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千乐依然没有胃口,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 起身想要去倒壶水, 却觉自己头晕的厉害, 她不仅眉头紧皱, 扶着桌子, 缓了片刻。
“夫人?!”
忽而,一道熟悉带着激动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转身, 看见明月风尘仆仆,两眼泪汪汪地站在门口, 看着她。
千乐看到她时, 笑了, “明月。”
明月抹着眼泪,跑到她跟前, 抱着她,“夫人,奴婢以为你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差点随你去了。”
千乐摸着她的脑袋,露出一副姨母笑, “明月, 你说什么傻话?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奴婢真是太高兴了。”
“好啦!明月, 我问你, 你来的时候, 公子他怎么样了?”
“公子他好好的啊!”
“你确定?”
“确定,公子素来足智多谋, 保命绝不成问题的。”
千乐低眸,心里还是不踏实,“是吗?”
明月看着她不安的眼神,疑惑,“夫人,你怎么了?”
“程笙收到影一的来信,说是卿子衿他中了毒,危在旦夕,我很担心他,我……”
“夫人,你放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公子武功高强,才没那么容易出事,就算是有事,奴婢估摸,十有八九是公子准备做什么事了。”
千乐微愣,会吗?卿子衿是这样攻于心计的人吗?她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然而她没有丝毫头绪时,忽而觉得一阵恶心,头晕,她不免捂着嘴,明月见她呕了一阵没有吐出任何东西,不免心疼,“夫人,你是不是中午没有吃饭?”
“我担心他,没胃口。”
“夫人,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
千乐连忙拉着她,“明月,不必忙活了!你收拾收拾,我们出去吃吧!”
明月愣了愣,而后,她便随着千乐来到一间厢房,将东西放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梳洗打扮后,两人一道儿出门。
玉邱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且小,但是人倒是挺多,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美食小吃随处可见。
明月自幼生活在南郑王城,吃过的美食虽然不多,见过的却是不少,在玉邱的街上,她看到一个从未吃过的东西——馄饨。
明月走到馄饨摊上,闻着馄饨的香气,转头开心地看着千乐,“夫人,这是什么?好香啊!”
“这个叫馄饨,王城没有,你要尝尝吗?”
明月连忙点头,却又颇为拘谨地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千乐无奈地摇头,明月这是一直规规矩矩,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讨要东西,不习惯呢!
千乐拉着她坐下,转头吩咐,“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
不肖片刻,两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明月闻了闻,两眼都多了异样的光彩,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夫人,很好吃啊!”
千乐尝了一口,胃里却是翻江倒海,也幸好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否则,这会儿她怕是得吐在这摊子上,这无异于砸了人家的摊子。
明月见她如此,放下筷子,一脸担忧地拍着她的背,希望能够理顺她的气,“夫人,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这样多久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郎中。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千乐眉头微皱,貌似自己近日里总是这般,只是她一直不曾留意,“就这几日。”
“都好几日了?那可不行,我必须带你去郎中。”
明月说着饭都不吃了,就要拖着她去看郎中,千乐无奈,“好,你先坐下,吃完再去。”
明月这才坐下,快速地吃完,千乐闻到馄饨里面包的肉味就觉着不舒服,更别提吃了,后来两碗馄饨便都落进了明月的肚子里,千乐重新买了些素食,填了填肚子,却又犯起了困。
明月不依不饶,非得拉她去看郎中,千乐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虽说千乐照顾着药铺,可她也只是会抓药而已,并不会看病,看病都是程笙来的,如今程笙不在,她身子不适,还是要找郎中的。
千乐被明月拉到一个药铺,里面有个老郎中,据说医术不错,只是年岁大了,不出外诊,只是坐诊。
明月拉着千乐进来药铺,让她坐到看郎中面前,“大夫,我家夫人身子不适,总是恶心,想吐,吃不好,还总犯困,你给瞧瞧。”
郎中看了一眼千乐,请她伸手手,一边诊脉,一边询问,“出现这些症状有多久了?”
