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客栈。
昨晚还是漫天星辰,在晨曦破晓的时辰,已是乌云密布。
一夜的奔波,大家都已疲惫不堪,都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此时的客栈一片沉寂,让人有种莫名的压抑。不知是为那昏迷不醒的林小语叹息,还是为那生死一线的龙少涵悲哀。懒
阴郁的灰暗之中,一人轻轻地走下楼梯,她悄悄闪进后院的马厩。
睡在马厩中的信鸽,被脚步声惊醒,扑腾着翅膀“咕咕”轻语。
一双纤细的玉手抓起其中的一只白鸽,将手里折好的字条放在信鸽绑在脚上的小竹筒内。她双手抱着白鸽,向高处放飞。
白鸽展开翅膀,飞出祥云客栈的后院,直奔皇宫的方向飞去……
罄阳宫。
柳吟霜躺在窗前的摇椅上,那漫天密布的乌云,亦如她的心阴沉。
她任由微凉的晨风打着她孱弱的身躯,伤口传来的刺痛不能唤醒那在脑中凝固的意识。
她的嘴角扯出一缕自嘲的苦笑,轻声喃语“他做皇帝了!小祸水会成为皇后!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势,一生享尽荣华!她小祸水何德何能?老天!你不公平!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一切,我就是费尽全力都得不到。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我!既然我的孤身一人,我还在顾及什么?想让我做她的替代品,她休想!”虫
一只白鸽落在窗前,那一身的雪白在昏暗之中添了一缕亮色。
柳吟霜霍地起身,扫视一圈四周,抓起白鸽,回手关上了窗子。她从白鸽身下的竹筒内取出一张不大的字条,匆忙展开,一排娟秀的字迹展现在眼前。
“神女若被破身,将在神祈牢狱的最底层囚禁终身,受尽九九八十一道刑具,死后会受到神祈万民的诅咒,被打入地狱最底层,永世受腐虫啃噬之苦!”
柳吟霜扫了一眼落款,美眸中闪现异色,她轻声笑道“原来,你是装疯!”
柳吟霜将字条丢进茶碗中,晕开是一朵朵墨花连成一片。她盯着那化掉字迹的纸条,一抹决然的笑意在她那姣好的脸颊上浮现。
匆匆走到书案后,磨了墨汁。她握住毛笔,均匀地沾上墨汁。就在下笔之时,她的手稍有迟疑,但还是狠下心来,写下一封信。
她将写完的信笺封好,唤来婢女,递给她一张百两的银票,声音低沉却充满威胁“将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去神祈国!事后还有重赏!若走漏风声,你的家人也别想活命!”
婢女略显欣喜地接下银票,她跪在地上信誓旦旦地道“公主请放心!奴婢一定完成!”
…………
我坐在床头,一直未睡。深深地望着房里的一切,将这里的所有都印进脑里,刻进心底。在大家睡熟之时,也是我离开之时。他们在发现我不见之后,会不会找我?会不会担心?
我知道,你们会想我,我也会想你们!可我必须走!这是我答应了郝连砚宇的!他为了我牺牲那么多,我不能亦不忍对他食言。
我不要伤心,也不要落泪!我只是出去转一圈而已,只是出去的时间长了点。
我将软骨散的蜡丸放在手里玩转,我留下了三颗蜡丸。留给婷婷对付龙少宸,将剩余的蜡丸砸碎,将药粉放在纸袋中包好,放在怀里。这样放在身上比蜡丸舒服多了!不知道在西良国会不会也是危险重重?在那陌生的国度,能否习惯?
我将金蟾蜍放在床头,这金蟾蜍就留给龙少宸!他一直想要金蟾蜍,可不让被金蟾蜍毒气所伤的方法,我还真就不知道!算了,留给他,随便他来处理!
我的身上和包袱里,在无他物,也没有东西可以留给越哥哥他们。而大冰山,我将我的心留给了他!将大冰山的那缕发丝收在贴身处,永远珍藏!
我在书案处找来纸,提起笔,这才发现那笔原来是这般的沉重,让我无力抬起,亦无力落笔。比在天牢柳吟霜逼我写下的那几字还要艰难!
我咬住嘴唇,忍下眼里打转的泪水。我想写很多字,想叫大冰山原谅我,想说我很想他,想说我舍不得他,我想说不要去找我!想说我会一辈子想他,想说他要快乐……
我想说的好多好多,这么少的纸,这么短的时间,让我如何写完?
在泪滑落眼角的那一刻,我用尽全力挥笔。在写下那最后一笔,我已泪流满面。
“大冰山,我回竹山了!”
我宁愿你以为我回到了那无人知晓亦无人能到的竹山,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和郝连砚宇的交易!你不用找我,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用衣袖擦干眼泪,跑到门口,伸出手去开门,却发现我的手已石化得让我不能控制。
回首,本想最后看一眼这放里的一切,眼里的泪水却将我的视线彻底模糊。
我咬住嘴唇,忍住喉口间欲发出的哭声,鲜明的腥甜在口里弥漫,那唇上的刺痛不及心间的万分之一。
最后,我还是带着破碎欲绝的心,打开了门。脚底踏风决然离开,离开我生命中最重的地方,离开这留下了心的地方……
大冰山!我好爱你!现在才发现离开你是这么难!本以为,只要你平安,我会毫无眷恋的离开!我错了!
