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一夜里过得也是空前的热闹。
府里上下正沸沸扬扬的传开了四个消息。一是新夫人敢比女侠,张嘴就骂,伸手就打,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二是新夫人刚嫁来就差点被老爷给休掉。三是以老爷的性子,居然没休掉新夫人,罚都没罚,堪称奇迹。到底是什么令老爷收回成命呢?四是,老爷和新夫人新婚,却连洞房都没有同住,新夫人新婚就失宠,可见老爷极其厌烦新夫人。
新夫人……新夫人……!
孙府关于迎春的传闻正热火朝天的传播着,迎春或是被神话,或是被诽谤,但孙府从上到下都对迎春产生了前所未有好奇。
第二日清晨,迎春被人推醒,迎春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见绣橘一脸焦急的站在床边。迎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又怎么了?”
绣橘急急的说:“姑娘,快些罢,已经很迟了,姑娘今天应该和姑爷去祖先堂叩拜祖先。”
迎春小声嘀咕着:“古代人就是麻烦。”
此时,小丫头从门外端来水,司竹接过水,笑着对绣橘说:“姐姐可是又糊涂了,怎么还叫‘姑娘’,应该叫‘夫人’了。”
绣橘一听,也笑着称是。
迎春被绣橘和司竹催得连饭也没顾着上吃,叫来孙府的婆子,一行人就急急火火的去了祖先堂。
刚走到祖先堂门口,迎春见孙绍祖从里面走出来,孙绍祖见迎春这时才来,冷冷一笑:“回去罢,日上三竿,你还来得什么?”说完,拂袖就走。
迎春眯着眼看着孙绍祖的背影,忽然当空一嗓子,如晴空霹雳般的声音在孙绍祖身后响起:“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那铿锵的歌喉犹如三月惊雷,在孙府上空响起。
绣橘和司竹等人听得吓点软倒在地上。这一嗓子,没个准备的人定会被吓得不轻。再仔细想想自家姑娘唱出如此的歌,绣橘和司竹更想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爱?这个字还敢出口?而且还晴天白日的唱出来?自家姑娘是活到头了。
绣橘等人抬头看着迎春,只见自家姑娘的脸上不但没有羞愧之色,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姑娘嘴里唱着爱,却分明是在和姑爷斗着气,哪里还有“爱”。.
再者,爱个字也是好开口提到的?纵有真情,也该隐讳些。看看人家,也就是“忧”或是“思”了,哪里能这样子扯开嗓子唱出来。天啊,姑娘骂也就算了,臜腌话也就算了,但是她……居然唱出这样的歌来,简直……
孙绍祖那里听得这一嗓子,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孙绍祖站稳后,迎春的歌喉却犹在耳畔。听听这声嘶力竭的嗓音和不伦不类的曲调,还有那淫词艳语的歌词,气得孙绍祖混身乱抖。这哪是大家闺秀能出口的歌啊?孙府里如果每天都传出这样的歌声,孙绍祖的官也不用做了!
孙绍祖回过头,狠狠的瞪着迎春。
迎春见孙绍祖果然站住回瞪着自己,她不急也不恼,对孙绍祖莞尔一笑:“老爷是怎么了?怎么会混身乱抖呢?难道是……尿急了不成?!”说完,迎春捂嘴一笑,扶着绣橘和司竹的手,迈开四方步,一步三摇的走进了孙府祖先堂去了。
尿急!眼前是个女子么?简直比他这个男人还男人。对自己的夫君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夫为天。而眼前这位贾府的千金比娼妓都不如。
孙绍祖这个气啊,真是想赶上前去狠打一顿这个女子才好呢。从进门第一天里,她就让他吃尽了苦头,现在还跑祖先堂大门口唱出这样大不敬的歌来了,分明是辱及他的先祖,要把他活活气死。如果不是有人暗示了他,他昨天就把她休回家了,还用得着今天她在他面前如此招摇?
孙绍祖越想越气,但又无可奈何,见迎春进了祖先堂,把脚一跺,走了。
迎春用眼瞥见孙绍祖面色发紫,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绣橘扶着迎春,轻声说:“夫人,这原该是我们的不是,夫人怎敢如此胡闹呢。”
迎春白了绣橘一眼,绣橘低下了头。
司竹这时说:“夫人莫怪绣橘姐姐,新婚第二日,新妇要早早梳洗来拜祖先的,而夫人这个时辰才来,老爷并未怪罪夫人,已是万幸,夫人怎敢在老爷家的祖先堂门口唱出……唱出这样的曲子呢?这就是对老爷家先人的大不敬啊。”
迎春听了司竹的话,先是一愣,原来新媳妇过门有这么多说道呢,看来要保护自己的人,还真要在孙府学些规矩。
回到了院子里,迎春刚坐下,绣橘说:“夫人,遣个小丫头子请姑爷吧。”
迎春柳眉一竖:“找他干什么?我就当他死了。”
绣橘马上跑到门口向外看看,然后才回来道:“夫人耍个性子也就算了,可是回门当然要和姑爷一起回的啊。”
迎春往床上一靠,悠闲的弹里指甲:“要回我们自己回就好了,不用找那个老东西了。”
绣橘急得去轻扯迎春的袖子,低声道:“夫人快休出此言,夫人自己回贾府,夫人仔细想想,老太太会怎么想,太太们会怎么想呢?”
迎春继续弹着指甲,轻轻道:“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是我自己的事,旁人难道会帮我来孙府过日子?”
绣橘急得跺着脚道:“夫人,请不请老爷是我们的事,老爷去不去是他的事,我们守礼就好了。”
迎春打个哈欠:“守礼?从我嫁到孙府来,我就压根没想守礼。”
此时司竹从外面进来,看看迎春,又看看绣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迎春看了一眼司竹:“什么事?司竹”
司竹吞吞吐吐的回道:“听说……老爷他…出去了。”
迎春一听,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指着外面,看着绣橘,大声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可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啊,这人压根就没想和我一起回孙府,我可是占尽了理了。”
司竹小声嘀咕:“老爷走了,夫人也是没脸,夫人不用这么兴奋罢。”
迎春听见,笑得更盛:“让人备车,本姑娘心情好,这就要回贾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