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苏辄只是温柔的抚了抚那双湿漉的大眼,轻轻将她放回床上。
似乎是还没能缓过神来,阮清软软的躺回去之后,仍旧一言不发,只眼皮吃力的合了几下,终于耐不住睡了过去。
苏辄知道她是因为太过紧张,一直绷着精神才会耗损严重导致昏睡了过去。心中不由的疼了一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柔柔的低声道:“是本王莽撞了……下次不会再这般毫无顾忌的伤了你……”
阮清也实在是没了半分气力,迷迷糊糊中听到这句,又是轻微的颤了颤。
还有下次?
她想的没错,王爷的重点不是道歉,而是重在“下次”……
王爷这是下定决心要折腾死人不成?
只是彻底睡过去之前,脑中仍久久散不去一个疑惑,便是方才王爷抓着她的手到底要作甚?
阮清确实不知王爷那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为何,只是在手指触及不同寻常的热度时下意识的做出了躲避的反应,但那一瞬若有似无的触碰,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处的坚硬。那一只手都握不起的似棍棒的触感,第一时间令她联想到的是牢狱之中用以刑罚拷问的烧红的铁杵。
难道王爷是察觉了什么,要对她用刑逼问?
但是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可惜自己太过慌张,只想着若是王爷问起来什么,自己要如何应对,竟是忘了看清楚那刑具到底是何。
此时回想起来,想要再探个究竟,眼皮却已是沉的睁不开,最后一丝思绪也挣扎不得的陷入了一片沉黑……
所以说,王爷循序渐进的大计还是太过自信美好了,要想哄得小儿开窍,怕是要重新从生理启蒙开始。
在听了阮清的话之后,苏辄确实给他的老友写了一封信,但不是委婉的询问匕首的下落,而是直接以命令的口气让人把匕首交还。
以苏辄对老友尿性的了解,突然做出邀约阮清去寺庙小住绝对不可能是偶然兴起,那么就剩了一个可能,秦煜显然对阮清有兴趣。
既是有兴趣,也就绝对不会将阮清遗留下的东西随便丢掉或是交给寺庙保管。匕首一定在秦煜手中。
但是秦煜的风流之名并非虚假,谁都知道秦煜爱美人重过一切,为何会对阮清有了兴趣?
聪明如苏辄,只略一想便回味过来,秦煜一定已经知道了阮清其实并非男儿。这么想来,之前在汤馆的时候,秦煜的异样就解释的通了,可见在那之前秦煜早已知情。
果然不愧是他苏辄的老友,知道了阮清是女儿家却没有告诉他,反而想趁着他不在悄悄下手。
苏辄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妆台前正由半冬梳头的人影,眼底的冷气却是不要钱的往外飚:秦煜,你给本王等着!
敢挖本王墙角?真是找死!
不得不说不怕死的人,还不止一个。
远在京城侯府的煜小侯爷突然打了个喷嚏。
旁边倒茶的小厮偷偷瞥了下嘴,瞄着小侯爷手里的折扇,暗道:这大冷天还摇扇子的人,估计也就爷这么一朵奇葩了,风流不成,偏生生将自己扇出个风寒来,不知佳人看到挂着鼻涕的小侯爷心中还能剩几分向往之情?
秦煜揉了揉鼻子,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小小风寒倒是没能影响小侯爷的食欲,只是表情不那么好看。前几日他递了帖子进宫全没回音,他便故技重施找上了蒋良生,托蒋良生下朝后去清风殿套套消息,可蒋良生回来后却告诉他清风殿戒严了,连蒋良生都碰了一鼻子灰门还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守门的宫人只说郡王病重,宜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没办法,秦煜只能寄希望于小厮的建议,再从李恪那边入手。
可谁又知,小厮找了好几圈也没能见着李恪。要说郡王在宫里头不好见,一个御林军校尉什么时候也这么大架子随随便便就能将他小侯爷拒之门外了?
果然是欺他京中无人寸步难行不成?
秦煜手中的扇子摇的更狠了,一面想着要不要趁这次机会跟父亲说将他留在京中发展,打通京中的人脉好方便泡妞,一面又直觉这里面似乎还有着什么猫腻,不耐烦道:“去打听的人回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门外就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人影,正是先前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随从。
秦煜刷的收起扇子,三两口咽下嘴里的糕点,问那随从:“怎么样?可有见到李恪?”
