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那里对孙荣家的说:“不用再收拾东西了,马上就让人牙子领走人。”说完,又对人牙子说:“我丑话说到前面,卖多少银子事小,但要把她卖到京都500里以外,而且要马上就出城。你可听仔细,如果我的话,你有一样没做到,我有法子让人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让你从此不敢再进京都的城门。”
人牙子一听卖多少银子事小,心里早乐开了花,卖远的还不容易,马上弯腰答应着。
迎春摆摆手,遣了众人。
众人散去,司竹担心的对迎春说:“夫人,这样子把楚姣卖了,老爷回来可如何是好啊?”
迎春却打了个哈欠:“放心罢,有我呢。”
迎春说完,又问司竹:“绣橘那里到底是如何了?”
司竹道:“夫人请放心,大夫已来过了,绣橘姐姐只是外伤,幸好没伤到骨头,但大夫说要在床上养个十多天。”
迎春叹了一口气:“你去告诉绣橘,我让她养15天。去前,你到库里称二两燕窝,给绣橘送去,就说是我赏她的,我……让她受委屈了。”
司竹深深的看了眼迎春,答应着去了。
下午,孙绍祖放衙回来,唤人叫楚姣,小丫头支支吾吾,孙绍祖细问才知道,楚姣早被迎春给卖了。孙绍祖气得不行,打也就算了,骂也算了,居然卖上正宠的人,分明没把他当回事。而这样善妒的女子是他的夫人,传出去,他有何颜面。
孙绍祖一掌打在桌子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他,叫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孙绍祖决定今天非要治治这等泼妇不可,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天。孙绍祖气冲冲的来到迎春的院子里,大喊一声:“恶妇贾迎春,你给我滚出来!”
丫头们跪倒一院子,迎春从屋里走出来,见孙绍祖这样,倚着门框,抱着臂膀冷冷道:“这是谁家的大叫驴没栓好,怎么跑咱们院子里来了?!”
大叫驴!这样的称呼,下人们还第一次听到出自尊贵的主子之口。不过,话说回来,越是跟着这位主子,她们越发现,什么话从之位主子嘴里冒出来,都不稀奇。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努力的忍着,不敢笑出声来,个个把头努力的低得更低。
孙绍祖气得上前抓住了迎春的手腕,两个人面对着面,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冷若冰霜。就这样,两人站在院子里僵持起来。
良久,孙绍祖咬着牙吐出一句话:“你凭什么卖楚姣?你真当自己是……”
孙绍祖还没说完,迎春就打断了她的话:“你要说我充‘夫人娘子’么?不错,我还真就是充夫人娘子了,我是孙府的主母,我就有卖奴才的权利。”
孙绍祖没想到迎春会脸皮这般厚,把自己的话说出来不算,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而且看她昂着头,毫不示弱,自己这句话明明在警示迎春没有夫人的地位,她倒借坡下驴,难道她分不出好话坏话么?
孙绍祖逼视迎春的眼睛眯得狭长。
迎春又冷笑道:“你的好丫头楚姣把绣橘打得腿上血浸透了裤子,差点伤了骨头,绣橘现在还在床上趴着,连躺也躺不下。大夫说了,绣橘至少要在床上养十多日,这是怎样的狠毒!绣橘是我很小时就带在身边的,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亲人。”说着,迎春眼里涌出些晶莹。
孙绍祖有些呆了,他第一次见迎春眼中有泪,顿时,有些失神了。
也就是一瞬间吧,迎春眼里马上又闪出了能杀人的光。迎春吸了下鼻子,大声说:“我问你,这是哪家奴才的权利?敢把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丫头打成这样子?你们孙府就是这样教导奴才的么?这样的规矩,我倒真是不懂了!”
孙绍祖听得楚姣打伤了绣橘,一愣,他没想到楚姣会打了迎春的贴身大丫头,这确实是很是过份,难怪迎春会气成这样子。
孙绍祖想到这里,却依恨恨的说:“就算她打了绣橘,你也不该卖了她,她到底是府上的通房丫头,是我身边的人,你眼里可曾有我?!”
迎春敛起冷笑,直盯着孙绍祖的眼睛:“那我再问你,楚姣可曾把我放在眼里了?打了我的人,而且伤成这个样子,难道我就卖不得她了?你把你的人当回事,我同样把我的人也当回事。”
孙绍祖看着迎春眼睛里闪着冷到心底的寒意,心下一凛,第一次感到迎春的愤意和不可侵略的意志。孙绍祖避开了迎春的目光,甩开了迎春的手腕:“我看你就是……”
“我就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怎么了?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对不起,告诉你晚了,不过,你早该有些知觉了。你反悔还是来得及。还有,传说我父欠你五千两银子,有这回事罢,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就是准折了卖给你的,又怎么了?”迎春把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蛮不讲理。
孙绍祖更是一愣,他没想到迎春会知道他要想说什么。正张嘴结舌之际,迎春又说开话了。
“但是,你可曾记得这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父和我万是做出再令你不堪的事,只要我没被休走,我就是你孙绍祖的夫人,这府上的主子,我就是丢人,也是丢你孙府的人,丢你孙绍祖的人!你孙绍祖现在想治我的罪,那好,我人在这里。”
迎春说完,转身去院子的一角拿出一捆绳子,扔到孙绍祖眼前:“要么就不用说话,马上离开。要么就把我绑去见官,我奉陪到底。但是不管是哪个人,敢动我的人,我就绝对不会手软,我贾迎春说到做到!”
这掷地有声的话响在当院,响在孙绍祖的耳旁。
迎春看着孙绍祖,似乎是等待孙绍祖的决定,又似乎是等鱼死网破之时。良久,孙绍祖没发一言。
迎春冷笑道:“看来老爷并不想把我送去见官,那我就少陪了,先回去了。”
迎春说完这话,看也不看孙绍祖,转身进了屋子,把孙绍祖晾在了院子里。
孙绍祖从来没想到迎春会这样看重自己的丫头。亲人,这是怎样的情意把丫头当成亲人呢,又是怎样的大胆,敢把在最底层的奴才当成亲人呢。
孙绍祖倒吸了口冷气,这样的贾迎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过的,与别个不同的主子。迎春虽然泼辣、不讲理,但却是个大义护下的主子。有这样的主子,下人们只会更加忠心对她。
而这样的迎春,也令孙绍祖令眼相看。
贾迎春,这个女子,第一次让孙绍祖觉得看不透。
孙绍祖独自站在院子里愣了一会儿,而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