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每遇事,却终究让他们的心,离的越来越远……
辇门,再次被轻叩了下。
紧接着,便听姬无忧的声音自外传来:“我说……如今我都快被晒成干儿了,你们两位可否快些?”
……
脚下,鎏金的脚凳,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四射。
臻首低垂,与赫连煦一前一后,步下龙辇。
微抬眸,见端木暄以真容示人,荣昌呼吸一窒,忙叩首拜下:“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寿金安!”
于宫中众人来说,端木暄虽死于凤仪殿的那场大火,但皇上却一直都不曾发丧。
是以,皇后之位,仍旧是端木暄的。
此刻,听闻荣昌高呼皇后娘娘,他们在震惊之余,也都纷纷躬身,对端木暄行礼。
对荣昌而言,他早已知道端木暄的真实身份!
但说到底,以前端木暄对外,一直带着面具,而今日……却是以真容示人的!
是以,如今她已然是大楚的皇后了!
“荣总管免礼!”
淡淡的,让荣昌起身,端木暄以手遮眼,望着面前高耸的皇城门楼。
左右,看了两眼,赫连煦问着荣昌:“无忧呢?”
荣昌抬手,指了指皇城门楼所在的高处:“方才王爷叩了辇,便道是晒得厉害,先上去了……”
心下了然,端木暄点了点头。
“随朕上去吧!”
轻轻的,伸出手来,他对端木暄道。
伸手,搭上他的手,端木暄与他,执手向上,一阶阶的登上皇城门楼。
门楼上,烈日当空。
连大理石的地表,都让人觉得烫脚。
此刻,姬无忧已然立身前方,正垂首俯望城外的齐王军士!
“齐王在外面么?”
轻问一声,端木暄自赫连煦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几步上前,在姬无忧身侧站定。
“不曾见他!”
收回俯瞰的动作,姬无忧对端木暄摇了摇头。
城门楼外,齐王大军罗列有序,已经宫城门外围的水泄不通!
与赫连煦一起立身与皇城门楼之上,端木暄眸光深邃,目中波澜不惊!
皇城外,赫连飏战车上搭起的帆棚之下,一直不曾露面。
“齐王方面,可攻过皇城?”瞭望城外许久,赫连煦面色低沉的问着身后的荣昌。
面上,不无忧思,荣昌恭身回道:“不久前,曾有攻城,但以我皇城固若金汤,叛军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法子,如今他方只得围首在外,只等我方粮草不济!”
“无妨!”
淡淡的,如是说了一声,赫连煦向下望去,声若洪钟道:“皇兄,天气炎热,你却在烈日下如此煎熬,辛苦了!”
不久,便见赫连飏以黑巾束发,自战车下步下,信步上前。
在他身边跟随的,正是一身戎装的阮皓然!
“赫连煦,这天下,本就该是朕的,如今朕若是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是辛苦,也都值得了!”说话间,赫连飏缓缓抬眸,因阳光的作用,他微眯着眼,有些看不清赫连煦身侧所站之人的容貌。
“若本宫所知不假,先帝是将皇位传给皇上的,并非是齐王!若说当年你篡夺皇位那几年,皇位是你的,天下众人也不会说什么,但今时今日,坐在那把龙椅上的,是先帝所立,名正言顺的皇帝,齐王又怎好说,这天下是你的?”轻轻的,嘲讽一笑,端木暄的话里,夹枪带棒!
听得端木暄的话,赫连飏琥珀色的眸子,渐变厉然:“朕道是谁?原来是皇贵妃也到了!”
“是本宫,又如何?”
冷哂一问,端木暄铿锵问道:“齐王如今反叛,可想过离国会如何行事?”
“离国?!”
冷嘲一笑,赫连飏无所谓的说道:“离国所在乎的,是和楚国共同抵抗南岳,帝姬放心……若朕重得天下,则皇贵妃之位,仍旧是你的!”
闻言,端木暄眉梢轻抬。
与姬无忧对视一眼,她不禁凛然一笑!
见状,姬无忧出声:“齐王!你说这话前,且要先看看,我身边之人到底是谁!”
姬无忧语落,端木暄纤细的身形,微微前倾,只她此时的一个动作,便足以让下方的赫连飏,看清她的容貌。
看清端木暄的真容,赫连煦不禁微怔!
