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老人鹰目一横,喝道:“既然不是,你为何见了我就大喊大叫!”
雁奴强自镇定,哆嗦着道:“坟,到处都是,我害怕!”
听了雁奴的话,枯瘦老人突然得意的大笑起来,笑声如针,声声刺耳,可是他却兀自不觉。他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走不出去!实话告诉你,我就坐在这看了你一天了,你瞧,你一直都绕着这几个坟头在跑,从头到尾路线都没有变过。你这丫头可够笨的,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现地上全都是你自己的脚印!哈哈哈……”
此时就算受到再大的讥讽,雁奴都没有心思反驳。她忖道:“这老者并非鬼,乃是人,从他的言辞间可知,他对这里应该非常熟悉。不如我与他处好关系,让他带我离开此处!”
想到此处,雁奴立刻道:“让前辈笑话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坟,一时被吓的晕头转向,又一直无法走出坟场,已经被吓破胆了,忽然见到有人出现,一时惊吓难忍,便……”
枯瘦老人见她说的可怜,不由得心生怜悯,他道:“既然我在这里捡到了你,你以后便跟着我吧!我老人家好心收留你,你就留在这里给我当女儿吧!”老人的口气毋庸置疑,似乎在这坟场中见到的少女,成为他的女儿理所应当。
雁奴听了他的话,却又不禁楞住了,心中一阵别扭,觉得这老人的脾气越发的怪异,刚刚见面的时候,恨不得杀了自己,后来又因为自己不理他大喊大叫,现在却一厢情愿的让自己当他的女人!可是他的年龄,当自己的爷爷恐怕都要大上许多。
可是转念又一想,想要离开这坟场恐怕只有靠这怪老头了,机不可失,她立刻问道:“我在这坟场中走了一天都没能走出去,前辈可知道离开此处的方法?”
枯瘦老人嘿嘿一笑,伸手一抓,那已经深陷土中的木杖便已经落入他的手中。雁奴只觉眼前一花,这枯瘦老人已将木杖送到自己面前,身形之快,有如鬼物,心中方自骇然。随后他又道:“你且跟我来!”
雁奴立刻将木杖还原成翠玉权杖收入包袱,就是这眨眼间的功夫,枯瘦老人已经飘到了数丈之外。
眼看着枯瘦老人渐行渐远,身影越来越小,雁奴拔腿便追。
枯瘦老人一路行来,所走的路,无非是在坟冢间穿行,只是所走的步伐有些奇特,忽左忽右。
雁奴后来才知道,这片坟场中的坟,是按照一种奇特的阵法布置的,不懂这阵法的人贸然闯入阵中,如果没有人引路,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就像人们常说的鬼打墙,任凭你走出多远,最后还是会回到最初的起点。很多闯入阵中的人,还没有被累死、饿死、渴死,就已经被吓死了!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雁奴的双脚踏过了最后一座坟冢,她终于离开了那片坟场。
坟场外是一片密林,惨白的月光自细密的枝叶间渗透过来,打在地上,树影间着月光,风一吹,树叶沙沙,树枝乱摇,俨如鬼魅。
山道越发陡斜。
狭小、弯曲而陡斜的山道,并没有使枯瘦老人露出丝毫迟滞,他们仍然是依着不变的速度行走着。不知是否出于恐惧,雁奴觉得这枯瘦老人越走越快,她不敢眨眼,不敢错开目光,生怕一个不留神这老人便隐没在林中。
一前一后的两人渐行渐远,深林中开始有了各种声音,秋虫的夜鸣,獐兔的奔跑,归鸦的飞翔。突地,在这许多种声音之中,有另一种奇异的声音发出,那是像大地发怒时颤动的声音,但是所引起的动荡,却又不及大地发怒时引起的震动大。
拂开挡在面前的几枝树杈,雁奴终于追上了枯瘦老人,她能够追上他,并不是因为她跑的速度变快了,而是老人已经在一处石壁前停了下来。
不知那枯瘦老人在那石壁上做了什么手脚,石壁正慢慢的移动,石与石相碰发出隆隆之声。待雁奴来到近前,石壁已经挪开了一门的距离。枯瘦老人指着那显露出的通道,道:“进去吧!过了这道门,咱们就到家了!”
雁奴向那暗道中深深的看去,暗道内悠然、阴森恐怖,不知里面藏了什么,竟然没有一丝光亮。看这老人喜怒无常,怪异无比,怕是住在这暗洞之中。她可不想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倘若那枯瘦老人将她关在这里,不放她出去。光之权杖岂不是一直无法回到新祭司的手中!
雁奴想着,心中已经有了逃走的准备,可那枯瘦老人哪会给她机会,轻拂袖便将她带入暗道之中。
老人的身形飞快,雁奴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经被老人带入暗道,行了老远。她心下害怕,便紧紧的闭了眼睛,此时,那老人却道:“到了!到家了!”
