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片无法预见的梧桐叶。
是我一场无法醒来的觐见。
秋天到了啊。
……
迎上对方难以置信的双眸,对上一张熟悉的容颜,徐言惊愕地瞪大了眼,“初见!你怎么在这?”
初见无声地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了嘴。
倒是姑姑最先反应过来,转头向初见,“怎么,初见,你和阿姨的儿子认识?”
“啊,我们是,同班同学。”初见理了理混乱的思绪。
“哦~这样啊,那还真巧,小言,你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啊?”徐言母亲接过话茬。
徐言回过神来, “妈,是同学,班上坐我后面的,叫初见。”
“哦,很特别的名字,初见啊,你也是在Y城读高中的吗?考上了哪啊?”徐言的母亲好奇道。
“南乔,刚好擦过分数线。”
“哦,那跟我们家小言一样啊,以后进新学校可以照应照应。”初见总结了一下,徐言应该和她妈的性格差不多,都是自来熟。
姑姑也顺便插了句话:“那既然大家这么巧,而且都是熟人,就一起坐下来吃顿晚饭再走,素素啊,你是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的。”徐言母亲笑着应声,“当然,大家很久不见,这顿晚饭我来帮你打下手,怎么样?小芳?”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好不容易遇到,叙叙旧,来来来,我们走,让他们小孩子跟小孩子玩。”
最后姑姑还是拗不过素素阿姨,两人推推搡搡地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了初见,安阮,和徐言三人,徐言出奇的安静,而初见也未料到这种特殊状况,目光游移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而秋缘则用好奇的目光不时打量着徐言,诡异的气氛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徐言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良久,还是初见先打破了沉默,“那个……徐言。”
“嗯?”
“要不你先坐下吧,我去帮你倒杯水。”初见迫不及待的想逃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哦,好,谢谢。”说完之后徐言看到初见微张着嘴,一脸见鬼的表情蹙了蹙眉,“喂,你那什么表情啊?”
初见合上嘴,斜了徐言一眼,正经道:“啧啧,我以为你这种‘粗人’,是一辈子都不会轻易说感谢语的。”
徐言撇撇嘴,“你那是什么逻辑?!我每次在美女送我饮料的时候都会说上一两句感谢语的好不好?!”
初见眯了眯眼,“哦~,原来如此——”
徐言看着初见了然的表情,得意道:“怎么,想起来了?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
初见一挑眉,“原来如此,怪不得顾颜每次都跟我说她帮其她女孩代交给体育委员方晨的饮料每次都会不翼而飞,敢情这是某人在自作多情啊——”
徐言见谎言被拆穿,脸皮厚的也不知道脸红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方晨是我兄弟,有福同享,你们女孩子家又怎么体会的到这种兄弟情深呢?唉——”徐言故作无奈地叹口气。
“兄弟情深?”,初见疑惑地一挑眉,“那顾颜怎么跟我说你篮球赛上跟你的好兄弟打的两败俱伤呢?”
“这——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江湖上的好兄弟那个不是打出来的?!”徐言继续扭曲着初见的意思。
初见听到那句俗语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翻了下去,勉强稳住身形,抬头对着徐言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甘拜下风,嘀咕一句“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却被徐言耳尖地听到,然后初见看见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形“过奖过奖”
摇摇头,知道这人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认命起身去倒了杯水。
倒完水后,初见扔给他一本外国文学名著,“我上去看看我妹,你要看电视自己开。”
“你表妹?” “嗯。”
……
初见走进书房,意料之中地看见安阮杵在电脑前,似乎没发现自己进来。初见暗叹自己这个姐姐当得失败,可这也没办法,安阮软硬不吃,让她自觉地去写作业好比让顾颜永不谈八卦,这是有一定挑战性的。看着她数学一点点掉下来,要说自己没感觉是不可能的,可初见了解安阮,如果逼迫她只会适得其反,苦口婆心的劝的话,也许会有效果,可最多持续五分钟。初见知道着急也没用,不如放手让她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
安阮,是指和什么有缘分或是平安的意思吧,懊恼地低头想想自己当初不是秋天生的么,怎么父母偏偏取了个这个名字,初见,初见,读着不别扭,反而有几分奇特的情绪,是什么呢?云海?霜屑?眉宇间的星光?又或是静谧的秋夜之前有毛茸茸的薄暮?初见始终找不到贴切的词语来形容。甩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不经意的转头看到柜台上又多几样没见过的瓷器,一个瓷杯。刚想拿杯子去倒杯水,初见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把杯子塞回原处,有些结巴地问安阮:“阮、阮阮,这,这个瓷杯不会就是你爸收藏的古董之一吧?”
