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庞大的力量, 形成巨大的灵压,灵压彼此冲撞,最终化成两道巨大的洪流, 将整个嘉原战场席卷在内, 洪流之中银白色的剑光再一次巨大化, 狠狠斩在一团模糊不清的红色血影之上, 洪流之中仿佛电闪雷鸣, 低沉沉的声音传出。
然而这只是外人看到的,洪流之中之余两道人影,洛溪迈开脚步, 全身血光缠绕,竟是单手抵住了莫寒池的这一击。
“你·····”莫寒池大惊, 不由的调动起全身的真元。
“寒池, 本尊早就说过, 你何曾赢得过我。”洛溪手腕一震,全身血光黑气翻涌汇聚, 直冲天际,天地之间狂风暴起,黑色的巨大洪流突然之间,以席卷天地的气势,猛然吞噬掉白色的洪流。
银色巨剑传来竟然震颤之感, 白色洪流消失。其身直接切割在庞然的黑色洪流上, 莫寒池只感觉全身真元也同时受到巨大的震荡, 在经脉之中乱窜不已。仿佛如山岳般的压力越来越重的抵在剑光前。
魔尊手腕又是一翻向前一推, 那惊人气势的银白色剑光, 顷刻之间竟碎成了无数的光点,剑光一寸一寸的碎裂开来, 化成点点光斑,慢慢消失,没有剑光的阻挡
一股极强的气浪紧接而来,直接将莫寒池掀翻在地。
噗!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中喷薄而出。
可他不能置信,为什么,为什么他即使折断戮仙剑依然战胜不了洛溪。虽然他只是做戏给巫帝看,可是认真对战之下,却依然赢不了。赢不了他,就不能让他投降,不能让他投降,巫帝就会赶来,他一定会血洗嘉原。可是四周全是各种巫兽,他无法将消息传出。
曾经想要让消息传出,可是换来的却是洛溪的心腹变成血尸,受尽酷刑惨死在他面前。
戮仙剑已断,真元在经脉之中乱窜,而内脏也受伤严重。
莫寒池仰躺在泥泞不堪的地上,不敢用力的呼吸,每喘一口气,心肺都疼的好像有无数的针扎在上面一样。
他看着乌沉沉血红血红的天空,咬了咬牙。
不能,寒池,你不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他试图起来,,将身体支撑起来,手按住了一块稍微干燥些的地方,用力,身体缓缓抬起。手臂慢慢支撑起整个受伤的身体,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尖锐疼痛,手臂一软,刚刚凝聚起来的力气,一下子散去,整个人又跌回了泥水之中。
一连发而牵动全身,这一摔却让他疼的几乎要叫喊出声,可是这种时候,叫喊出来又有什么用。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比起失去父亲,失去孩子之时,当真不算什么了。
魔尊站着,静立在风雨之中,看莫寒池几次从泥地之中爬起,却又摔了下去。自己的脚突然不受控制般的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在手要伸出的时候,却又被自己紧紧的攥住了。
“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魔尊不甘心的又问了一次。
莫寒池喉咙里发酸,话堆在心里说不出口。要他怎么说,难道说,是他想要保护他,成就他。不,他不想要将洛溪牵连进来,他自己就会支撑起一切,他不在是活在他庇佑下的废物,不是总拖累他的,事事要依靠他的那些人,他不是。他同样可以替他打算好一切。
“呵,你再不投降,巫帝陛下就来了,到时候呵呵,嘉原将会化成一片焦土,所有生灵都会变成巫兽的食物。”莫寒池突然嚣张的大笑道。
魔尊血目一眯,“莫寒池,无论你有什么不得已,都已经晚了,你已经越界了,你万万不该动花疏影,不该供出我的心腹,害他惨死,害我魔都死伤百万生灵。造成万里浮尸,血流成河。”
莫寒池听出洛溪话中有话,有了不祥的预感。
“你要做什么?”他急忙问道
“本尊已经留不得你了,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洛溪终究是一甩袖子,背过身去,玄黑的蟒袍竟然一丝污迹也没有留下。
