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早晨醒来,便感觉有些不对,总觉得脖子上少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一直佩戴的玉佩不见了。他脸色一变,急忙问窗户边的江才情,“小白,有没有看见我的玉佩?”
江才情扭头看着他,半晌才道:“没看见。”要是让未央知道自己用他的玉佩和水连环做了交易,这家伙一定会拿刀砍了自己的。他只是怕夜未央生气,所以并没有如实相告。
夜未央急匆匆地穿好衣服,下床开始四处寻找,结果搜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玉佩。不死心的他继续追问江才情,“真没看见?”
江才情没有回答,夜未央也没有再问,而是喃喃道:“见鬼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他想了想,又道:“难道是昨晚掉外面去了?”
夜未央匆匆洗漱之后,顺着昨晚的路程一路找去,沿着走廊下楼梯,却连半个玉佩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刚巧劳桑心经过,他便喊着一起找。
劳桑心有些奇怪,“确定是掉在这里吗?”她是知道那个玉佩的,从见面的第一天,她就见那人一直戴着,从未离身,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夜未央边四处瞅边道:“我也不确定,但昨晚我在这里被南无诗偷袭过,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掉的。昨个儿白天还在我脖子上呢。”他几乎是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昨夜偷袭他的人是谁。
劳桑心愣住了,领主说什么?昨晚被南无诗偷袭?她急忙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失去武功的夜未央,让每个人都不由得担心。
夜未央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见农秋音从远处飞奔过来,口中叫着“未央哥哥”,扑进了他的怀里,正好撞到了他胸前伤口。
夜未央脸色一变,强忍疼痛,道:“农儿,你来的正好,我的玉佩丢了,你也帮我找找吧。”
夜未央的表情没能逃过劳桑心的眼睛,只那一瞬,她就明白了,领主的胸前有伤。不由分说,急忙伸手一把拽开农秋音。
农秋音被劳桑心手中的力道拉退了几步,有些恼怒,不悦问道:“你干什么!”她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女装,依旧是一身蓝衣,秀发垂肩,几根蓝色丝带系于两侧。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轻灵又有活力,也别有一番风味。
劳桑心冷冷道:“你小心着点!”也不知道是因为妒忌,还是因为要维护夜未央,她总感觉对方有些不顺眼。
农秋音轻哼一声,撅着嘴道:“你为什么那么凶,我又没做错什么。”在糊涂堂的时候,劳桑心就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如今依然如此。这一直是农秋音想不明白的地方。
“行了!”夜未央脸色有些不善,呼喝道:“你们两个赶紧给我找!”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玉佩上,自是无暇顾及其他,因为焦急,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
劳桑心听后,有些意外。领主的脾气一向好得很,今天一反常态地吼了两人,可见他真的很在意丢失的玉佩,还是尽快帮他找到吧。她默默地退下,道:“我去其他的地方找找。”
水连环一早陪庄伏楼出去修剑了,此时一个人回来了。一踏进客栈的大门,便看见夜未央和农秋音在大厅里四处瞅,便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夜未央见了她,脸色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劈头就问:“丫头,你有看见我的玉佩吗?”
水连环有些心虚,不禁大声回道:“玉佩?什么玉佩?没看见!”一溜烟地回房间去了。
水连环坐在桌边,手中捏着玉佩仔细瞧着,心想:也不知道拿这个玉佩究竟是福是祸,看夜未央那着急的模样,恐怕不是那么轻易罢手的。我究竟要不要还给他呢?
片刻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水连环将玉佩放进布包里,喃喃道:“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夜未央在楼下焦急地找着玉佩的时候,二楼房间的孟传情却是轻叹了一口气。这个夏星辰也太不负责任了!自告奋勇地要来照顾他,结果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想喝口水,茶壶却是空的。无奈之下,他只得自己提着茶壶去厨房打开水。
经过楼梯口时,夜未央和农秋音刚好顺着楼梯而上,三人迎面相对。农秋音见了孟传情,一阵欣喜,忍不住惊呼道:“小羊!你也在这里!”
孟传情微微点头,回道:“农儿,好久不见了。”
夜未央趴在栏杆上,上下打量着他,啧啧一声,道:“许久未见,竟清瘦几许,看来这客栈的伙食也不怎么好嘛!”
