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寻.欢:
生日快乐。
今天依旧买了你喜欢的克莉丝汀蛋糕。
蛋糕中间嵌满了你最爱的草莓味棒棒糖。
悄悄告诉你,朱朱生日那天,我才买了个十二寸的。
你看,我对你多好。
六十二寸,足够你吃整整一天。
如果你在,肯定很开心。
毕竟,你那么喜欢蛋糕。
今天橘子回家对我说,老师说了,一个人只能过一次生日。
“妈妈你不能因为喜欢蛋糕,就,就,撒谎过三次生日。”
她还在学话阶段,有些词要想很久,但每次讲话,模样都特别认真,这一点深受顾队影响。
我把以前上传的旧照片找了出来,洗了很多收在相册里。
今天唱完生日歌后,我把相册拿出来给橘子看,教她喊,“这是朱朱妈妈,这是寻.欢爸爸。”
她很固执,也很有主见,只跟着我喊阿姨叔叔,我纠正她很多遍,她气愤地甩头就走,这一点不知道像我还是……像他。
温城年底下雪了。
你总盼着生日那天下雪,傻狗,哪有八月份下雪的。
我拍了雪景的照片,这次都寄给你了。
啊,里面站在树下踩雪的是橘子。
她又长高了,一年一个样,漂亮得不像话,一身红色站在雪地上,软着稚嫩的嗓音喊,“妈妈快来呀。”
路人都停下来偷拍她。
去年她还知道害羞躲在我身后,今年她就敢大大方方站在那对每一个陌生的路人微笑。
她总说,“我好幸福呀。”
那是老师新教的一个词。
代表了快乐,甜蜜。
这次我坐在书桌前给你写信,她把自己画了一上午的画送到我手上,让我交到寻.欢叔叔手上。
画上是一只玩偶熊。
橘子用的全灰色水笔画的,看得出来很用心,毕竟能让人看出来是只熊,但画得真丑,我差点不忍心让你看。
顾队每年这一天都会把熊拿出来洗洗晒干净,还会盯着熊发呆。
他很想你。
是不是觉得很愧疚?
你看,你走了那么久,我们谁都没有忘记你。
今天就到这吧。
待会要陪橘子去看她的爷爷奶奶,嗯,咱爸妈身体都很好。
就是,大家都很想你。
很想,很想。
寻.欢...你过得好吗?
——最爱你的桃子。
.....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我匆匆抹了把眼泪,低头把信纸装好。
橘子已经爬上我的腿,软软的手托起我的脸,“妈妈,我给你吹吹,不哭不哭....”
被一个三岁的孩子哄是什么感受。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圈住她,“我没哭。”
心头却蓦地柔软下来。
“爸爸说撒谎要坐牢的,妈妈,你不要骗人好不好,我舍不得你去坐牢...”
我脸上一黑,顾队什么时候教育方针换成恐吓模式了。
我把橘子抱下来放在地上,质疑地盯着她,“爸爸真是那样说的?”
顾肖正好从楼下上来,莫名地问我,“我说什么了?”
橘子呜哇一声从我怀里钻出去,扑到顾肖腿上,“爸爸救我!”
我无奈扶额。
这个人精。
...
我在厨房洗水果,顾队在客厅教育橘子。
橘子小小的个子站在那,抬头挺胸,脊背挺得笔直。
顾队很喜欢用军人那一套整治橘子,并且屡试不爽。
因为橘子真的特别服从命令。
也或许是因为怕惹顾队生气。
求饶卖萌什么都没用,老老实实站在那,和顾队大眼瞪小眼。
橘子罚站了半小时后,低着脑袋过来向我道歉,说自己不该撒谎。
我还没抱抱她夸她一句乖,就听她说,“妈妈你以后也不能撒谎,我们拉钩。”
我无奈地笑,“好,我们拉钩。”
....
