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不知何时变成了大雪,纷飞在这短暂的宁静中。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马车上的人和马车下的女子默默对视。
花容容震惊的站在原地保持着要上马车的姿势,直到身体支撑不住才回过神来,死死盯住眼前这张微笑的脸,半晌才后退一步伸出手指指着他颤抖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小姐,玉兮王爷听说你在西彩国,特地请命和亲自来接你呢。天寒地冻的,小姐还是先上马车再说吧。”充当车夫的将领王林见两人僵持在原地,忍不住开口劝道。
来的人,竟然是玉兮。
花容容诧异之余转头望了望四周,同意他的建议。此地的确不宜久留。有什么事还是上了马车再说吧。
片刻之后,花容容觉得还不如就在原地说清楚。马车因为过于低调而显得窄小简陋,窗帘被阵阵寒风吹起带进了些许雪花。这样一来,稍稍暖和又能避开雪花的地方也就只有车尾那一小块了。
玉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毫不避讳的挨着花容容坐到了车尾。花容容可没那么放得开,挪来挪去最终因为太冷还是挪到了玉兮的身边。
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那些距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微乎其微。加上她一身厚厚的狐裘,更是与同样一身白色狐裘的玉兮拉近了距离。
花容容尴尬的看向深蓝色的窗帘,飘飘忽忽的竟真的忘了身边的人,就打算这样撑到东黎国时,玉兮开口了。
声音像飞雪一般纯净、淡然,轻飘飘的飘进花容容的耳内:“玉兮听闻孙小姐胸怀家国,扮成士兵混入军营,不料深陷险境。好在后来被西彩国国主救出。真是担心不已,恨不得从千里之外飞身至孙小姐的身边啊。”
一番话柔情似水,情意绵绵。若不是花容容知道他在讽刺她,还差点以为他对她真的情深意重呢。
“容容知道玉兮王爷在气容容冒用孙小姐的名字和身份。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直接说我是花容容,只怕会付天会利用我对我爹不利。所以”花容容转头辩解,却望进玉兮似笑非笑的眼眸里,一时失神,连声音都越来越低。好像什么辩解都是徒劳,他心如明镜,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花小姐不必担心,一个女子能上战场为国效力实属不易,为了生存冒用一下名字也是无可奈何。再说了,你冒用的是孙小姐的名字,跟本王又有何干系。”玉兮一直望着花容容乱转的眼珠,她纵有百转千回的心思,在玉兮面前也是一目了然。
不过看着看着他居然心情大好起来。心中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阴郁在见到她时便一扫而空。
花容容早已躲开玉兮的眼睛,窘迫的红了脸。她哪里是为国效力,根本就是想逃跑却没逃掉。虽然他说没关系,可孙清雅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花容容可没有傻到真的相信他的客套话。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
这里?”如果不是为了给孙清雅讨个公道,他大老远跑来干嘛?
玉兮笑了笑,一双眼睛仿佛能穿透花容容的心,他伸手拢了拢狐裘才道:“父皇说边关战事拖得太久,将士们军心已经涣散,所以才让本王来稳定军心。与孙小姐无关,花小姐不要多虑了。本王亲自来接你,也只是因为军中人手不够,也只有本王这个闲人有时间来管你了。”
一下子被说中心思,花容容尴尬地清咳一声才道:“不是容容多嘴,稳定军心这种事,如果派大王爷来岂不是更好?”派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来有什么用。
当然后面这句,花容容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花小姐有所不知,大王爷是武将,虽然骁勇善战但对于鼓舞士气却不在行,而且”玉兮勾了勾嘴角,眼睛却透过花容容望向远处,“而且,父皇决定的事情自有他的思量,又岂是你我能够猜测的。”
花容容并不笨,隐约听出了一丝端倪,再看向玉兮时,他的眼里却又是一片平静,静的可怕。
她不懂军事,也不懂战争,她不知道玉兮来这里能有什么作用。她只知道,这一次她绝对要缠住玉兮。跟着他至少可以保命。