待雁奴睁眼再看,不知何时老人带着她已经自那暗道中穿行而出。此处四山环绕,未见景儿,声先入,前面数十丈,泉声竟是震耳而来,雁奴连忙抬目一望,只见对面悬崖如削,上面竟是一条宽有八、九尺的飞瀑。
再一低头,雁奴赫然发现,她竟然站在一条独木桥上。
那枯瘦老人兀自浮在桥上,身轻如尘,宽大的衣袖随风而摆,人儿却牢牢的立在桥上。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大声道:“丫头,你看,咱们的家不错吧!依山傍水,景儿美,风轻!”
雁奴正想点头,视线向下,不由得吓的脸色惨白,身形一晃。原来这独木桥下,是一深涧,俯视涧底,其深竟达了十余丈。飞瀑自危崖而下,银龙般地飞来,撞在涧中危石之上,珠飞云舞,映月生辉,波涛荡荡,水声淙淙,与四下风吹树叶的簌簌之声,相与鸣和,空山回响,越显清壮。
看的越深,心头越惧,仿佛那激起的滴滴水珠都溅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雁奴忽觉心头一凉。
枯瘦老人摇摇摆摆的向对面走去,边走边道:“丫头快走!我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给你!包管你在外面从未见过!”
雁奴匆忙抬头,见这独木小桥,从对面崖头,斜斜地接了下来,搭在这边的一处石缝间
。涧深崖陡,那独木小桥凌空而架,宽虽有两尺,但下临绝涧,波涛激荡,势如奔马,若非胆气甚豪之人,立在桥端,便会觉得头晕目眩,更莫说要在这桥上走过去了。
雁奴不由得深深佩服那枯瘦老人身怀绝技,心中越是敬佩那老人,便越看不起自己。自己立在桥上,一阵风过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更别说若无其事的走过这独木桥了。
走到对岸的枯瘦老人立在桥前哈哈大笑,道:“胆小的丫头!看你今日在那坟场中的模样我就知道你胆子小,可没想到竟然小到了这种程度,脚下明明有路却不敢走过来!你若再不过来,我便将这木头拆了去!”
雁奴心下一惊,忖道:“万一他真的将这桥拆了去,我岂不是要落入深涧,这深涧深不见底,我岂不是会粉身碎骨!”想至此处,雁奴立刻鼓起勇气,闭着眼睛摸了过去!眨眼之间,她便行到了对崖,目光四扫,只见木桥之侧,林木掩映中,有间石砌的小屋,屋中灯光外映,两个人影映在窗棂之上。
一个身形削瘦,一个则膀大腰圆,很是健硕。这身形削瘦之人定是那枯瘦老人,只是那另外一人,又是谁呢!
雁奴尚在思忖,一阵风便急急的向她刮了过来,那风刚劲有力,犹如男人有力的臂膀。她初到此处,不知这谷间有何玄机,着实吓了一跳。不知石屋中的灯光是否受到这劲风的影响,也乱抖乱摇起来。
她心念一动,方想进入石屋之中,一个黑影突然掠到她的身边,大声说道:“爷爷说带了个妹妹回来,等的我头发都白了也不见进屋,你怎么走的如此慢!”说话的人憨声憨气,话语间还带着些许睡意,许是刚刚被那枯瘦老人自梦中叫醒。
雁奴被这人一吓,心下大骇,差点背过气去。定睛一看,是一个身量高大,身材魁梧,一脸憨相的少年。这少年肩宽臂壮,他猛扑过来时,如一只出山的猛虎。
那憨厚少年本想一把抓住雁奴将她带入屋中,手还未碰到雁奴的衣服,却又兀自红着脸将手缩了回去。他笑嘻嘻的、小心翼翼的道:“外面冷,快到屋中暖暖。走吧!来,跟我走!别害怕啊!”那憨厚少年百般小心,太过小心倒显得更加笨拙,仿佛一大意雁奴便会化作一阵风飞走一般。
雁奴随他走入石屋,那枯瘦老人立刻向她招手,道:“快坐,快坐!来喝口水,你一天没吃东西,应该饿坏了吧!”雁奴一听到“喝水”、“饿”,这两个字眼,突然觉得嗓子干的快要冒烟了,腹中更是饿的绞痛。
再看到石桌上摆着的食物立刻扑了过去,那憨厚少年看着雁奴一把扯下脸上的黑纱,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的样子,一个劲的嘿嘿傻笑。
枯瘦老人却紧皱眉头,将目光定定的锁在了雁奴的左脸。
雁奴兀自吃着,没有注意到那老人的目光,她抬头打量石屋,石屋不算大,不过好在足够宽敞。进了门便是小客厅,再向里则是两个卧室模样的房间,客厅侧面,则是搭着灶台的厨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