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要去见俺们曲军侯?!
听了苏曜的话,李毅完全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苏曜竟会如此大胆,打算直接闯入敌军大营去见那曲军候张洪。这简直是疯了!
但他看着苏曜那自信满满的眼神,以及周围黑衣士兵们坚定不移的身影,心中竟莫名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君侯…这…这真的行吗?”李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怎么,怕了?”
苏曜轻笑一声:
“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但错过这次机会,你的命运如何可就不好说了呀。”
“毕竟,我寻思也不能就这么把你放回去报信是吧?”
苏曜如此说法李毅如何不懂意思?
顿时他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真是绝望。
带路,是可能会死,不带路,那是马上就死。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左右都是没有退路了,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搏出个未来。
于是他转身指向大营的一个方向:
“张军侯的帅帐就在那边,不过我们不能直接过去。”
不等苏曜说话,李毅便解释道:
“现在营地里正在狂欢,到处都是人。”
“虽然注意力都松懈不假,但是就君侯你们现在这身打扮,只要不是喝的亲妈都不认识的兵士,那必然一眼就发现不对。”
说着话,李毅便将目光瞄向周围那些浑身湿漉漉的黑衣战士们。
这些人作此打扮,趁夜偷渡自然不成问题。
但是若想混入军营,那简直是侮辱人智商。
尤其是冠军侯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眯着眼睛,长须面巾都遮不住的战士。
怎么看,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混到军营里面去。
“当然.君侯若想直接开打的话,就当我没说。”被关羽盯着,李毅缩了缩脖子。
“哦?”
苏曜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无名的哨兵,问道:
“你这意思,莫非是有办法让我们混进去?”
李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回君侯,小的确实有个想法。”
见苏曜点头,李毅连忙道:
“此地往西约莫三里,有一处废弃的粮仓。”
“那里自存粮被征调后即被我军辟作哨站,此地离河岸较远,平日守卫就比较松懈,用来打发些无甚本事的人。”
“今天大胜庆功,那边怕更是不堪。”
“君侯可以先去那里换上一身我军的衣服,再寻机混入大营。只是……”
李毅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只是那粮仓附近常有流民徘徊,找寻食物,我们若去,需得小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
苏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流民?这倒是个意外的助力,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粮仓。”
“你,做得不错。”
李毅心中稍安,至少暂时看来,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他继续补充道:
“而且,小的知道一条隐秘的小径,可以避开大部分巡逻队,直达粮仓。”
“嘿,你这家伙可以啊。”
苏曜拍了拍李毅的肩膀表扬了一番。
这真是意外之喜。
坦率的说,这次突袭苏曜知道自己可能是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意气用事。
虽然有着甄姜和贾诩的支持,京师,尤其是朝堂上的信息对苏曜来说几乎透明。
但是在事关军事部属等的情报上,董卓西凉军的地域特征让他们渗透的努力都无功而返。
而没有渡船,苏曜自己虽然往来无忧,但是部队却无法大规模泅渡。
别说大规模了,就是眼下这不足百人的队伍,也是多亏了他之前突破淮水,路上收编了几百水贼才能甄选出这些敢于冒着夜色,用浮板渡河的勇士。
故而,在一开始,苏曜的计划就是渡河之后,随机应变。
尽可能的利用夜色的掩护骚扰对岸的董军,延缓其行动步伐同时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抢些渡船过来,滚起雪球。
不过,这个意外抓获的哨兵老哥显然给他解锁了一条新路线。
要知道,在此时经过整个东汉的发展,京师洛阳辖地的人口历史上第一次突破了百万大关。
这些人,再加上黄巾之乱后全国各地的流民聚往京畿求活,此时洛阳周边的人口更是只多不少极为庞大。
董卓迁都,在历史上记载便是尽徙洛阳人数百万口于长安。
这样的行动,需要的粮草支撑就更是重要。
若是能一举烧毁洛口仓,即便不能让董卓的迁都计划彻底流产,但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延缓行动且迫使其大幅修改计划则是毫无问题。
这效果,那可比他在这岸边的营地搞他几个昼夜的偷袭效果要好太多,属于是打蛇打七寸了。
而在对洛口仓发动奇袭前,尽可能不要制造太大动静,以防止他们提高警戒自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只不过.