人,总是那么贪心。不但要求爱人的平安,还要要求与爱人永远在一起!世间又岂能总是完美!
大冰山!别怪我!我也不想走!我答应了郝连砚宇,就必须做到。我也想做个食言的人,可我做不到!郝连砚宇也是算好我不会食言,才会放我回来与大家共处这最后一日!
朋友们!我会想你们!
我擦干眼中的泪,眼睛红肿火痛。看着街上那还打着哈欠,寥寥无几的人。
看着通往城西的路,那将是一条孤寂的路!没有了大冰山,我将会是一具失掉了心的躯壳。
我向城西走去,京城西门折柳亭,距离城门三里,据说那是专门为送别亲人而建的亭子。
我想用踏风行,尽快离开这里,可我却还是一步步的走着,几步一回头……
我要笑,要笑,我告诉过自己要笑着离开,因为这是我选择的路,可我的眼里为何噙满了泪水?
突然,一个人挡在我身前。他躬身行了一礼,用不流利的汉话说道“姑娘!皇子陛下派属下在此等您!”
那男子带我上了一辆马车,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有时候,缘分便是如此。
就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一身黑袍的他,驾着“良熏”与马车擦身而过,向着祥云客栈奔去。
车帘将我的世界隔绝,我没有勇气去掀开车帘,没有勇气去看京城最后一眼,我怕我真的会食言!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原来我的是这么的脆弱,不过是出趟远门而已,去的时间比较长而已。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仍是不够奏效……
 
;骏马扬蹄,绝尘而去。
轰隆隆的车轮声,让我倍感刺耳,除了这个声音,我的耳里再听不到其他!
我不知道马车是何时出的城门,也不知道这马车走了多久!
“姑娘!到了!”
这道声音好似一根长长的利刺,将我的心穿透。到了!见到郝连砚宇,我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摸向怀里的软骨散,只要我用这个,就可以回到大冰山的身边。
我有这自私的念头,却做不出自私的事!郝连砚宇牺牲那么多,就真是可以视而不见吗?
车帘外再次传来“姑娘!到了!”
我坐起身,擦干眼泪。既然用自己和郝连砚宇做了交易,现在才说后悔又有何用?!
可我不解!已出了京城,郝连砚宇不直接带我走?叫我下车作甚?
我走下马车,这才发现车外和车内一样黑暗。
风,吹乱了我的长发,卷起了我的衣裙。只怕,今天难免会下一场大雨。老天,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可怜这天下所有相爱却注定要分离的人?
不远处,停着一队护卫和一辆豪华的马车。
亭子内做着一个人,他的背影痛苦的蜷缩着。
我看得出那是郝连砚宇,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姑娘!请!”接我的男子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将我引向“折柳亭”。
那是一个六角亭,亭子旁是几棵垂柳。柔软的柳枝在风中狂舞,好似在诉说这个即将离别的凄苦。
我低着头,独自走进折柳亭。
郝连砚宇用手扶着亭内的石桌,撑住他欲要倒下的身体。
“你怎么了?”我奔到他的身侧,伸出手,却不知该不该扶他。
郝连砚宇抬起头,无情的眼中漾起点点欣然的笑意,他的声音沙哑且无力“你……来了!”
他抬头我才看清,他的脸色蜡黄,嘴唇发青,高挺的额头结满豆大的汗珠。
我想都未想的抓住他的手,摸上他的脉搏,探着他的毒性。我用质问的口气问道,话语中却充满了关心。“你怎么会中毒?为何不医治?你中毒有两个时辰了!为何不休息?来回奔波只会加速毒性!”
我心里暗叹,是何种力量让郝连砚宇坚持到了现在?若换成别人,只怕在中毒一个时辰之时,就已死在噬心的痛楚中!
“我……我想在最后一刻……见你一面,我想告诉你……我没有食言!答应你……的事,我……完成了!”郝连砚宇抓住我的手,眼眸深情地看着我。
我咬了下嘴唇,再次扶上他的脉搏“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食言!谢谢你!你不要担心,我帮你看这是什么毒!我会帮你解毒!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救你!”
“谢……谢你,没想到……你会关心我!我自己……知道,毒已攻心,你……救不了我!”郝连砚宇的口气充满了绝望。
我细心地探着他的脉搏,郝连砚宇所中的是“噬心草”之毒!将草叶晒干,磨成细粉,放在茶水中,那粉末的颜色会被茶水的颜色覆盖,并且毫无异味,任凭是谁都不会察觉!粉末进入体内,成为一种潜伏的毒性。在遇到一种特殊的香粉后,会将“噬心草”的毒性引发。
“噬心草”在竹山仅有一棵!奶奶说过,这草世间少得可怜。竹山的密道已被叶痕毁坏,断生崖又没人能跳下,这就说明,这草不是出自竹山!那这毒草是从何而来?
猛然间,我忆起了“含血菊”一事!想起能配出“摄灵”之毒的四季阁!那穷尽竹山所有毒物都配不出的毒!那四季阁会不会也有“噬心草”?四季阁在此事上又有何种关联?何雅不是答应奶奶不再涉足江湖了吗?还是另有内情?
“是谁给你下的毒?你怎么会中这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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