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是长生的师兄,长生授道长冠礼,他应该会不郁,不过天宝并没有,还替长生整理了衣衫,亲手为他正了冠。
他俩是前门主徒弟,授冠礼本应由前门主来做,可惜张门主已经故去,因而杜门主代劳了此事。仅此一项,已比其他道士要有殊荣,其他人最多由天师一级来授冠。
“天宝,你会不开心吗?”
结束后,两人相携去找杜门主时,长生忍不住问了他。
“不开心什么?”天宝斜眼看他,“就因为你换了身皮,看起来比我身上这套好看一点?我可不承认你穿这一身比我帅。”
“那倒是,我穿什么都比你帅。”长生浅笑以对。
“师弟,虽然你现在是道长,但我还是你师兄,你要懂得辈分差别好吗?”
“是,阿宝师兄。”长生乖乖应声。
杜门主召了其他天师之外,还留了天宝一起看长生演示阵法。
长生从他说的小一演示到了小五,也就是昨天的五行阵后,杜门主示意他稍事休息。
天宝只觉得长生演示的阵法都很精妙,看他累了在一旁休息,便凑过去问了他一些细节。
杜门主和几位师弟师妹面面相觑后,一起看了做记录的师妹记录簿上所写内容。一二四都算是天师级别有接触的阵法,可是阵法三,他们都没有见识过。
“门主师兄,长生这些道法源头不尽相同,不如问下他从何而创?”
另一边,长生恰好在跟天宝讲述这些。
“…你看起来觉得他们出发点不同,可是你不看用途和起点,单就从气道走向,其实都是源于自然五行,而且我觉得五行不可单用,必须有始有终。”
天宝点头,“我觉得阵法三最为精妙,五行之外,水的作用似乎格外突出。”
“你演示一遍我看看如何?”
天宝点头退后,两手相扣起式,口里念动咒言,很快拉好了阵法,而且相比长生的阵法,他加了咒术,阵法效果更强,他口中水的部分也更为明显。
“长生你应该学咒术的,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不教你,你的阵法里若是加入咒术,能达到其他效果,或是增强阵法效果。”撤了阵法后,天宝如是说。
长生看了看另一边几人,“门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继续演示?”
“你一共自创了多少阵法?”
长生躬身回话,“目前一共九个,不足十个。”
门主和几人对视后,放了他们先行去休息,之后合计了一会今日这情况。
相比翟,长生似乎于道法自然有更深领悟,能自创道法之人,必是能理解自然法则的人。他们不明白事情为何竟是这样,之前那么多世,翟为何杀死他,这件事似乎有了另一个解释。
莫非,翟是因为他徒弟的天份远高于他,出于嫉妒或是害怕他抢了自己道家第一人的身份,才会屡次将他杀害?
凤凰听说长生考核通过升上道长后,就想着今年三界大会,应该有缘得见这个据说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此前萤回来时,已经说过道家有人质疑小清之事,凤凰跟橘谈过此事,橘此后也去妖界找萤合计过,基本已经套好说辞。
那年萤一直未再去过道家,有事皆是道家之人前往妖界协商处理,朔狐跟着她的情况也有增加。那时算是道家动荡期,萤对此没有过多抱怨,由着他而已。
三界大会时,凤凰并没能如愿见到长生,倒是再次见到了翟,而翟那时也已然是道长。
会议开到第三日时,天宝自己提起了怪的事。
“千年前,我曾签过一份通行证,允一位仙官在人界走动,担任一项特殊的仙职。”翟从这里开了头,“千年来,这位仙官似乎从未在三界大会上汇报过工作情况,不知这份仙职究竟为何?”
莲看了凤凰一眼,“这位道长所说通行证可否出示?”
