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天宝重新握了剑,“长生,仙界自然会有处理办法,师兄死了我也很伤心,但若是为此与仙界不睦,你要如何承担?”
“她绝非仙界之人,我也不会受罚。”长生没再多言,快速绕行到另一边就要痛下杀手。
天宝毕竟跟他在一起十几年,对他的脾性了解颇深,还是在关键时刻拦住了他。
“小道长有点见识。”女神仙仍旧不紧不慢,转了方向在天宝身后回应长生。
“你方才说要将我师兄尸身带回去,恐怕绝非修行什么邪术用吧?”长生这话虽是对女神仙说,却是说给天宝听。
女神仙笑笑,“我看他长得俊,带回去做成标本不行吗?小道长你可有兴趣做我的藏品?”
“天宝躲开!”长生收了长剑双手结阵,可惜还是迟了。
天宝愕然转身,就看到女神仙破了长生的阵法,恍惚中他仿佛看到她变换了身型,看起来并非人类而是什么怪物,只可惜惊诧之中,加上破阵时气流涌动尘土飞扬,他也被术法反噬之力推开,远远抛到一边地上。
回神再去看时,长生因阵法被破反噬效果过重,已经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长生!”
天宝还来不及过去相救,就看到重新恢复人形的女神仙从天上直逼长生而去,看来是凶多吉少。
长生勉强抬头,看到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出杀招,似乎她当真想要活捉自己,他努力想要结阵防御时,有人从天而降牵制住了女神仙的行动。很快两人在天上战成一团,天宝过来搀扶了他去和水仙妖汇合。
“是芸大人。”水仙妖认出了天上之人,听他口气好像非常释怀,天宝也只得相信那人能救他们。
相比起来,长生伤得更重些,水仙妖虽然虚弱但妖受伤和人不同,只要以妖法治愈,保住本体不受损,基本没有大碍;人类则不同,他们虽然修道,相比普通人身体强壮机能也更强,但受伤后以气血护住心脉的法子并不算多高明,时间久了就会失效,必得和普通人一样慢慢恢复,才可复原。
“妖官大人,救人要紧!”看天上那人迟迟没有个了断,天宝忍不住冲她叫了一声。
芸追查此事已久,一直没有头绪,这次听说后连上报朔狐都没来得及就独自赶来,难得遇上正主,真心不想放跑她,可是对战许久仍旧难分高下,听到地上的人唤她,最终还是以人命优先。
“芸大人,我无碍,你先看看这位道长。”
“此地不宜久留,找处地方栖身先。”芸说话时天色已经黑得只能看清近处这几人,她当先去探路,天宝背了已经昏迷的长生,水仙妖背了已经死去的师兄,去找了住处。
在不远的洞穴里生了火,芸看了看几人脸色,先问了事发情况,水仙妖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是收到那个道士传信然后来这里接刚成妖的小松鼠,本来三个人欢欢喜喜碰了头,小松鼠舍不下父母亲人,想多留两日,因而两人也准备在此处多玩两天。
不曾想就在这当头出了变故,他带着小妖修习简单妖法时,突然那个女神仙就来袭,要抓小松鼠。他掩护小松鼠逃跑后,不敌女神仙被擒,女神仙逼着他去寻小松鼠,而就在那时他们同时看到了道士传信的信号。
因而女神仙带着他以发信处为原点,寻着了道士,一番打斗后逮住了道士,威逼之下道士宁死不说,就被女神仙杀害了。女神仙还要逼他说出小松鼠下落,就在那时遇上了天宝和长生。
这之后的事天宝简略说了两句,水仙妖没有插话说出他和长生内讧之事,打算回妖界再回禀不迟。
“副官大人你可有法子救我师弟?”天宝曾在三界大会上见过这位面色如雪的女妖官,以她的美貌和特异的个性,天宝记忆特别深刻,只是此时没了玩笑的心思。
芸过去长生身侧看了看,想了下还是替他号了脉,她没有修习过治愈系的妖术,不过是看天宝着急,想着尽力帮帮他而已。
“应无大碍。”芸抽回手时,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
长生握着女子纤细的手腕没有松手,因难受皱紧的眉松开了少许,“别走。”
芸的脸在火光映衬下有些红色的痕迹,许是反光。天宝也没想到这一出,他守着长生许久,也不见他动手动脚,这却是少见。
“我去洞外守着。”天宝起身假装没看见。
“我去把小松鼠找回来,以免她被抓。”水仙妖低头也跟着退了出去。