无论是过去身为帝王时,还是如今屈就齐王之位。
他自诩阅美无数。
却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
在他一怔之间,只见端木暄嫣然一笑,亦恢复真声:“齐王,好久不见,你差人到蜀南,杀了本宫全家,而今你与本宫,也算是故人相逢了!”
闻言,赫连飏瞳眸微缩!
这声音,他岂会听不出是谁!
“你是……端木暄?!”
背于身后的双拳,不禁紧握了下,他几乎自齿缝中挤出几字。
他印象里的端木暄,虽偶有心机,却是个容貌极其平庸的女子,可今日……却是这般……让人惊艳!
过往的记忆,只一瞬间,充斥脑海!
从侍寝那夜,她宁为细作,到后来,她舍命救下赫连煦……
这一切种种,皆因高高在上的那个女人,而成就今日之势!
此刻他才方知,那夜侍寝之时,他终究错过了什么!
因为错过!
所以,时至今日,她以他必须忌惮的身份,站在了赫连煦的身侧!
而他,却背负着谋逆的罪名,名不正言不顺的立身与城门之下!
“齐王,莫要以你的思维,来度想离国所想!”冷冷的,丢下此句,端木暄朗声说道:“这天下,是皇上的,便是我儿的,是当朝太子的!我儿是谁?那是离国的外甥,试问一句,大楚的天下,是在你的手里,对离国有利,还是将来在我儿的手里,对离国有利?”
因端木暄的话,赫连飏脑门上,顿时浮现三条黑线!
“朕九日就得了这天下,看离国会不会为你这个名义上的帝姬,与朕翻脸!”冷嗤一声,赫连飏转睛看向赫连煦:“如今朕的人马,已在集结之中,不日便会抵达京城,在此之前,朕给你时间,容你禅位!”
轻轻一笑,姬无忧淡淡问道:“阿煦若禅位,齐王你会饶他不死么?”
“可以,但会被贬为庶人,驱逐出楚国!”
在齐王看来。
他自己,便是前车之鉴!
是以,即便赫连煦禅位,他也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眸中,颇不平静,端木暄轻声问道:“你就不怕天下之人,骂你不仁不义么?!”
炽热的阳光,让赫连飏睁不开眼睛。
自嘲一笑,他满是无所谓的叹道:“天下人皆知,朕的江山,本就是谋夺他的,既是开始便不光彩,何惧日后留下骂名?”
如今,箭在弦上,他野心勃勃的,想夺回的,只是那把龙椅而已!
至于其他,他皆都顾及不得!
“你还真是脸皮足够厚!”
一直都不曾出声,赫连煦一出生,却好似在跟谁开着玩笑!
仰头看着天上的烈日,他喃喃轻道:“天上,还是只有一个太阳,这大楚,便也该只有一个皇帝!”
“赫连煦,如今京城内外,皆以被我包围,你还是乖乖投降吧,省的到头来,性命都不保!”说话的,是阮皓然!
如荣昌此前所言。
此刻的他,对赫连煦好似有诸多不满!
闻言,赫连煦淡淡一笑!
轻轻启唇,他俊美的容颜上,笑意灼燃:“朕道是谁?原来是朕的大将军!你阮家一门叛国,可想过玉妃的下场么?”
“亏你还有脸提及玉妃!”冷冷的,阮皓然笑道:“想当初,我阮氏父子,为你登上皇位,曾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到了最后,你是如何行事的?”
静静的,凝视着他,赫连煦并未应声。
凉飒一笑,阮皓然无比恭敬的看向赫连飏:“如今皇上答应我阮家,定会恩赐阮家该得的,给予阮家无上容光!”
他此言一落,赫连煦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既是如此,你便等着朕送玉妃上路吧!”
闻言,阮皓然目露精光。
而立身与赫连煦身侧的端木暄,却是心底一寒!
说到底,阮寒儿跟在赫连煦身边的日子,比她还要长!
可他,却可如此轻松的,说出这番话!
这让她的心,不禁又凉了一截……
————
只一日之间,驸马爷裴慕磬被刺身亡,齐王举兵反叛,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
赫连煦离开皇城门楼后,便去了太后宫中。
而端木暄,则在曌庆宫中,静等荣昌传召,好去天牢探视仇御风!
虽然,她早以料到,太后寿宴之日,必不会太过安然。
却不曾想到,会是今日这般结果!
回到曌庆宫后,她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