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修为,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无崖子听着那若有若无,飞入耳中的道歌,白衫一荡,双袖一掀,张口一声清亮长啸,好似白鹤冲天,跃空而起,逐声而去。
不约而同,段思平双手背负,肩未动,脚未动,人却凌空离地,好似神剑飞天,亦是纵出少林,遥射少室山上的一处山巅。
慕容龙城冷冷看了眼陈拙,摇身一转,人已化作一缕急影,赤袍卷动,仿佛一团烈火飘出了少林。
金台和尚面朝李存孝,又望向陈拙,举手相邀道:“请!”
话甫落,他率先动作,步伐起落看着舒缓,但只是一步,人已踏入风雪,越过庙墙,跨出了少林。
蓝袍文士紧随其后,身形腾挪犹如鬼魅,走转间尽是层层虚影紧随,灵巧多变,诡异无端。
李存孝看着一个个已开始较劲的几人,咧了咧嘴,更是干脆,双腿蠕动一鼓,筋肉虬结,变得好生粗壮,脚边碎石都在不停震颤。
旋即往下徐徐一蹲,只听“哈”的一声狂笑,平地一声惊雷,这人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个径阔丈许的大坑,半空中一道身影肩扛铁槊,手脚滑动,只如野兽般蹦起十余丈高,如山魈跃涧,腾飞而走。
落地后,“轰”的又是一声,跺足而起,再跃高空,强横的简直不似血肉之躯。
陈拙眯眼一扫几人,忽然回手一指,指尖透出一缕光华,落入阿紫眉心。
阿紫原本尚在失神,但光华一落,她立觉头脑一涨,脑海中凭空多出不少东西。
“呵呵,可要躲好了,看看能不能趁机夺几颗仙丹,抢不到也不打紧,改天我教你几门功夫,保准你迟早有一天能称霸江湖。”
陈拙说完眨眨眼,笑吟吟的再一拂袖,立见一团急风裹着霜雪飘入佛殿,将阿紫卷入其中,而后又打着急旋飘了出去,所过之处,那些拦路之人就像是陀螺般东倒西歪,被掀的人仰马翻。
待到阿紫被送出老远,一旁的达摩金身倏然动作,木杖隔空一点,殿外霜雪所化的龙虎立时自外探进头颅,尽皆俯首。
陈拙往前迈出一步,立于虎头之上。
达摩金身与他气机相连,齐齐动作,傲立龙首之上。
虎啸龙吟中,两兽拧身摆尾,犹如活物,直追那破空而去的数道身影
看着接连远去的一众江湖绝顶,乔峰虎目泛亮,心中无比渴望。
这一战,只怕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了,可惜凭他如今的实力,对上这等绝俗强手尚有勉强,但也不是毫无机会;他已得“千一”之势,又得异人传授《先天无上罡气》,攻守已近极致,近些时候一身实力更是水涨船高,进境可谓一日千里,若再多些时候,此战必有他一席之地。
少林方丈玄慈见其出神远望,不由开解道:“乔帮主,切莫灰心,此等人物虽已非世俗所能揣测,但你天资高绝,根骨不凡,将来必能与之争锋。”
适才的动荡中,也唯有乔峰毫发无损,傲立当场。
闻言沉声道:“乔某并不是灰心,而是遗憾未能早生些时候,与这些风华绝代的天骄奇才一较高下,不过,会有机会的。”
“动手!”
值此时,众强已去,风波另起,一道喊杀声冷不防自人堆里响起。
霎时间数十道身影暴起发难,眼露凶光,对着身旁一众江湖好手陡出杀招,刀光剑影中,众人还未从震撼中回神,猝不及防,已重伤倒地,毙命当场,惨叫声此起彼伏,血光晃眼。
却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连同吐蕃密宗的好手,皆为争抢“仙丹”而来。
“杀啊!”
“快去找仙丹!”
“杀!”
……
混战厮杀,腥风再起。
千年古刹,立遭血染。
……
峰峦起伏,飞雪弥天。
“老道休走!”
群山沟壑间,乍听一声长啸自远处传来,激的群山悚寂,百兽蛰伏;然那啸声响起的同时,一人已遁空而至,如飞鸟盘旋,来势如箭,宛若白云清风,若非要借力换气,简直堪比御空而行。
这人前脚现身,其后数道身影紧追而至,眨眼已与之并行,皆不愿落于人后。
放眼看去,或有人飞逐如流星掣电;或有人大步狂奔,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或有人骑龙坐虎,扑掠游腾,惊世骇俗。
一行人仿佛以俗世人间,山河湖海为擂,尽情驰骋,欲要一战。
慕容龙城横身腾掠,贴地而飞,赤袍如火云遮空,威势十足。
他嘴上冷淡道:“小子,我还当伱不敢跟上来。”
陈拙听的无奈,这厮还真够小心眼的,不光要争手上功夫,唇枪舌剑也不能落下,他坐在冰虎背上,身畔罡风倒流,山川倒走,开口平淡回道:“你若真有能耐,也就不会在这儿做口舌之争,缥缈峰上你那一退,已再无胜机,今日必败无疑。”
他嘴上如是说道,但心里却另想一事,先前那人所唱的道歌可是不太寻常啊,十有八九与那位陈姓人有关。
眸光一凝,极目处的风雪中,一头毛驴正蹦跶的飞快。
着实是快,而且非同一般的快。
那毛驴毛色驳杂,四蹄却是雪白,一边走一边叫,驴叫刺耳,就像故意牵引他们一样,而且“嗯啊”腔调起伏婉转,越听越怪,就好像贼兮兮的贱笑,让人脸黑。
驴背上,一邋遢道人侧身而坐,背负一柄无鞘木剑;那木剑也是不同一般,木面略黑,竟是雷击木,手里还拿着截翠绿竹竿,竿头悬着根草绳,绳上缀着颗老参,就挂在杂毛驴的面前,晃晃悠悠的,偏偏差了几寸。
但见那杂毛驴四蹄划动如飞,伸着脖子,不停去啃面前的老参,可死活就是碰不着,越跑越快,简直就是踏雪无痕,追风逐电。
许是被无崖子的长啸所惊,忽见毛驴一甩驴尾,这屁股后面竟然飞出一坨驴粪,被那驴尾一抽,立马劈头盖脸的朝几人飞来。
如此邪门的一幕,便是段思平、金台和尚也都眉角抽搐,脸色一黑。
蓝袍文士哪还有老学究的气态,瞧着那驴粪,不由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阴沉怪笑道:“他娘的,这杂毛驴莫不是通了人性,怎得叫声越听越像是在笑话咱们……嘿,你们瞧,这畜生还回头朝咱们龇牙咧嘴,挤眉弄眼的……狗东西,老子今天非得把它剁了不可。”
那老道动也不动,似睡非睡,手持竹竿,正打着盹儿,不想毛驴眼见咬不中老参,突然扭头朝其吐了口唾沫,再一甩屁股,竟将老道甩了下来,一溜烟的钻进了山间,没了踪影,留下一串气哼哼的怪叫。
这下连陈拙都有些傻眼。
难道真通灵智了不成?
老道士飘然而落,终是止步,两手往外一撑,打了个哈欠,然后一擦脸上的口水,苦笑摇头,再一望众人,作揖道:“无量寿福,贫道扶摇子,见过诸位!”
来者竟是陈抟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