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并没有去寻莫北,而是找到了正在为彼岸花浇水的归忘。
不得不说,沉静下来的归忘确实很有魅力,他认真专心的模样那么迷人,即使是苏叶,在看到他这个模样时,也不禁微微一愣。
归忘突然回头,朝着苏叶便邪气一笑,拿着盛水器皿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的笑容杀伤力有多大!
“你来了?”他仿若知道她一定会来一般,只是邪邪的笑着,既不惊讶也不奇怪。
“啊?”苏叶惊讶出声,随即回过了神来,淡然的看着他,开口说道,“我们得出发了。”
“这么快?而且,你确定你没事了?”
“当然没事了!”因为,云婉的那抹意识已经在她的识海消失,所以不用在担心她的魂魄会被吞噬而慢慢消散了。
只不过,因为就只有一魂一魄,再加上因为灵魂燃烧秘法对魂魄的损伤,她的灵魂还是有些缺失,所以真的很需要养魂草,可是,这最后一棵养魂草,要去哪里寻找?
沉默如风中飘散纷飞的蒲公英,在两人之间蔓延,然后生长,直到发芽,直到开花。
许是有一个调皮的孩子吹散了这成熟的小伞,只见花飞花落,像是过了一个甲子那么长久的时间,苏叶终是开了口。
“地狱的另一株养魂草在哪?”
“十九层地狱。”
短短的五个字,却像炸雷一般,轰的苏叶呆站在原地。
从来都说地狱只有十八层,何时出现了十九层地狱?
不明所以的看着归忘,苏叶希望他能给自己讲讲关于十九层地狱的一些事情,可惜他却闭口不言。
顿了顿,他终于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十九层地狱,是连我都不曾踏入的地方。”
她吃惊的模样他当然看了出来,只是那样一个连他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其中的种种困难与危险,可想而知。
看到归忘隐隐的担忧,她却笑了笑,将他手中的盛水器皿接了过来,为彼岸花浇水。
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想要去呵护的感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平淡的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不说你们,是因为他真正在乎的人只有她一个,不管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不能再重生,他都希望她平安无事。
倒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苏叶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好像归忘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般,只继续为彼岸花浇水。
她不曾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语,虽然‘一起’这样的字眼真的很让人感觉温暖,可那是一个连他都没有去过的地方,既然连他都没有去过,那地方一定很特别,又何必让他与他们一起去冒险。
他默默的不作声,只等着她同意的点头,抑或是应他一声,可是,她却依旧沉默不语。
等待像是毒药,一点一点的将他心里燃起的希望火花吞噬覆灭。
她到底是爱着莫北的,她的心里已经装着那个人,满满的都是那个人,就算是别人将她当作影子,她也如飞蛾扑火一般,在所不惜。
“是我唐突了……”他突然出声,带着委屈却又要强的口气,把她吓了一跳,转过身,他从她身边穿过,不再说一言,吐一语。
苏叶一愣,可转念一想,就明白归忘误会她的意思了,想要急着解释,却看到他已经快速的离开了。
“归忘……”声音还没有发出,他的身影就已经蹿到门边,苏叶放下手中的盛水器皿,想转身追过去,却不小心的将那装水的器皿扫到了地上。
破碎的器皿碎片四散纷落,一着急,苏叶的脚也被凳子绊了一下……
就要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也许会面临被毁容的危险,也许手会被划破几个口子,又或者,身上的其他地方,也会因此而受伤。
习惯的伸出双手闭上眼睛,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只能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与大地接吻,可是想象中的疼懂并没有传来,自己反而落入了一个暖暖的怀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有责怪也没有愤怒,只是平平淡淡的问话,却让苏叶感觉到平静下面的波涛汹涌。
“沉渊?”
“莫北呢?他怎么不在你的身边?”
隐含愤怒的语气让苏叶一呆,不再挣扎的她轻松的就让沉渊横抱了起来。
“你……”好像很生气,为什么?
