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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是魔鬼, 我们丰神如玉的遥白公子历史上第一次吃醋,就表现的很是抢眼。一口咬到宴淮小姐手腕上,怒目圆睁, 甩都甩不下来。
此乃无妄之灾, 宴淮小姐自是泪水涟涟。
梨子姑娘怒了, 万丈怒火拔地而起, 简直映红了半边天。
好啊好啊, 长出息了!与伊尹公子过从甚密,己是不忠不义,现在倒好, 连主人也敢咬了!于是梨子姑娘飞身抢上,一把拽了遥小兽的尾巴, 咬牙切齿往后拖。
人间惨剧往往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发生的。
夜深人静之际, 一声高亢的歌剧式惨叫, 划破了宁静美好的夜空,破层云惊人梦, 非常之华丽。
事后,遥白小兽可怜巴巴躲在伊尹公子怀里,留个后脑勺给手持藤条的梨子姑娘,行凶之后却摆出一付受害者的样子。
多功能尾巴卷住伊尹手臂,依依之情溢于言表。
遇到遥白公子的事情, 伊尹完全没有原则可言。
对着自己二姐包成粽子的纤纤玉手, 一脸坦然, 冰雕公子竟然做如下发言:“小白年幼难免事理不通, 太过苛责反而不好。”
梨子:…我, 我,我苛责了吗?!
“小白一向温顺, 许是这些日子阴雨连绵,心情沉郁,亦是难免。”
梨子:…喔,喔,原来是老天的过错!
“不过…”伊尹公子抚抚遥小兽头顶,缓缓而笑“不管如何,总是行为不妥,确应好好教导以示惩戒。不如便让小白随我去吧,大婚在即,莫让姑娘们再分神费心了。”
梨子:…嗯,嗯,跟你去?那也算惩戒?!•!#!#~#¥%•
不管梨子姑娘做何感想,反正遥小兽是名正言顺(>.<)因祸得福的归顺到了伊尹公子怀抱之中。
英俊以极的华服公子肩头蹲了只雪团团的小兽,招摇过市旁若无人,倒是合谐无比,仿佛亘古至今皆是如此。
轻蓝生死难料,觥玄不见踪影,现在连那个强大到BT的云中君都一头跌入了政治婚姻的污泥池子,遥白小兽摊在几案上,了无生机。
好像漫漫长路,突然被人从中折断,旧日温情皆成殊途,昨日种种成遥遥一梦。
遥白心中郁闷,连伊尹公子都爱理不理。
银发少年却不以为意,摊开手掌向遥小兽示意,笑道“海蓝珍珠乃集天地灵气的稀世珍宝,不知道够不够将遥儿经脉修复,再次化形为人。”
耶?天下还有这等宝物?遥白小兽翻身爬起,探头去看,欢欣鼓舞。
那深蓝色的珠子躺在伊尹掌心,仿佛一颗宁静的小小星球。
寒玉为床冰帛为被,伊尹放下床榻两侧厚重围幕,盘膝而坐,将遥白小兽抱在怀中,一手持珠一手结印,掌心气旋陡生,引的帐外孤灯青光摇曳,少顷便寂寂而灭。
沉暗夜色由四方围拢而来,遥白瞳中一暗,铅灰颜色填了满眼。
与此同时,一股清冷溪流自额心破体而入,并不痛,反而带了些抚慰之意。遥白只觉三魂七魄离体而出,如烟气一般浮于半空。
俯身看去,竟能透过皮肤看到自己体内七经八脉。一股青蓝色水光正在其中轻盈盘旋,方流玉润动若珠光。
遥白恍恍惚惚,勉力聚神,却没有发现持珠启阵的伊尹公子,面色己然苍白至极,全无人色。
蓝色水光外放成烟,遥白心神归体之时,夜己至深。林起重雾越窗而入,将这厚锦金帐之中的一双少年与孤寒世间隔绝开来。
他们在这微凉似水的夜色中紧紧相依,身形交叠发丝纠葛,美好的仿佛画中景瞳中意。
怀中少年肤洁如玉长发如锦,隐隐潜香宛如潭边芳草,清冽又薄淡,仿似无迹可寻的某种梵音。
伊尹埋首于少年颈畔,于背后将他轻轻拥住,深遂而晦涩的情意横哽胸间,仿佛能将他撕裂。
怀中乌发如水,伊尹缓缓睁开双眼,瞳中颜色灰败而空泛。他喃喃而语,声音极轻,仿佛来自遥远天边“遥儿,我多么想…”
…我多么想,没有伤害没有阴暗,没有无法脱身的泥沼,没有前尘往事,也没有旁的人。
…我多么想,就这样,一生一世。
以海蓝珍珠修复经脉再次化形为人,想法是的好,理论上也是可行的。这一点,我们要给予肯定。