莫寒池一惊,他不敢相信,洛溪竟然要杀他。
“你真的要杀我?”莫寒池眨了一下眼,以为他只是气急了,被自己惹怒到了极点所说的气话。
“这是你咎由自取。”魔尊道。
莫寒池突然觉得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虽然知道洛溪必然会因为这些事误会于自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洛溪竟然对他动了杀心。
难道要逼他将所有的事情说出口,然后让巫帝杀光所有的天命之女,与天目合为一体,在杀光三都君主,将神州大陆毁灭殆尽。这就是洛溪要的真相,一旦说出花疏影还活着的消息,接下去的灾难不是任何人能够想象的。
可是现在虽然要牺牲百万生灵,可是好歹神州大陆能够存续下去,好歹他莫寒池有洗去冤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时候,终究可以有圆满的一天。
莫寒池最终还是选择的三缄其口,依然将魔尊蒙在鼓里。
因为天下间,只有他莫寒池才知道如何阻止巫帝变成完成体,如何炼化巫帝的天目。彻底灭杀这个祸世巫君。这是青霄留给他的使命,是子灼费劲千辛万苦将他生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是万年前牺牲掉无数人,换的他活下来的真正目的,保的神州大陆存续。
因此,他设下此计,擒贼先擒王,一旦巫帝受創,炼化天目,其他巫族十二大巫,便不足为惧,巫兽也有迟早被尽数消灭的时候。
莫寒池眼底竟无一丝愧疚,反而是满满的志满意得。洛溪回过头来,竟有隐隐的疑惑,寒池眼底清明一片,不像是被疯狂跟杀念所控制住的狂人。
一时的恨意竟退去了几分。他还是怀疑所有事情的真假,他心底还残存一丝信念,花疏影是不是没有死,这当中究竟是怎么回事?魔尊仔细的打量他,却发现自己最想做的竟然是将他紧紧搂进怀里,融进血肉之中,再也不叫他离开。
“杀了他,杀了他。”这种叫声突然在自己四周此起披伏,越来越大,洛溪环顾四周那些尚还残存着的魔都之人,有魔修,有夜叉,有修罗,还是魔兵。这些人都在看着他,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仇恨。
魔尊双手一抬,四周突然一片寂静。“炼吧。”他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却透着无尽的苍凉。
一直矗立在战场的三十六杆魔幡,经过刚才一场血战,竟完好无损,漆黑的幡旗迎风招展,随着魔尊那两个字落下。三十六杆幡旗突然煞气涌动不休,鬼哭狼嚎凄厉之声从黑色的幡旗之内传出,无数的或哭或笑,男女老幼的脸面从幡面上蜂拥着想要挣脱而出。
莫寒池眼睛突然瞪得极大,他质问魔尊道:“你······你竟然要炼化我,混元河洛大阵我怎么忘记了,几十年前上任魔尊也算是你,不就是祭炼了自身的天命之女为河图,今天便要拿我祭炼洛书吗?”
魔尊没有回答他,天空之上,又是一阵黑压压的乌云飘来,而因着三十六杆幡旗的变化,引得天地之间阴风阵阵,寒意森森。
莫寒池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终于从地上站起了起来,他不能让自己在这里就这样被炼化了。
魔尊看着他摇摇晃晃离开,始终无动于衷,刚才他那一掌,若是换成一般修士,早已经是魂归地府了。所以他任莫寒池挣扎。然而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撇开脸去。
三十六杆幡旗之中,浮出一道青白色的玉简,玉简缓缓展开,内中演绎千变万化。
有些不明的东西模模糊糊从玉简之中跃出,缠绕在了莫寒池身上,将人拖进了三十六杆幡旗正中央。
莫寒池挣扎几下,从魂魄深处传来一种惊惧的战栗。
而三十六杆幡旗突然之间纷纷涨大,无数厉鬼涌了出来,纷纷扑向了那些已经被魔尊黑色冰晶所封住的巫兽,几十个厉鬼包围一直巫兽,只见庞大的身躯,突然倒了下去,身上却不见任何伤口,有几道光却被厉鬼们拖了出来,缠绕上去,那光芒越来越淡薄,终于消失。