到了楼下,顾队把花店关了,门口几个漂亮小姑娘红着脸问怎么关门了,顾队头也不抬,抱起橘子,顺手从我手里接过大袋子,“陪老婆回家。”
几个小姑娘立马红着脸扫了我一眼。
花店已经开了四年。
在顾队当初问我开什么店比较好时,我小小建议了下花店。
小温乡的人都知道,桃李之家的花店老板娘有个世间绝无仅有的上好老公。
上到路见不平为民除害,下到洗衣做饭照看孩子。
疼老婆,疼孩子。
人人见了都要夸一句,这辈子能找这样的男人简直是修了十辈子的福气。
除去这样多的内在美外在德以外,这个男人还又高又帅,男人味十足。
夏天最炎热的季节,还可以有幸看到壁垒般结实好看的腹肌。
我打量着抱孩子的顾队。
也觉得这样的他十足魅力。
这几个小姑娘倒像是第一次来,学生模样,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慕顾肖的名而来,想要看看小温乡有名的花店老板。
几个小姑娘有些敌意的目光看到我之后,又充满了些许羡慕嫉妒,再看到顾肖怀里的橘子后,蓦然瞪大了眼睛。
我心中想笑,脸上也就笑了出来。
橘子坐在顾肖胳膊上,眨巴着墨蓝色漂亮的眼睛问我,“妈妈,你笑什么?”
我上前挽住顾肖,又凑近橘子,对着她的脸亲了口,“妈妈在笑,我的宝贝真漂亮。”
橘子就咯咯咯地笑。
我们一行三人走在路上,迎面遇到的街坊邻居都要招呼一声去哪儿啊,橘子就大声回,“去看爷爷奶奶!”
八月的风吹在皮肤上,有些麻热。
我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暖的。
橘子开始唱起了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她不知道遗传了谁的歌喉,唱的比我好听多了。
你在思念谁...
我仰头看着橘子的眼睛,恍惚看到了另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生气的,受伤的,沉痛的,醉意的。
四年过去了。
我还是忘不掉他。
——
四年前决定扎根小温乡时,我又重新换了手机卡。
换手机卡时,看到了短信箱里一条未读消息。
那是当时刚给李白发完消息,站在白士熵门口时收到的,我以为是李白回复的所以没看。
却在那天才知道,那条短信并不是来自李白。
而是来自我最熟悉不过的一串号码。
时间的正午。
内容是,我想跟你聊聊。
是靳少忱。
后来的这四年里,我常常在想,靳少忱想和我聊什么,如果当时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过,后来的我会不会再离开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答案变得不再重要。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
....
“爷爷奶奶!我们来啦!”
顾队把橘子放下来,就看到她粉色的小身影扑向了李父李母。
李家的所有亲戚时不时都喜欢串门,每年的这天也都聚在一起,橘子欢快地对着各位长辈打了招呼,得了不少夸奖后,喜滋滋地回头朝我眨眼,我上前摸摸她的脑袋,朝李父李母打招呼,“爸,妈。”
顾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就问家里有没有什么灯坏掉,哪儿需要修。
几个亲戚立马搬凳子找钳子,“有有有,家里浴池里的灯坏了。”
顾队就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走了。
走之前,惯性看向我,又朝橘子看了眼,眼神示意她乖乖的,最后似乎放心了,对李父李母说,“我去去就来。”
李父李母看顾队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孩子一样,看我的眼神依旧是看儿媳的目光。
四年前,他们还撺掇顾队和我结婚。
等橘子生下来后,他们才抱着孩子有些惊讶地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在那之前,顾队已经找人做了假证件,给橘子过了户口。
李母旁敲侧击问过我,她和李父还记得当初踹开门把我拖走的那个混血男人。
我当时刚出月子,抱着襁褓里的橘子怔怔呆了半晌才说,“离婚了。”
李母就宽慰我,“小顾人很好,以后,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就成,我们这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人比大城市的好,我们都是实在人,你放心,你在这不会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李母比我妈对我还要好。
怀孕前后,都是她在照看我。
分娩前,她要求住在我们家,半夜里听到我翻身的声音都不放心地进来看看我。
那一周,她把自己熬得活生生瘦了十几斤。
现如今,橘子已经三岁了。
李母看到我就说,“慢慢大了就不用操心了。”
我轻轻叹气。
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
橘子的老师经常打电话跟我控诉,橘子在学校里是如何打倒了比她大的男生,又是如何颐指气使地指挥别人帮她系鞋带等等。
我正和李母聊家常,眼睛稍稍错开一分钟,橘子人就不见了。
她个儿小,又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装乖巧撑不到三分钟就露出本性。
拿了李父的大剪刀就把外面的盆栽给咔嚓咔嚓剪了。
李父又心疼又无奈,“我的小祖宗哎,你小心手...”
我把橘子拖到怀里,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等她主动承认错误。
她静下来后,倒是第一个去李父那软糯糯地说“对不起。”
或许每个小孩子都有过这样的童年,破坏力超强,看到什么就想毁掉。
我头疼地在想,她这一点到底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