,可如今这般境地,让他如何自处?让他们如何自处?然而,没人能告诉他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