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了大半个时辰,那场中拖着石碾奔跑的驴子终于停了下来稍作歇息。
这时,猎户莫粟蝶走过去将她家的驴子牵到一旁大小便,并顺带喂它们一些水和青草。
“无云无风,下场该你们家了,赶紧的,将麦穗挑过来!”莫粟蝶朝莫无云和莫无风招呼道,回头瞅见了莫大溪,当即便笑了,“哟,大溪也来了,那就不用我来赶驴了,呶,交给你了!”
莫粟蝶将手里的驴鞭递给莫黛,莫黛讪讪地笑了笑,她忒么想说自己对驴这牲口甚不熟悉,而莫大溪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赶驴的经验,早前的农活都是莫无云三兄弟接手的,莫大溪就是一好吃懒做的痞子,是以,莫黛当真不晓得该如何赶驴,但村里的女人都能赶,她若是在此时示弱,一准会被当成经久不衰的笑话。
“哦,好。”莫黛接过驴鞭,想着自己得赶紧过去跟驴老兄交流一下感情,免得等会儿上场时出丑。于是莫黛便朝那头正在吃草的驴子走了过去。
这厢,莫粟蝶则走过来同莫无云和莫无风说话。
“今年的收成不错啊,我瞧着你们家的麦穗颗粒饱满,一亩地能收个近四百斤吧!”
“借婶吉言了,不过还得等到晒干过称后才为准呢!”莫无云笑着说道。
“这倒是!”莫粟蝶说着又转头看向正拿着青草试图同驴打好关系的莫黛,笑道,“今年大溪表现不错嘛,往常都不见她的人影,看来村里人传的是真的了,大溪这孩子是真变好了,你们也终于有盼头了!”
闻言,莫无云和莫无轻的脸便有些红。莫粟蝶笑看着他们,眼里有欣慰,同时又有些落寞。
莫粟蝶是莫家村的猎户,家里没有地,靠着三不五时上山打猎为生,因为她是打猎好手,家里倒也过得比寻常人家富足,家里盖起了青砖瓦房,院子也宽敞,牲口棚里还养了两头驴和两头猪。驴能拉车,农忙时还能帮村里人拉石碾,一亩地能赚二十文,整个莫家村有两三百亩地,一季农忙也能赚好几两银子。
只可惜莫粟蝶的命也不顺遂,三年前,她的两个相公在去邻镇娘家探亲时遭歹徒劫财死于非命。好在那回两个十多岁的儿子随莫粟蝶上山见识去了,未跟着她的两个相公一起,否则她的两个儿子也难逃此劫。自此,莫粟蝶便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儿子过活,这三年来虽然有媒公多次上门,但她始终没有再续弦。
在莫黛的主动示好下,那头驴甚给面子地上了场,且十分听莫黛的话,就是老喜欢伸头朝莫黛身上嗅着,每嗅一下都会龇牙喷喷气,叫唤一阵,好似异常兴奋的模样。
“大溪啊,咱家小黑甚是中意你呢!”莫粟蝶忍不住打趣道,她家有两头驴,取名大黑小黑。
“婶,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莫黛无奈地笑道,又一次推开小黑凑过来的大脑袋,喝道,“去,不要闹,老实碾麦子!”
小黑不情不愿地喷喷鼻子,见到莫黛板起了脸,它立时便耷拉着驴耳朵不动弹了,两只蹄子还在地上轻轻踢踏着。
莫黛有些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拍拍它的驴脸,缓声道:“乖乖听话有肉吃!”
小黑这才又竖起耳朵,欢快地拉着石碾在场中央奔跑起来。
莫粟蝶听到莫黛的话后直笑得前仰后合,而莫无云和莫无风又是好笑又是有些难为情,他们的妻主这是把驴当成人了吧,真够丢脸的!
等到麦子碾完时,天色已然黑了,莫粟蝶便将自己带过来的两盏马灯点起,莫黛、莫无云和莫无风便就着那灯光将麦秸用叉子挑起堆放在场边,一层一层堆上去码成浑圆的垛,再将碾下来的麦粒扫起装进竹筐里。用来装粮食的竹筐与莫黛平日里背的不同,这种竹筐的筐身细密得几乎见不到孔眼,如此,粮食装进去才不会漏出来。
二亩地收了八筐粮食,貌似真能达到亩产四百斤左右。待莫黛背起最后一筐粮食准备回家时,莫粟蝶才将马灯熄灭收起,准备牵着自家的两头驴子回去。
莫黛听到莫粟蝶的肚子里传来饥饿的腹鸣声,想到莫粟蝶点灯帮忙到最后难能可贵,虽然她帮人碾麦子是要收银钱的,但莫黛看得出来,莫粟蝶人不错,于是便笑着说道:“婶,到我家吃饭呗,把你们家两个弟弟也叫过来,也没啥好饭菜,只管饱!”