芸看人走后,试着挣开他,还没能用上另一只手,长生握着她手腕把头枕在了她手上,“娘。”
他应该是重伤后引发了高烧,芸感觉他脸上很烫,想了下没有再动手拉开他,只以为他觉得她手上凉很舒服,就由着他去了。
第二日长生的情况还是迷迷糊糊,不过天色亮了,那个神仙的仙气也不见了,芸背了长生,牵着天宝送了他们回天师门。水仙妖伤还未好,只带了道士的尸身,让小松鼠趴在他肩侧,也一起去了天师门。
芸没有多言,水仙妖与众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就跟了她回妖界复命。
妥善安置好长生,亦安排下另一位徒儿的后事,指定好接任人选后,杜门主才让天宝详细说明当时情况。天宝仍旧按之前说与芸听那样,跳过了一些细节,关于女神仙不知为何没对他下杀手,以及长生想要杀女神仙,为此和他起冲突的事他都没提。
他只说是他们不敌女神仙,即将殒命时,恰好那位副官大人赶到救了他们。长生为何重伤,他说是为了保护他所致,倒没引起任何人怀疑。
这事已经超出了杜门主想象,他去翻阅资料,才发现这并非今年才有之事,只是此前记录隐秘,都只有门主才可得见,他还没来得及看。
不说以前,但就这次的事,就一口气涉及到修炼邪术的神仙、一死一伤的道家之人、差点被抓的小妖和受伤的妖官。仙君和妖王会如何处理此事,杜门主不得而知,可就道家而言,追究此事需要专门的私查人员处理,而他已然知晓,道家有这样一批人存在。
不宜拿到台面上去说。
事情发展如他所想,妖界并未再来人细说这事,去妖界沟通两界关系之人也未提及此事,像以往一样将这事沉入了湖底。
杜门主还有一个疑点——那个女神仙也是蒙面,曾经萤大人在天师门遇刺,刺客就是一个蒙面女神仙。
仙君不可能没去查这事,看来今年会后,他或许应该单独拜见一下仙君大人。
天宝既是长生的师兄,也是他的室友,长生受伤又是因他而起,他责无旁贷从头到尾照顾了病重的师弟。
其实长生早就苏醒,却一直在天宝面前装睡,直到有天深夜他睡不着,被起来看他情况的天宝撞破。
“罢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长生觉得逃避不是个办法,还导致了失眠,对身体康复毫无帮助。
“你到底自创了多少阵法,到现在为止。”
“你是问我封住那个女仙的阵法,那是第十三,还有第十四。”长生直言不讳。
天宝苦笑,至今为止他告知门主的都只有十一个,他甚至怀疑他第一次说只有九个时是否属实。
“你不喜欢仙,为什么?你也讨厌萤,是吗?”
长生沉默了半晌,“我只是不喜欢。”
“你怀疑过小清的身份,是不是还对她动过手?”天宝早就有很多怀疑,一直没问,总以为长生有一天自己会说会承认。
“对不起。”
“我跟萤出去时,你去试探了小清,然后又用什么通行证做幌子,骗我在会上揭了萤的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谁,是我自己。”长生面不改色。
“为什么?你说你不喜欢,不喜欢什么,不喜欢谁,不喜欢仙,还是不喜欢萤?”
长生移开了视线,他早就知道,他做的这些事会让天宝难受,不管是隐瞒阵法,还是想要杀死仙人,还是……做了些伤害他朋友的事。
“天宝,我不喜欢那位仙官,和我揭露怪的事无关。怪产自人间,本就是我们的管辖范畴,即使仙界要代为管理,也该跟我们言明,这件事怎么看都是恶意隐瞒的仙界不对吧?”
“那如你所说,千年前签署通行证的我,岂非最大的恶人,是我将这事隐瞒起来,仙界不过是配合我而已。”天宝没有丝毫笑意,冷冷直言。
长生想了片刻,还是回答了,“说你是恶人不至于,但隐瞒真相绝非好事,或许是千年前有这个必要,但时至今日,有些事应该公诸于众。”
“长生,你到底是何意?你觉得仙界还有隐瞒何事?这件事和你不喜欢萤有关系?”
既然已经摊牌,天宝就没有再保留任何怀疑,如果能够说明白,或许他们之间还有救。
长生没有回答。
“长生,你是我师弟,我是你师兄,可我不止当你是师兄弟,我当你是亲兄弟,如果你说得对,有理,我绝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偏帮其他人,就算论私人感情我也会是偏向你。”
长生坐起身,看着窗外幽暗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