但是,金钢小强遥白公子天生体质异于常人,而且衰神附体,怨念无比强大,若事有顺意,那基本上可以被直接归类为灵异事件。
所以,天刚破晓,他毫无廉耻赤着身子,兴高采烈的在伊尹公子衣柜里翻衣服的时候,悲剧又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格老子的!这还让不让人活!!小兽形态的遥白公子从衣服堆里辛苦遭逢的爬出来,郁闷的几乎呕血三升。可怜巴巴横在柜门边上,恨不得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虽然恶俗,但是…遥白公子他真的获得了朝为兽暮为人的双重体质。
生活就是个狗血池子,让人分外无言。
一时不慎赶了把流行,摇身一变成了半兽人,遥白公子委顿了两天,还没把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时差倒过来,又被梨子姑娘死乞白赖的借了回去。
拿我当什么了?还借来借去的!!遥小兽脾气不小,拒不合作。
其实,他是害怕。梨子姑娘有恶习,一向喜欢把他按到肚兜里睡觉,如今日夜交替,他一变身,那…
梨子姑娘哪知道他是如何惴惴难安心思百转,小手一伸,拽住他颈后毛皮,提起来就走。
霁天塔上朝会,伊尹公子未归。梨子姑娘一脸讪笑,一边与殿中侍从解释,一边扯着遥小兽飞奔“嘿嘿,我家小姐近日心情不好,借小白玩耍几日即便还来…”
心情不好?与我何干!!遥白怒。
宴淮居于日深山一处偏殿,古树环绕遍植绿藤,平日清寂的紧,今日却是难得热闹。
未及殿门,便听里面传出哭声,一嘶哑女声急切说话,似有些颠三倒四含糊不清“淮妹妹,你快随我去吧!再晚,他恐怕也撑不住了…”
又是宫中秘闻? …梨子姑娘顿顿步,遥白小兽探出身去伸长脖颈,努力往殿中观望。
殿外绿叶成荫其内光线昏暗,迷雾般的暗影里有一女子与宴淮对面而坐,正自饮泣,黑衣金纹,长袖及地略有散乱。
“天杀的他怎么脾气就这样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过一枚兵符而己,哪有性命重要?”
“前日父亲在祈年殿容夫人那碰了钉子,面子丢尽大怒而回,咬牙切齿己将其视为奇耻大辱,必是不肯善罢干休。”
“如今正在牢中用刑,说是再不吐口今日便是死期!妹妹,你医术高明,无论如何要保他一命啊…”
声音凄烈目光迷乱,黑衣女子伏于几案之上,侧头望着窗外沉暗欲雨的铅色天光,低声缓言“又或许,失了那人,他自己也无心再活下去了…”
谁?照影在哭什么?谁正在牢中?谁无心再活下去了?是谁呢…
遥小兽忽然打个抖,一股寒气灭顶而来,仿佛突如其来的冰雨将整个世界割成絮状碎片。头顶上的大片树荫直直砸下来,天光瞬间转暗。
哭声渐低,殿中照影忽然起身,拉了宴淮急急往外奔,泪痕纵横妆容狼藉,狠狠咬着牙,眉宇间却有种异样坚定。
梨子姑娘转转眼珠躲去廊柱之后,怀中遥小兽却莫名其妙剧烈挣扎起来。
口中低啸,狠狠一爪在梨子姑娘手背上留下几条抓痕血印,遥白飞扑而出,急急向照影宴淮二人追去。
凄凄长草飞速后退,遥白纵跃如飞,眼前光影一时迷乱,繁盛的扑面而来的虚影,让他几乎没了方向。
是,觥玄?!…是觥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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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致安好的秋日,大约与阴沉水牢只有一墙之隔。
觥玄己经完全不能站立,沉黑的铁索穿过锁骨将他悬起,冰寒水面刚好及胸。他半身浸泡在水中,斜着肩侧了头,是宛如折翼一般的姿式。
刚刚在这里,陧陵苍扯着铁链,脚踩着他的脸,恶狠狠的笑“你这阵前倒戈的叛将,还想为那遥白小儿报仇行刺本君,能活到现在己是本君慈悲。因为那兵符你还有点用处,哪知道你自己却不知好歹,妄想顽抗到底!”