孟传情眉毛一挑,道:“怎么,难不成你想亲自炒几盘小菜养肥我?若是这样的话,我的嘴巴可是很挑的。”
夜未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语气明显有些轻挑,“明明身体很虚弱,嘴巴却硬的紧,伶牙俐齿的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孟传情冷哼,道:“彼此彼此!你我谁也没有资格说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不是我们的通病吗,碰上一条毒蛇,如果你不能比他更毒的话,只会被咬死。”
夜未央看着他,淡笑不语,这家伙说话这么冲,一定是对自己有气。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上策。
农秋音站在两人中间,完全插不进去话。孟传情瞥了一眼夜未央,扭头将茶壶递给她,道:“农儿,可以请你帮我去厨房打壶开水吗?”明显是想支开农秋音,后者却欣然答应,提着水壶下了楼。
待农秋音走远之后,孟传情指着夜未央的鼻子,冷冷道:“够胆的话跟我来,咱们旧账新账一起算。”说完,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未央笑嘻嘻地跟上,“哎呀,算账啊,我最喜欢算账了。”
孟传情一进屋就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啃起来了,暂当解渴之物。夜未央径直在他对面坐下,伸手也想拿苹果,却被孟传情抢先一步将果盘揽向自己怀中。
夜未央不满地看着他,“喂!不要这么小气嘛。”
孟传情拿起一个苹果,猛地砸向夜未央。后者有些慌乱,张开双手将苹果兜向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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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传情看在眼里,不禁嗤笑道:“我就说呢,怎么夏星辰会说你是弱不禁风的白目鼠,原来是因为你没了武功。我可以认为这是你袭击我武林庄的报应吗?”
“这就是你要跟我算的账吗?”夜未央摊手,无奈道:“事实上,在武林庄出事之前,我已经这样了。那次暗杀行动,真跟我没关系。”都是他那些属下自作主张策划的,他远在天涯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孟传情冷笑,道:“全体出动,将武林庄搅得天翻地覆,事后又不肯认账了吗?我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是拜你口中的小白所赐。你说,这笔账我们要怎么算呢?”他与江才情交过手,那种强劲的功力他前所未见,至今还记忆犹新。确定了领头面具人的身份,其他杀手的身份也就不难猜出了。
夜未央也冷笑一声,淡淡道:“算账么?那我们就好好算算。就算那次行动是我们策划的,那么我们可有杀过武林庄的一个人?据我所知,在喜堂上唯一死的那个人,是你父亲亲手杀的,与我们可无半点关系。”
孟传情一愣,他这么说倒也没错,那场事故,的确没有死一个人。事后,姐姐也曾跟他说过,小麦是死于父亲之手。
夜未央语气一变,带着淡淡的忧伤,又道:“可你,却杀了我最心爱的南华。”
孟传情瞪着眼睛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始作俑者是他,到头来竟是自己的不是了。他撇撇嘴,道:“若不是他袭击我姐姐,怎么可能会死在我手上?怪只怪他运气不好,撞上了我。”
“混蛋!”夜未央突然青筋暴起,翻过桌子,一把揪住孟传情的衣领,吼道:“你这家伙,明明是你杀了人,还敢跟我算账!你杀南华这笔账,我们要怎么算?”
孟传情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蹦出了笑脸,然后抬脚,前踢,正中夜未央大腿,口中道:“小样!就你这模样,还敢跟我动手,回家看书去吧你!”他脚上力度极大,将夜未央远远地踢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尽显狼狈。
夜未央坐在地上看着他。不怒反笑,“就这么点劲啊?我还以为你能将我踢到客栈外面去呢,功力还不到两成吧。”
孟传情眼波流转,淡淡道:“我只是怕把你踢残了而已。”
“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心疼我。”夜未央一副惊讶的表情,明显是调侃,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孟传情微微讶异,道:“我竟不知道你还会做生意。”
夜未央道:“我可不似你,有一个富甲天下的表妹,供你吃供你穿。什么都自己动手,日子过得才叫心安,这些年来,也赚了不少。”他这是间接地说孟传情吃软饭。
孟传情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道:“少说什么大话,我要做起生意,未必会输给你。”他只是没有夜未央自由,所以很多事,他想做却又不能做。甚至有些人,他不想辜负,所以,他默默地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这话我信。”夜未央打心底里认同。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孟传情深深地吸引,两人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功,都旗鼓相当。
如果说,孟传情羡慕的是夜未央的自由和随心所欲,那么夜未央渴望的,就是孟传情这样一个可敬可叹的对手。两人互相牵引,同一条路,两个路口,两个极端。一个如沐春风,温暖人心,在困境中给予他人无限的力量;一个鬼颜魅心,迷惑众生,势必倾其所有,颠覆江湖。
孟传情想了想,道:“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虽然知道夜未央不怀好意,不过,他还是想听一听。
夜未央道:“你也看到了,随着大批武林人士的到来,不久就会将这里变成修罗道场,想必你也不愿错过这样的一场好戏。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想要看看也很难吧。”
孟传情问:“所以呢?”