那随从垂下头,小心翼翼的回道:“爷,小的没见到李校尉,不过小的这回打听到了一点,李校尉如今很可能已经不在京中……”
秦煜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李恪出京了?”
按说御林军无故是不得离开京城的,除非有圣旨调遣随官员到地方巡查。但最近并没有出京巡视走访的官员,作为守卫宫廷安全的御林军校尉这个时候出京又会是什么事?
秦煜越想越觉得不对,虽然清楚随从不可能知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知李恪出京所为何事?”
随从如实道:“小的也没打听出来,只是找了许多门路才从御林军中得知了李校尉几日前请了病假的事情。小的就去了将军府求见,可到了将军府却被告知人不在府中,显然将军府的人并不知道李校尉告假的事情,还要小的去宫里找人。后来小的只好又多派了几个人在京中武馆和李校尉平日爱去的几个地方寻找,俱是一无所获,所以小的才猜测李校尉并不在京中。”
这就奇怪了。李恪平白无辜的出京,还故意隐瞒了消息?
会不会阮清突然回宫,却又对他避而不见也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又有人从跑了进来,说是门外有定王府的人求见。
秦煜纳了好一阵子罕,苏辄离京之后他就没再去过定王府,前阵子他与赵连祁一起去喝酒经过定王府的时候还念叨老友无情,离京时也不跟他们知会一声让他们送行。今日定王府的人怎么就突然跑上门来了?难道是苏辄回来了?
苏辄去西北做什么别人不知道,秦煜和赵连祁却是知道一些的。但西北那边还没有平定的消息传来,苏辄不该这么快回来。秦煜突然想起了苏辄前段时间身中毒箭的事情,心中一个激灵。
莫非……老友生命垂危提前报丧来了?
这么说起来,阮清最在乎的就是他那位老友了,这期间病重也是因为忧心老友的安危,若非得知了老友出事阮清才会匆忙离开,秦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待见到来人是天七之后,秦煜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脸色都变了。不等天七开口,便是急急的上去抓住天七的手臂问:“远之真的不行了?”
天七一下子虎起了眼睛。这厮竟然敢当面咒他们王爷早死?
秦煜见天七不说话,顿时狠狠的倒退了一步,一方面为不幸遭难的老友痛心惋惜,一方面又为自己或可有了趁机拿下佳人的机会感到些许兴奋,但再怎么说苏辄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曾经的铁三角就这么突然缺了一块,岂会不难过?
秦煜默默的在心底为老友悼念了半晌儿,方重重握起了拳头,老友此前最在意疼爱的就是那个迷糊可爱的小侄儿了,若是老友真的熬不过去命丧黄泉,他这个做兄弟自然要义不容辞的承担起照顾“遗属”的责任。
天七望着煜小侯爷不停变换的神情,努力克制住一拳将人打残的冲动,绷着脸将手中的信递出去,“这是我家王爷给小侯爷的信,还请小侯爷看过之后,将东西交给属下,属下好赶紧带了东西回去交差。”
秦煜闻言愣了一下,抖着手接过那封“遗嘱”,在天七冷冷的目光下慢慢打开,随即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远之没死?”
天七觉得真正该死的人是眼前这位诅咒王爷的人,若不是顾忌着他还是王爷的好友,又是位高权重的小侯爷,天七不敢保证手中的剑还能不能允许此时说话的人看到明天的太阳。
“小侯爷似乎看我家王爷很碍眼?”
不得不说天七如他家主子一般有着敏锐的嗅觉,但方向却有点搞反了。秦煜虽然想要追求佳人,却只是纯粹发自内心的怜惜佳人,不愿佳人在王爷手中遭受磋磨,要救佳人于水火。而王爷才是真正看秦煜碍眼的那一个。
“当然不是,我是听到远之没事太高兴了而已……”
虽然从煜小侯爷的脸上看不出高兴来,天七还是唯命令至上的干脆道:“既然如此,小侯爷就将东西交给属下吧。”
秦煜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忙又扫了一眼信上凤飞凤舞的几行字。秦煜个人觉得这字是老友的笔迹没错,可看上去字里行间总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一撇一捺都是力透纸背的杀气。而且原以为就算不是遗嘱,信中也该是些嘘寒问暖的话语,可索要匕首和衣服是个什么情况?
秦煜一头雾水的看向天七,“这……我不记得远之在我这里存放了匕首和衣服啊?”
天七漠着脸道:“王爷信中所指,乃是前些日子保平郡王落在金佛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