原本汹涌的巫兽大军,到了现在战了几天几夜之后,竟然是要全军覆没。
莫寒池现在自顾不暇,他始终不信,洛溪竟然要将他祭炼洛书,洛书上伸出的两道光,竟然伸进他灵魂之中,要将他魂魄拖出来。
整个嘉原战场,被一种紫红色的诡异色泽所笼罩,映着天空,这种紫红色好似一种煞气,不断涌动着,好似一层一层光浪,涌动着,平静而又诡异,一只接着一只巫兽开始倒下,生气尽絶。
魔尊重返高空之中,微微的动了下手指,又有无数魔气翻涌,魔气慢慢汇聚,越聚越大,最后凝成如同刚来之时御使的黑色五爪巨龙。魔尊遥遥立于黑龙,龙头之处,迎风孑立。
“寒池。”洛溪叫了了一声,声音竟是不能控制颤抖,不知道是何种滋味。他目光看向紫红色涌动光之中,被青色玉简牢牢缠住的人。缓缓的闭上了目子,一只手攥的死紧,死紧。
魔都大胜已经成为定局之时,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赢得了一场胜利。却无人有欢呼的心情。满地的尸体,从身上流出鲜红的血,渐渐汇聚成河,流进了地里,又一次将地面染成了血红色。
青色的玉简牢牢的缠在一个人身上,隐隐的竟有什么东西要从那个人眉宇之间被拉离出来,金色的,璀璨的强大的魂魄。
那人又挣动几下,似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莫寒池此时,魂魄战栗不已,有极其的强大的力量,探入他元神之中,要将他魂魄剥离出来。魂魄强行离体之感,已经不是痛,而是意识生生被扯出身体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的感觉。
此时莫寒池已经逼近绝境之地,他开始默念法诀,那法诀似乎极长,双手也开始结出各种手印,这些手印竟无任何一人见到过,而法诀结印变化时间之长,也是闻所未闻,洛书的光芒更加强烈,跃出的模模糊糊的东西也是越老越多。而莫寒池眉宇间印记转动也越来越快。
他必须在快些,在洛书将他魂魄拉里躯体之前,让自己的法身降临,不同于任何大巫的法身出现的那些巫祖,巫族天命之女的法身巫兽,不,应该叫做巫神。
洛书力量太过于强大,莫寒池已经来不及将所有法诀吟诵而出,结印也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法身降临何其困难。诸多条件极其苛刻。
可此时他必须尽快将自身法身降临。
魂魄撕扯战栗之感,让他几乎无法在保持冷静,所有意识记忆都在瞬间爆发开来。那些开心的,痛苦的,难过的,悲伤的,所有的情绪一同涌了出来。
那是极其罕有的金色魂魄,魂力强大,泛着一层耀华圣洁的灵光,与任何凡人魂魄都极其的不同。可是这金色的魂魄竟渐渐融进洛书青光之中。
天摇地动,紫红色的光浪兴奋的开始急速涌动,似乎得到的极大的力量而欢呼雀跃。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极其熟悉又凌然,仿佛来自远古蛮荒之地,破开混沌鸿蒙的气息,震慑天地。
魔尊双目一瞪,混元河洛大阵之中,一道庞大的幻影从金色的魂魄之上爆发而出,而这股来自远古鸿蒙气息正是来自这幻影之中。
幻影隐隐约约,就连五官面目都不甚清晰,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半身女性妖娆身姿,半身宛如蛇尾般盘旋着,可是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却让洛书突然收起了全部的光芒,颤抖了不止。
竟然连上古神物洛书都感觉到惧怕的虚影,一个古神的名字窜进的魔尊记忆之中。
娲皇
然而那虚影只出现了短短一瞬,就突然之间消散而去,洛书乃是上古神物,自有灵性,它似乎明白了,那不是真正的娲皇,甚至连个完整的法身算不上,顷刻之间,青色光芒大盛,璀璨夺目,亮如白昼之日比之刚才更甚,将整个乌沉沉的战场都映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因为一睁开眼便被这光芒刺得生疼。
