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秦煜顿时恍然大悟。但同时又十分不解。要说索要也是阮清来索要,怎的千里之外的王爷出面索要?那匕首倒是一看就知贵重,他不好私藏,也正打算怎么借着还匕首再见佳人一面。可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不过就是几件换下来的旧衣服,王爷也要亲自要回去,实在是发人深省。

秦煜当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东西你也说了是保平郡王落下的,为何远之来跟我要?”

天七面不改色道:“那些东西是郡王的没错,但也是我家王爷的。我家王爷要回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妥?”

若是在以前,天七说这话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自从天四那里听说了王爷与郡王的关系……

虽然两人同为男子,但这样的关系就注定了不分你我,尤其他家王爷还是个占有欲甚强的人,自然是要将郡王的一切都打上王爷他老人家的标签,不能容他人染指肖想。

天七自认替自家王爷宣布了主权,又立了一个大功,便是恨不得赶紧拿了东西飞奔回去搏王爷他老人家一个笑颜。

不知道王爷一高兴,会不会答应将前几日白将军送给王爷的那把银月戟赏了他把玩。

那银月戟可是他老早就相中的一把兵器,原是尤家珍宝阁里的宝兵之一,后来尤家倒了,尤家名下的产业也相继关了门易了主。等他再去珍宝阁打算看上几眼宝兵过过眼瘾时,那些宝兵却不知了去向。再后来,便是机缘巧合被白将军从西北的一家铺子里买到,送给了王爷。

就在天七憧憬着宝兵的时候,秦煜也陷入了一番沉思。天七的话无疑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可不管是哪一条都足以令他震惊。苏辄的霸道他是清楚的,可这也太霸道了吧?什么叫郡王的东西就是他王爷的?如今西北还没平定,整个尧宫就是他苏家的了不成?

难道,他那位野心勃勃的老友不声不响的在西北做了什么,这就要改换江山了?

秦煜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转念又觉得不对。便是真的要篡位成功,也不必急吼吼的从千里之外命人跑来索要几件旧衣服啊。那么……其实索要衣服的人不是苏辄,而是阮清?

秦煜忽然间好像抓住了什么,抬头对着天七好一阵打量。

天七警惕的错开一步,“小侯爷因何这般盯着属下看?”

秦煜摇着扇子沉默了一会儿,方轻轻笑道:“东西嘛,既然你家王爷要我自然要给。不过,听说远之出事之后我一直很担心,早就打算去西北探望,刚好,我跟你一块回去看一看远之,顺便将东西亲手交还。”

天七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说。王爷至叫他来取匕首,可没叫他带个“情敌”回去,他敢保证,王爷一定会宰了他的。且他总觉得那话里有什么不对,忙道:“我家王爷一切都好,那点小伤早就没事了,还请煜小侯爷不必挂心,属下带了东西回去交差时,定会向王爷好好转达小侯爷的关心。”

秦煜却好像没听见,踱回桌边坐下,玉扇轻摇,笑意风流道:“就这么决定了,东西我会带好,明日就出发。”

到了这里天七已经不怀疑那一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秦煜说的亲手交还,不是交还给王爷,而是交还给真正的主人。秦煜知道了郡王在西北的事情!

虽然来时王爷也没有刻意强调隐瞒此事,但煜小侯爷就这么闯了去,最后遭罪的一定是他们。

要不,干脆一拳打昏对方,抢了东西跑人?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对方就心灵感应似得高声对门外喊:“来人,带这位去西厢客房,好生安顿!”

于是,天七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七八个高手团团围住了。天七当然不会顺从的客居侯府,眼下只身一人对上这么多高手没有胜算,只能先出去等天黑再做打算。

可秦煜是什么人,作为苏辄的挚友,耳濡目染,没学到苏辄的十分狡猾,也学到了七八分,这边将将把天七狼狈的逼出门外,那边就命人飞快的收拾好了包袱,开了后门,直奔北城门而去。

等到天七夜半翻墙而入,还在疑惑守卫竟然如此松散薄弱时,煜小侯爷早已马不停蹄的奔出了百里之外。

聪明如秦煜,到了现在如何想不出其中的蹊跷。佳人之所以避而不见,不是因为病重,而是根本不在宫中。如此算来,佳人定是那晚从金佛寺直接离开去了西北,可若是佳人自己主动离开,绝不会粗心的落下东西回头再派人来寻,那么,一定是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强行带走,才会来不及收拾衣物。

从皇上封锁了消息,李恪又悄悄离京来看,便是没错了。李恪是领了皇命去西北寻人了!