花容容并不知道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那满眼的坚决和求生欲望让玉兮心里微微诧异。一转眼千百种心思却猜不透花容容在打什么主意。这突然充满掠夺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去问,时间会告诉他一切。
夜幕已深,在这战乱的中心,没有人敢开客栈,也没有寻常百姓的踪迹。他们只得吃着自带的干粮,在外露宿。这一次真的是露宿了。
上一次跟着付天去西彩国时也经过了两天才到,但是那一夜却是宫女侍卫们铺好床铺,伺候的好好的睡了一觉。丝毫没有在外风餐露宿的感觉。
再上一次跟着花战到边关,途中虽然急着赶路没有多做休息,却也是前呼后拥的照顾着她,加上路过的都是城镇,也并没有觉得多不适应。
可这一次不同,一辆马车上只有三个人。甚至没有因为玉兮是王爷而多带一些干粮。花容容知道花战不是势利眼的人,没有派更多的人照顾这个残疾王爷,只能说明,战事告急了。
马跑了一整天,早已累的够呛。行至一片树林深处便不肯再走。三人只好决定在此休息一夜。
雪一直在下,厚厚的雪地上艰难的生起了一堆火,花容容和王林费力的挖出一块不小的空地,总算是可以活动活动。
王林年纪不过三十来岁,一脸的络腮胡子,四方四正的脸上满是歉意道:“让小姐受苦了,天这么冷,还要陪着卑职在这里扫雪。”
“王叔叔言重了。”花容容扬起笑容,摆出一副精神百倍的表情道,“容容坐了一天的马车早就想活动活动了。再说,王叔叔在马车外顶着寒风驾车一整天,脸都冻裂了。是容容对
不住叔叔。”
“花小姐最对不住的其实是本王。”不知何时,玉兮已经慢慢挪靠在了马车门口,拉紧狐裘,却隐隐露出虚弱的神情,“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可以活动取暖,可本王只能靠在这里,身体就算冻得麻木也没有办法。”
“额”两人都无语的看着玉兮,他说的没错,但却也真的是无可奈何,他双腿无法动弹,难不成要他们两个帮他搓热吗?
玉兮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叹了口气道:“还不快去多捡些柴火,就这么一点小火堆本王要怎么取暖?”
“啊。是是是。”王林恍然大悟,还可以生柴火嘛,于是便对花容容道,“卑职去捡柴火,小姐就在这里取取暖吧。”说罢拿着自制的火把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玉兮叫住王林,“你一个人去能捡多少?何不带着花小姐一起去捡,也省的多跑几趟。”
“这”王林不是不遵守命令,只是怕花容容干不了粗活反倒伤了自己。
“哎”玉兮哀伤的垂下来眼帘,看向自己的双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一瞬间天地都为之哀怨。
刚要开口,花容容赶紧摆手道:“别,别。您在这坐好了。我们这就去捡。麻烦你不要摆出这幅表情,没人希望您老人家冻着。”
“快走,快走。”花容容拉过王林便走,还嘀嘀咕咕道,“这家伙搞的我都以为我造了多大的孼。赶快捡柴回来让那位大爷暖和暖和。”
花容容一路走一路抱怨,声音极小,连身边的王林都听不大清楚。玉兮却专注的侧耳倾听,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笑了出来。
等到火光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后,玉兮的笑容才缓缓收敛,扫了一眼漫天的飞雪,沉沉唤道:“出来吧,书文。”
“嚯”一道黑影迅速出现在玉兮的面前,站在火堆的空地旁没有留下脚印。
“事情办得如何?”玉兮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仿佛天地都不在他的眼中。
书文看了一眼周围才低沉着声音道:“小王爷,都安排妥当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嗯。”玉兮淡淡的点了点头,优雅的抬眼望向北绍国的方向,似笑非笑,“这么多年了,全在本王的算计之中,日子久了倒也有些无趣啊。”
“小姐,”王林高举着火把小心的给花容容照亮前路,边扫视地面边道,“一直忙着赶路,都没有时间问你,西彩国皇帝说你被当成俘虏抓进了北绍皇宫,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将军回去后心情本就极差,又发现你不见了,更是差点一病不起啊。”
“什么?我爹病了?”花容容脚步一顿,忧心忡忡。
王林也随即停了下来安慰道:“不要紧张,没什么大事,只是上了年纪,再能扛,身子也有些顶不住了。损失了几千个弟兄,小姐又下落不明,将军自然有些撑不住了。好在我走时,他已经好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