安阮闲闲地抬头随意看了那个瓷杯一眼,“嗯,是的啊,这是他最近从别人那里转过来的,怎么了?”
“那,值多少钱?”
“一般,就八千,咦,原来有两个的杯子的啊,怎么只剩一个了?”安阮盯着另一个空的地方。
“哦,八千啊,什么?!两个?!啊,死了死了!”初见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书房,三两步地跳下楼梯。
等秋缘反应过来,眼前已没有初见的踪迹,只有地上几张被带起的风吹下的白纸。
当初见微喘着气站在徐言面前,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时,徐言有些莫名其妙,觉得今天的初见不是一般的反常,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初见一把倒掉杯中的水,宝贝似的把茶杯捧在怀里,长舒一口气时,那一刻,徐言觉得初见是魔怔了。
好半天徐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干嘛?傻啦?”
初见没好气道:“我是傻了,居然会把值八千块钱的古董倒水给你喝!八千那!要是你一个失手摔了,我可就破产了!”
“什,什么?这,这是古董?那你还倒水给我喝?!这什么年代的杯子?我——呕——”
初见视一旁干呕的徐言为无物,谢天谢地的跑去清洗杯子,暗暗庆幸幸好没被姑姑发现。
初见对自己姑父收藏古董这点爱好可以理解,但她不理解为什么他不把古董好好地包装起来,还非要摆在显眼的地方呢?为了炫富?体现自己的品味?这个问题初见在今天之前一直琢磨不透,但今天她终于领悟了,是为了敲诈!他就是等你把某个杯子,瓷碗什么的啪的摔掉后他再一拍桌,说什么这是哪个年代的古董,值多少多少钱,等你无地自容的乖乖掏钱息事宁人。
想到这里,初见不由得感叹,古董收藏家的心机堪比古代后宫步步为营的嫔妃啊!
骗财不见血啊!伤财不伤感情那!
不能怪初见多想,主要是某一次初见看厨房没有碗,随手抄起杂几上的一个瓷碗拿来盛饭,等初见吃下一碗饭后,姑姑才后知后觉地告诉初见这是姑父刚从别人手上转来的古董,说是几百年前的……还没等姑姑说完,初见就凑到垃圾桶那吐得昏天黑地,从那以后,凡是到安阮家吃饭,初见总是第一时间地检查手上的碗是否有问题。
擦干净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初见这才彻底放心呼出一口气。下了楼鄙夷地看了看还在干呕的徐言一眼,正想讽刺几句,这时候却意外地听见了敲门声,初见疑惑地眨眨眼,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后初见愕然,因为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利落的马尾辫,干净的双眸,小巧的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脖子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挂了一串钥匙的人,可不就是清茶么!
初见呆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一向少言的清茶先开口:“初见,长能耐了啊你,回来了竟然敢不通知我?嗯?”
初见呐呐的张口,“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咳,看在你有这份心的份上,原谅你了,至于我怎么知道你回来的消息的就要回去问你爷爷了。”
初见反应过来后,磨牙道:“死老爷子!”
清茶看一眼初见愤愤不平的样子,摆摆手道:“额,其实他说他是替你来还书给我的。”
“……还书?”初见看着清茶蹙了蹙眉,“我什么时候借过你的书了?”
“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来问你的。”说着清茶拿出一本《儒林外史》。
“靠,这明明是我买来的好不好,侧边还有我名字啊!他大爷的眼睛不好使了么!”初见气愤地劈手夺过那本《儒林外史》。
清茶默默咽口口水,“其实,他把书给我的时候说,他不觉得你是会看这类书的料,哎哎!你淡定点,冲动是魔鬼,冷静,冷静!”
初见一连深呼气了几次,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初盛荣!”
气消了点后,初见和清茶聊了几句,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后清茶就回去了。
关上门,对上一双戏谑的双眸,初见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
“《儒林外史》,哈,想不到初见你也会看这种古董书啊!难得难得!”
初见咬紧牙,“想死的好看点就给我闭嘴!”
不过徐言见好就收。初见看了看从厨房走出来的安阮,“饭吃好了?”
“嗯,妈妈看你和清茶姐姐聊得欢实就没让我叫你。”
初见无所谓地耸耸肩,走过去,随手扒了几口饭就一头扎进书房了。就连徐言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甚至没和他道别,不过初见无所谓。想起徐言以前说起他母亲的家乡不在Y城,现在想来应该是在这吧,想想虽然今天的巧遇实在有些离奇,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有时候想想前方的路就仿若那冬天朦胧的雪线,令初见感到茫然。
躺着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明天该怎么谴责老爷子,见到清茶两人又聊点什么呢,想着想着,也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