苏曜实在没想到。
如此重大的任务,却并非出自那些他耳熟能详的能臣大将们,而是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送上。
看着月光下,李毅那略显紧张的神情,苏曜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这便是所谓的真实感吧。
乱世之中,英雄不问出处,小人物也能发挥出巨大的推动作用。
一念及此,苏曜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他看着李毅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此等胆魄与机智,不应埋没于无名之中。”
李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忙躬身俯首道:
“小的名叫李毅,谢过君侯不杀之恩。”
苏曜听了一笑,心道这家伙果然还是怕自己砍了他,于是笑说道:
“对于识相之人,我也是一向毫不吝啬。”
“这次,你若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不但你的脑袋可以稳稳的保住,战后我还会为你表功,高低也要给你整个官来当当。”
李毅一愣,简直都听傻了。
自己是什么人啊?
实实在在的微末小卒!
在凉州从军十来年,至今也不过是个哨兵斥候而已。
比那些排阵的杂兵强上一点,但就那一点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能有朝一日得到如此赏识和提拔。
眼前这是谁?
那可是堂堂冠军侯啊!
不但能权倾天下的董相国公开叫板,更是在河南地打的他们讨伐军全军覆没的狠人。
这等贵人,金口玉言一开,那对他这种小角色来说,一辈子的富贵就有了呀!
刚刚还在担心脑袋的李毅,此刻双手都在颤抖,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道:
“多谢君侯提拔,小的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君侯厚望!”
“好了,起来吧,咱们该行动了!”
说罢,苏曜便看向身旁的关羽及众黑衣兵士们:
“云长,我带一部分人随李毅去粮仓搞定衣甲问题,你则率剩下的人在营外待命,注意周围敌情。”
关羽点头应是后苏曜便带人趁着夜色西行。
夜色朦胧,一行人借着昏暗的天色,悄无声息地前进。
李毅在前引路,沿途果然如他所说,根本没见到哨兵。
到达废弃粮仓时,只见几处破败的木屋散落在杂草丛中,周围确实有一些流民在寻找残存的食物。
苏曜之前还多少有点好奇,一个废弃粮仓,还是被西凉兵占据的粮仓他们能找到什么吃的?
结果一过来才发现,原来那食物就正是那些驻兵的残羹剩饭。
今日徐荣大胜,不但他们河边驻扎的大营有酒有肉,此地小小的哨站也是难得开荤,可把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们看的眼馋至极。
“军爷.俺媳妇今儿个患病,不知可否多赏赐一点。”
一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还断了一个手掌的老流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正在分食残羹剩饭的几个西凉兵,声音里满是乞求。
那几个西凉兵正喝得半醉,听闻此言,不但不怜悯,反而大笑起来,其中一个更是飞起一脚,将那流民踹倒在地。
“滚!你这贱民,也配向我等讨食?”
流民被踹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周围其他流民见状,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退开,眼中满是无奈与悲愤。
就这时,驻兵的屯长站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那老头,突然笑道:
“诶呦,这不是老牛么?”
“你怎么又过来了呀。”
“来来来,到我这边来,是又有什么难处了吗?”
被堂堂屯长如此亲热的招呼,那被称为“老牛”的流民却并未有一丝惊喜,而是身子不由抖了一下。
他战战兢兢地走近屯长,低声道:
“方屯长,俺……俺媳妇病得实在太重了,家里又没钱买药。”
“俺听说今天官兵大胜,赏赐了不少酒肉,便过来看看,看能不能讨得一点吃的,若是能让俺媳妇也沾点荤腥,或许能好受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方屯长呵呵一笑:
“也不是不行,甚至本大爷还可以赏你点酒来。”
“这,小的,谢过屯长,谢过屯长!”
老牛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谁知方团长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笑说:
“不过嘛,这自然不能白给你了。”
“我听说你还有个小女儿,长得也算规正。”
“不如,你把她带来给我瞧瞧,若真如传闻中那般,便留在我营中当个使唤丫头,如何?”
“这样一来,你媳妇的药钱,你一家人的吃食,我全都包了!”
老牛闻言,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绝望。
这方屯长色中饿虎之名短短时间内便已传的是远近皆知。
这说是使唤丫头,实际上是干嘛的,他哪里能不知道。
于是乎,老牛吓得是退后两步,颤抖着声音,摆手道:
“屯长,这……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俺家小女还年幼,实在是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