夜未央接着道:“纵是有人为你疗伤,想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功力,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偏巧这世上有一种内功,可以让你三日就可以完全康复。这种内功,叫做易筋经,它能够改变人的筋骨,通过独门真气打通全身经络,让你脱胎换骨,浴火重生。江湖上修炼了这种内功的,仅有两人,而其中一人,正是小白。”他顿了顿,又道:“小白可是我们糊涂堂的疗伤圣手,他可以让你从九霄堕入地狱,也可以让你从地狱里重生。”
孟传情暗自吃惊,难怪那人的功力如此高深,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挑眉问道:“你想让他为我疗伤,那么,要让我做什么?”
夜未央轻笑,似是询问,又像是在商量,“做我七天的属下,如何?”
孟传情脸色一沉,道:“不愧是做过生意的!这笔交易全是你一人得利,就算我完全恢复了,也不能自由行动。那么我同你交易的意义又何在?”做他的属下,就意味着他要对这个人唯命是从,那与他现在的处境又有何不同。
夜未央道:“我不会让你杀人,而且,做我的属下,可是很自由的。你可以看看六日,我当初只是让她来飞龙引监视南无诗,之后所有的行动,全是她一人担当。只要不影响大局,我绝不会插手其中。换句话说,在执行我交给你的任务的同时,你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比如,保护你的家人。”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故意拉长了调。
孟传情听后,心中一动,不得不说,这家伙说的很在理。以他现在的本事,别说是保护别人了,连自保都难。不过,他可不会轻易答应,“只是对付南无诗,何需我出手?有你的小白在,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孟传情开始怀疑夜未央真正的意图。夜未央曾说他只是为了对付天魔教,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只是在旁推敲策划,未曾真正行动过。以小白的身手,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杀死南无诗,农秋音,楼郁殊这些天魔教的人,但却放任他们至今,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如果他想要对付天魔教是真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想钓更大的鱼。
“你以为我看重的是你的身手吗?”夜未央叹惜道:“我只是想为南华报仇而已。我不想杀你,也杀不了你,所以才这么做。你可知道南华对我的重要性?他的剑术,仅次于六日之下,是不可多得的塑造之才。这次行动,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你却取了他的性命,难道不该由你来替补他的位置?”
孟传情道:“照你这么说,小白他打伤了我,救我不也是应该的?”
夜未央哑口无言地看着他。这家伙,一定要与自己争锋相对吗?
孟传情依旧冷声道:“报仇?什么烂借口!拿死人做游说,看来你也不怎么光彩。不就是想让我心生愧疚吗?我全家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都不见你反省一下,我凭什么要愧疚?”他盯着夜未央,又吐出一句话,“你若真需要我,直说就是,何须拐弯抹角。”
夜未央看着孟传情,再次哑口无言。这家伙,也太精明了,在他面前,自己完全占不了上风。他不由得苦笑,“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需要你。还是那句话,做我七天的属下如何?”
这种商量的语气让孟传情不禁笑了,淡淡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不怕。”夜未央笑道:“如果你反悔的话,我就让小白再把你打回原样。”
孟传情眼睛一鼓,佯怒:“有人撑腰了不起么!”
夜未央道:“那是当然!”他得意一笑,“至少我不会轻易死去。”
孟传情想了想,道:“七天么,太长了,五天吧。”
夜未央道:“你是在逗我吗?五天的话,排除小白为你疗伤的三天,你真正为我效命的时间也就只有两天。我怎么能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亏本么?那就四天吧。”孟传情极其淡定。
夜未央眼睛一瞪,“你……”他话还没说完,孟传情又道:“还亏啊,那就三天,要么就不做了。”
夜未央突然拍桌,咬牙切齿地道:“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