萤拉了橘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在莲唤她们时,就带了橘一起飞身站到三方岸台正中央。
“这份仙职本为管理人间之怪,怪其实是千年前,翟所取之名……”萤诚实说明了千年前的事。
至于怪起初并没有人身,后来会有人形这个变化,萤没有具体说明。橘又补充说明了这份工作的具体事项,关于恨以及美这种容易带来灾难的怪的处置方式方法。
天宝从头到尾吃惊地看着萤,他没想到这事和萤有关系,对他提及此事的人是长生,他见到通行证签名后,也觉这份通行证内容太过含糊草率,才答应长生,会在会上问及此事。
“还有件事,萤要向道家诸位请罪,还请各位道家高人能原谅。”萤说话间单膝跪了下去,对着道家案桌的方向,“萤曾经带在身边那位小清姑娘,其实便是一个怪,而非仙或妖,一直未向大家说明,深感抱歉。”
杜门主代表其他人发了言,说了不会介意萤隐瞒之事。
“想必各位很想知道小清的真实身份,她究竟是什么怪,拥有什么能力。”萤起身后,跟凤凰对视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她是预怪,能够预测未来,仙界以往便常会通知道家人间将会发生的重大祸事,其中便有不少是小清预测得知。”
朔狐阴沉着脸看着上座上的凤凰,片刻后才将目光转向翟。
他一直未曾追究过小清之事,因她是萤的朋友,他不在意这种细微末节的小事。事到如今他才知晓这并非小事,萤身边一直带着个稀世珍宝。
为此,朔狐发现他想错了很多事,萤此前千年并非凤凰的宫女,而是管理怪的仙官,而且身边一直跟着这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准确预测大小事的宝贝。
萤绝非他看上去那样,芙草为他介绍时那样,是个有些笨没有重要性的小仙。
凤凰为何会允了萤来接任芙草之位,甚至答应他所说让萤在妖界办公,一切都有了解答。她一直都存在安全隐患,一旦道家追究怪之事,即便她不来顶芙草的岗,危险也和她如影随形。
道家沉默了很久,最后杜门主起身对萤行了礼,“这千年来,辛苦两位仙官大人了,以后,还要拜托两位大人。”
萤和橘一同还了礼,萤回了话,“杜门主言重,这都是份内之事。”
天宝再也没有开过口,他有了许多猜测,长生貌似玩笑的一句话,惹出了大事。
这次会后,道家很快离岛,回道家去商讨会上所说怪之事,而妖界则延缓了他们的行程,朔狐约了凤凰海边一叙。萤和橘也有些事情要合计,两人回了西海岸边萤和小清的住处商量此事。
“凤凰,你算计我?”朔狐看海许久,听到身后来人时,这么问了他。
凤凰浅笑,“朔狐,我不曾算计过你,我记得,是有人自愿挨打。”
朔狐苦笑转回身看着他,“凤凰,你我相交数千年,我从不知,你身边有那么一个小姑娘。”
“你若是养了个宝贝在身边,会拿出去现吗?”
朔狐挥手让海里凭空起了比人高的海浪,而后又收了手让海面归于平静,“既然你拿她当宝,为何又骗她那种事?”
凤凰好笑,“朔狐,若你没做过同样的事,你从何得知?”
朔狐气血难平,可是凤凰所言不错,他的确没有告诉萤实情。
“你既没说,便该知晓我为何没说。”
朔狐无言以对,“还有何事瞒我,可否一并告知。”
他已经吃了这个哑巴亏,也不准备把麻烦还给凤凰,因而他想要把底牌全部拿到。
“若是萤想说,她自会告诉你,你从我这里得知,又有何意?”
朔狐心塞。
“我藏了几千年,她却去了你那,你真当是我想要算计你?”凤凰进一步剖明内心。
朔狐愕然,看凤凰寒着脸,才知这才是他本心。
“你既不愿,为何又允了她调岗之事?”
凤凰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若我拦得住,你以为我会答应?”
朔狐孤零零站在海岸边,仔细从头至尾想了见到萤的各种事,最初三界大会上的初遇,后来萤来妖界日月潭边寻他,之后发生的林林总总。
听凤凰的意思,他养了萤几千年,最终就是如今下场。他若是想达成心中所想,别说几十年,恐怕再有几千年,也未必可行。难度瞬间提升了万倍,朔狐思虑之后,仍旧觉得希望还是存在,没有难度的事,怎么证明他此心可鉴日月。
萤和橘主要聊小清的去留问题,很快就达成共识,包括小清自己,三人都觉得还是萤带着小清在妖界为妥。
萤为此对橘有诸多抱歉,橘倒是坦言很感谢她替自己分担这份责任,小清的存在一旦言明,就变成了一个清楚明白的危机。
好在至今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如何控制怪,而道术对怪并没有用,妖术和仙术要结合道法才能更好得掌控怪。
朔狐来访时,她们已聊得七七八八,橘正在说起来年去妖界探访萤的大概时间。
“你可还要多留几日,与凤凰说及此事?”朔狐对小清的态度一成不变。
萤本就猜到他会如此,证实后颇为宽慰,小清则是大大松了口气。
“橘现在才是负责人,我与凤凰说不上这个事。你若是明日要走,我便同你一道回去。”
朔狐点了头,说好明日来接她的时辰,就先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