不理会苏叶疑惑的眼神,沉渊抱着她,离开了满是碎片的屋子。
他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只是离开了一会而已,回来却见到她把自己弄的一团糟,如此,他怎么能不生气?
“如果你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终于,他说出了这句话,同时也将她抱出屋外,放了下来。
而此时,莫北也若无其事的走到了苏叶所能看到的地方。
看着出现的这个人影,就仿佛看着全世界所有的光芒一样,他只不过就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却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准备出发!”
只是淡漠的吩咐了一声,他便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那么平静,仿佛以前出现的温柔表情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莫北……”
她上前几步,却终究没有走到他的前面,与他似乎隔了千万万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进不去他的世界。
脚步停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却不说话。
良久,他终是吐出了一口气,淡淡的开口,“还有事吗?”
多么淡然的语气,多么遥远的距离,满地的碎片还依稀可见,他把她,伤的就像是那满地的碎片,支离破碎。
“没事。”咬了咬牙,她也淡然出声,用着他说话的语气,回答他。
不再说话,他淡漠的离开,似乎不曾出现过一般,却将她的一颗心带走,让她失魂落魄。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这般遥远了?还是,她一直都不曾真的出现在他的世界?
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云婉留存在她识海里的那抹意识要吞噬她的灵魂时,她想要拼命了活下来,只是因为想陪着他,拯救这天下苍生,只是,现在的她,活像行尸走肉,失了心,丢了魂。
“苏叶……”沉渊将手搭在苏叶的肩膀上,只是这安慰的话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只呆呆的站着,看着莫北离开的方向,然后慢慢的转身,一双如水的眸子静静的看着沉渊,淡然一笑。
“我是不是很傻?”
沉默瞬间占满了空间,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奢侈,沉渊苦笑了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陪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原本需要的怀抱安慰变成了愤怒,她推开沉渊,一双美目是喷薄而发的怒火。
“你在说什么?”
“我只是猜测……”
他因着她紧张焦急的情绪而有些高兴,只开口解释了一句,却发现自己的心里有多苦涩。
怎么可能会是猜测,他消散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放映,可他,还是选择不说,只想默默的守候在她身边。
“连猜测都不可以有!”
只说完这句话,魔琴和圣灵珠仿若知道苏叶要离开这鬼府一般,自动来到了苏叶的身前,静静的停在半空中,就好像是乖巧听话的萌物。
伸手接住圣灵珠,又将魔琴背在身后,苏叶笑了笑,直到眼角笑出了泪水。
还记得莫北曾经在她耳边的轻声细语,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誓言似乎还在回荡,只可惜,她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说,等到她的魂魄完整,他的毒性清除,他就会娶她。
只是,这样的承诺太完美,完美到她信以为真,却没有发现,他真正要娶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紫夜曾说过,云婉并没有真的死去,可是,既然云婉没有死,那血色樱花印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总感觉头痛欲裂,如果没有紫夜所带来的那个消息,她与莫北,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遥远?
三生石不是还可以看到未来吗?苏叶转过头,却看到厅堂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三生石的一丝痕迹?
如同乌云密布太久之后的豁然开朗,苏叶似乎明了了很多,三生石,也许是归忘故意放在鬼府等着她清楚自己身世的道具。
对呀,她怎么忘了,归忘曾经也是天界的神,知道的又怎么可能会少?
只是,现在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她是女娲后人的传人,注定要被许多人关注。
来到鬼府的大门前,她静静的,不说话,只等着人齐了就一起出发,却没想到,愤然离开的归忘出现。
“我先送你们去铜柱地狱,因为你们不是来转世投胎的,所以只能一层一层的闯下去,苏叶,十九层地狱,我会来找你。”
他认真的说道,也不管苏叶是否会答应他的要求,说完就转身离开,潇洒的不带走一片尘土。
繁复的咒语在耳边响起,只是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他们就因为归忘所念的法诀来到了铜柱地狱,只是,再回头,已经寻不到归忘的身影。
通红一片的地狱可想而知有多燥热,可是,没有任何人后悔,他们提脚,便向铜柱地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