“三四天了。”
“总犯困多久了?”
“这个久了,大约有二十几天了。”
看郎中撸了一把胡子,慈祥的一笑,“是不是还喜欢吃很酸或者很辣的东西?”
“是啊!”
郎中哈哈一笑,收回自己诊脉的手,“夫人不必担心,你这是有喜了。恭喜恭喜。”
千乐懵,什么情况?她有了?这怎么可能?她与卿子衿除了那次她被芸公主下药后,她因为身子亏得厉害,便不曾再……再后来,没多久就分隔两地,怎么会?
“有喜?”
“不错,老朽诊脉这么多年,这是喜脉,绝不会诊错。”
明月闻言,两眼都泛起了亮光,“大夫,你说我家夫人有喜了?真的吗?多久了?那夫人这般吃不下喝不下,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大人是不是也要受影响?”
“从脉象来看,有两个月了,也亏得夫人身体底子好,这孩子才能待到现在。若是老朽没诊错,夫人之前身子受到创伤,虽然有调理,可还是亏了。也亏得调理手法高明,否则,这孩子早就没了。”
千乐低眸,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以为自己是胖了,却不想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小家伙,“大夫,有劳你帮我开些安胎药。”
“没问题,夫人回去后,一定要营养均衡,切记不要过食生冷辛辣等。”
“嗯。”
千乐微笑地点头,明月付了诊金,两人抓了药,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去。千乐虽然心里依然担忧卿子衿,可怀了他的孩子,心里就像是有了牵挂,也不冲动地去找他。
明月看到她动手收拾药铺,连忙过去制止,“夫人,从今往后,你只顾好好安胎,这些奴婢来做,你和小公子可千万不能出任何事啊!”
千乐不免反驳,心里却是一阵幸福,“明月,我只是怀孕,又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你不让我做这个又不让我做那个,我会无聊死的。”
“夫人,公子现在没法呆在你身边,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这样小公子才能平安出生,再怎么说,这可是公子的第一个孩子。公子的兄弟姐妹并不多,仅有的两个兄长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太子有两个女儿,二公子也有了一个,只有公子因为残疾一直没有孩子,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当然要好生护着。”
千乐不免笑了,真不知明月这满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好好好。”
都说女人十月怀胎,十分不易,如今千乐也要体验一回,她有激动,有担心,有害怕,激动她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担心自己保护不好这个孩子,害怕没有卿子衿陪着她能不能坚持下去,幸好明月来了。
此后,千乐每日里除了锻炼,便是均衡营养,吃的别提有多好了,很快她手上便没有多少钱了,得亏明月来之前卿子衿给了她不少银票,两人才能继续度日。
千乐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不仅药铺会关门,就连他们两人怕是都要养活不起了,而后她便拖着越来越胖的身体又要开店,得亏明月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她的念头。
没钱日子怎么都不好过,明月想了许久,也找了许久的活儿,还是无法改善伙食,她不免自责,“夫人,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钱也不会赚,要不,我们给公子休书一封?公子他一定……”
“不可,卿子衿如今在王城危险重重,如今还中了毒,也不知情况,若是休书一封,万一被柳贵妃的人发现,衿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怕是都危险了。”
千乐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颇为忧伤,这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她跟卿子衿之间还有那么多的事无法解决,他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来,而她并不想扼杀他的生命,所以,就算是再难,她也会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明月,这样,明日你去打听打听,哪里有疯症、狂躁症、忧郁症等这样的病人,然后回来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赚钱的机会。”
“好。”
千乐吩咐过后,不免叹息,在吃饱穿暖面前,她的职业道德没了。可她别无他法,这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明月不知千乐找这些人做什么,却是认真的去打听。不过,有一件事她却并没有听从千乐的吩咐,那就是休书到王城。再怎么说,她也是公子培养出来的人,对于传递消息还不被发现的办法,她还是有不少的,所以在柳贵妃的眼皮子底下,传递这个喜讯,那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