可挚友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手却是为了什么,秦煜有点琢磨不透。但这并不妨碍他会见佳人的决心。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佳人,□□的骏马便是跑的更加有力了。心计绝不能落在李恪后面,被人抢先将佳人带走。

而李恪此时早已抵达桂丰县,距离金陵也不过半日的路程。李恪之所以选择在桂丰县落脚,一方面是不知苏辄究竟在什么地方,一方面也是因为桂丰县有他的好友,凌风。

凌风虽只是桂丰县的同知,想要打听一个人还是要比他蒙头乱撞要好的多。且此次行事隐秘,别的人他也不敢放心。

凌风听说了李恪的到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是匆匆忙忙从山上下来,赶回家中迎接。

半年多不见,两个人都有了变化,相比李恪的一贯英朗,凌风的变化更明显一些,许是在地方上经历了不少磨砺,曾经青涩温和的少年已经渐显沉稳内敛,清秀的面部线条也硬朗了几分。但在见到好友时,脸上的笑意还是愉悦真挚的。

凌风进了门就看到李恪正长身玉立的站在院子里欣赏窗下那片嫩竹。便是挥手命人去准备茶点,调笑着走上去,“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御林军外廷校尉居然大驾光临西北寒地,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物,被贬黜到了这里跟我作伴来了?”

李恪闻声慢慢回头,俊朗的面容也浮起了一抹诚挚的笑意,甚有特点的一口白牙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转手就给了凌风肩头一拳,“你倒是不盼我点好!看你的样子,在西北待的甚是得意,连个子都又长了一块。”

凌风本就比李恪小一岁,发长的又晚,不像李恪习武之人早早就拔了个儿,比普通人都要高挺。此时他也不过刚到李恪齐眉的位置,被戳中痛脚,顿时磨着牙瞪着眼道:“你莫不是专门来笑话我的?据我所知如今京中流行的可是肤白孱弱的美男,像你这般身材高大又皮肤黝黑的,莫不是在京中混不下去了,才跑到西北来跟我们抢饭碗?”

不愧是与郡王一脉相承,刺起人的手段也俱是捡着要害,一针见血。

话落,就听李恪突然沉下脸道,“阿阮不见了。”

凌风先是一愣,对着李恪看了半晌儿,意识到李恪这话不是在开玩笑,跟着也变了脸色,上前一把抓住李恪的手臂急急道:“你说什么?郡王不是应该在宫里吗,如何会不见了?”

就在月前凌风还收到了阮清的来信,也是因为阮清信中的一句“君子当如竹,弯而不折”,他才兴起命人在庭中栽种了这片翠竹。每日看着这些竹子慢慢生长,就会不自禁的想起京中那个智慧而又坚毅的少年,才能够在面对各种疑难和困境时咬牙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只要坚持下去,总有回到京中的一日,再与少年同桌而坐,把酒言欢。

那个少年不仅仅是朋友,也是他人生路上的启明灯。

可是,不见了?凌风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这么简单的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恪虽然此前曾经将凌风看做潜在的对手,可如今真正令他惶恐不安的却是另一个人。他不知阮清来西北是自愿还是被迫,但无疑都与定王苏辄脱不开关系。他更加不敢想象苏辄是不是早已知晓了阮清的身份,对阮清又究竟是什么心思。

若是真如他所猜想,以苏辄的阴险狡诈,阮清那么单纯的人必然难逃毒手。更何况他比谁都清楚,从一开始在阮清心中,苏辄都是不可取代的一个存在。

想到这里,李恪就觉得半刻也等不了,恨不得立刻将西北挖地三尺。“若是无误,阿阮此时已经来了西北……同定王在一起。”

凌风愕然张大嘴,有些不能反应。

他也是知道阮清跟定王的关系的,尤其那一次阮清失踪被绑,定王震怒之下血洗黑风寨,几日不眠不休疯狂寻找的记忆,简直令他无法忘怀。若说在这世上最宠爱阮清的是皇上和皇后,那么定王就是那个在意阮清入骨的人。

如果按李恪所说,阮清此时跟定王在一起,应该十分安全才对,为何李恪看起来如此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