“你父现在踪影不见,搞不好己是病死在了某处。你母容夫人还有寒域区区几千将士,自保不及,想要救你出去绝对是痴心妄想。”
“你以为不借寒域之力,本君便敌不过那云中晋?哈,今日你负隅顽抗,日后黄泉有知,必然悔不当初!“
“没人会来救你,连个为你心疼的人都没有,到最后只有本君送你一程!”
“众叛亲离啊…你倒不如重投我军…”
众叛亲离么?…何为众又何为亲?
我的世界,只是一个黑白两色的圆,以你为圆心划出的光弧,将他人都模糊成了背景。
是以,你的转身,与众叛亲离并无区别。而身边众人的离弃,与众叛亲离全无干系。所有的坚强与柔软,都只与你有关。
伊尹伤处急剧恶化,高热与深寒同时在他体力肆虐,他模模糊糊昏昏沉沉,像沉浸在无数的梦境之中,像被重色锦幔隔去了世界的彼端。
他听到有人凄凄切切的哭,那声音像隔了辽远的水面传来,模糊不清;
他感到有人处理过他的伤口,手法轻软。其实他也并不觉得痛,失了太多血,他连痛都没有气力;
他听到有人模模糊糊的说话,似是有些语焉不详。
不必费心医治了吧…反正终是要死的。
觥玄轻轻张开眼,意识越加混沌。乌沉沉的水面仿佛湮灭了所以光线,觥玄却在其中看到了雪光清澈,妖娆的成梦花寂寂开放。
其香婉然,其状丰美,有如一场静默而深情的独舞。
有花堪成梦…
在无数迷梦幻境之中不停跳跃,那个白衣少年终于还是走到了他的梦境中来。
他浸身于沉水之中,抱住自己的身体往上托,仿佛这样便能让自己锁骨上的狰狞伤口稍好一些。
乌若水锻的长发在水面上散开,宛如莲叶,有星河般的光泽。觥玄抿抿嘴浅浅而笑,觉得心中涌起不同形状的风。
这样用力这样用心的毫无阻隔的拥抱啊,美好的仿佛劫后余生。
如此…即使是梦境也没有关系。
觥玄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出双臂将那个乌发少年牢牢抱住,水花层涌,落到少年白晳的脸颊之上,竟然是胭脂颜色。
他垂下眼,轻言“遥儿,你可知,觥玄这一生看似平坦无忧,实则许多日夜并不欢愉。自认为所要虽少,却仿佛咫尺天涯。”
“我没有云中君那般纵情随性傲然恣意,也不如轻蓝那般温婉可爱冰雪聪明。我什么也没有,木讷的只会遥遥望你。”
“我亦想与你悠游花间独处小酌,亦想温柔的对着你笑,可是…”觥玄手臂用力,伤处鲜血急速的汇入水中,仿佛正在开出一朵艳色海棠。
“没有许多精致的深情,亦不会讲些缠绵的情话,我其实并不贪心,只想这般牢牢抱你…”
他埋头至少年发间,天旋地转间浓重暗色覆眼而来。觥玄抿抿毫无血色的唇,似乎是笑了一下。
这个缄默少年,最后说“虽然你并不需要我,但是,我真的只会因你而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