莫寒池终于将最后一点真元全部耗尽,再也控不住洛书将他神魂剥离。整个身体随着金色的魂魄出来的越来越多,人也缓缓倒了下去。
原本站在巨大黑龙头上的魔尊,突然摇晃了几下,接着一声压抑悲痛的长啸。
不知为何,他突然发疯一样从高空之中直冲而下,修罗血刃横空出世,化成一道血光,直接击向混元河洛之阵。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突然又有一道巨大掌影,从另外一处很远的地方横向直击过来。巨大掌影携着灭天破地之势,轰击紫红色涌动的光浪,光浪一阵激荡,泛起一圈涟漪,形成一股气浪滚滚而去,掌影在红色光浪上轰出一道口子。
那道掌影立刻穿过那道突破口,竟一把将莫寒池捞起,抓紧手掌之中。
魔尊双目赤红,修罗血刃一闪砍向巨大的掌影,澎湃的力量激荡开来,将紫红色光浪纷纷震裂。
魔尊突然双手结印,手中黑光大放,身后成片成片黑压压的巨大黑色大鹏,团团围住了那掌影。
这时又有一道白光激射而来,立在了一座峰头之上。
白色的巨大掌影迅速回到他的身边,顷刻之间在空中消散。
莫寒池落在了此人怀里。
昏昏沉沉之中,他还是面前将自己的眼睛睁了开来,这一睁不要紧,莫寒池全身绷紧了起来。
“陛下。”他叫了一声,有着寒惊黥面目的巫帝,扫视了整个战场一圈。
“恩。”巫帝点了一下头,现在这个巫帝也不过是他众多身外法身的一个,不过他就是要知道巫族这个天命之女到底投奔他是真是假,不过既然魔尊都要拿他来炼化洛书,那么他的投靠,跟魔尊的决裂就是真的了。
巫帝这一番心思,早已经在莫寒池算计之内。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最终才得到巫帝的信任,接下来的事情当是容易多了。
难哪!
可是他却更不敢看,不敢看魔尊那双已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表情了。
魔尊最后放不下莫寒池,在最后一刻发现自己仍旧狠不下心,可是他呢,此时竟然安稳的落在了巫帝的怀里。如同附骨之疽的感觉在心底深处慢慢生根发芽,彻彻底底的背叛,无论他有什么原因,魔尊狭长的眼目微微的吊起,扯出一个魅惑不已的笑意,笑得人心底发寒。
无论身心,都已经不是他的了,可是他却仍旧对他彻底下不去死手。都已经是第几次了,宁愿再不爱你,忘记你,也好过现在。
“北疏,已经败了,魔尊再不去营救魔后,恐怕在见的将是魔后的尸身。”巫帝突然发话道。然后一掌击出,竟如破天灭地一般雄浑的真元,击向魔尊。
显然魔尊此时极不在状态,他陷入自己情绪难以自拔,竟没有听到巫帝这句话,更没有去防御巫帝这一掌,硬生生的挨下来了这一掌。
脸色一时之间煞白,巫帝实力如何,只有挨了这一虚影一掌的,魔尊知道,此人不过是个□□,竟与他本尊不分伯仲。
巫帝站着的地方,身后又飞窜而来几道遁光,每一道落下,都带着惊人的气势,这五六人实力均在巫罗之上,而更远处,铺天盖地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一大片,从天空之中,从地面上,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
而他的人,此时已经筋疲力竭,刚才一战,已经损伤多半。
看到此种情形,魔尊知道再不撤退,便是全军覆没。
他又一次瞄向了,在巫帝怀里,双目微阖的莫寒池。
全身登时血光大作,一道遮天蔽日的血色光幕,横拦在了两军之间,光幕上血光浮动,鬼影在光幕之间痛苦的挣动着。
“万鬼结界。”严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鬼结界极难突破,一旦进入便如同踏入十八层地狱,内里更是有无穷无尽的变化,而相传这个结界是要数千元婴巅峰魔修才能施展,可以让进攻的敌人陷入幻境之中,在内里永远走不出来,渐渐化成里面的万鬼。
而魔尊仅凭一人,却施展出如此完美的万鬼结界。严清心底更是对自家尊上佩服的更是五体投地。可是魔尊面色却沉重如晦。
他遥遥看了一眼光幕外的身影,最后说了句“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