莫粟蝶愣了愣,随即连连摆手说不用,虽然天色暗,但莫黛还是察觉到莫粟蝶说不用时,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到我家吃吧,我爹和无轻已经做好饭了,你陪我们到这么晚,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别客气了!”莫黛主意已定,她知这乡下兴客套拉扯,于是也便伸手拉住莫粟蝶的胳膊朝自家带。
莫黛此时并未注意到,当她提到许韶林时,莫粟蝶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最终莫粟蝶还是在莫大溪家里吃了饭,她的两个儿子,十三岁的莫高和十二岁的莫尚也跟着去了,一开始这娘仨还有些腼腆放不开,等到一大盆炖猪蹄和一碗碗白米饭端上桌时,这娘仨傻眼了,这个莫大溪,还说没什么好饭菜只管饱,若这美味的炖猪蹄和纯白米饭还不叫好饭菜的话,他们真不知还有什么样的饭菜才能叫好饭菜了!
于是这娘仨埋头苦吃。
自打莫粟蝶的相公没了之后,他们娘仨就再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粟蝶妹子,这回农忙多谢你照顾了,也没啥好饭菜款待你们的,只能管饱,多吃些!”许韶林笑着说道。
闻言,莫粟蝶差点没被呛住,她是看出来了,莫大溪一家人都太过谦虚了!
莫粟蝶吃饭的当口,偷瞧了许韶林一眼,昏黄的灯光下,许韶林的眼睛亮亮的,笑得甚是和善,也……甚是好看……
莫粟蝶赶紧别开眼,脸不禁红了红。
莫黛并未察觉到莫粟蝶的异样,只忙着替莫小羽和莫小翼夹菜。
莫无云和莫无风干了一日的活,再加之午饭吃得不多,此时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尤其是刚才又喝了一碗酸酸甜甜的山楂蜂蜜茶,口内生津,胃口大开,只忙着吃饭了。
莫无轻还在为大哥和二哥午饭吃得少而耿耿于怀,就忍不住要怪到莫黛的头上,都是她给惯的!
许韶林这个当事人自然更加迟钝,于他来讲,现下有儿有女有孙子,日子也正一点点红火起来,没什么比这些更能让他开心的了。
待吃罢晚饭,莫黛要给莫粟蝶碾麦子的银钱时,她说什么也不要,莫黛只好放弃,想着等农忙结束后,她再一起结算给莫粟蝶。
乡下这里都是欠着银钱的,回回都是莫粟蝶亲自上门去要,那些人家才会勉强给的,遇上赖皮的人家,那银钱能拖上一两年不给,像莫大溪这样当场就给的实属少数。莫粟蝶心里对莫大溪又是暗赞一番,虽然她并不打算收莫大溪家的银钱。
待莫粟蝶他们要回去时,莫黛将家里存着的点心又分了莫高莫尚一人一块,并等到他们走远后才将大门关上落闩。
回去的路上,莫高忽然对莫粟蝶说道:“娘,我想要个像大溪姐那样的爹!”
莫尚也跟着点头:“嗯,我欢喜大溪姐!”
莫粟蝶跟着就一人一巴掌拍到他们的后脑勺上:“尽瞎说,莫大溪是女子,你们男儿家怎能随随便便说什么欢喜不欢喜的,没得被人传谣言,届时还有谁肯娶你们?”莫粟蝶叹了口气,她这两个儿子是被自己这个做娘的给带傻了吗?是有多缺少父爱啊?莫大溪家的一顿饭就将他们给收买了,居然说欢喜莫大溪,太可怕了!
此时的莫桂花一家已经熄灯上炕睡了,莫桂花和三个相公睡在东偏房,而三只猫睡在西偏房。躺下没多久,三只猫便溜到东偏房内找莫桂花:“娘,我们饿了,能不能吃大溪姨送来的猪蹄?”
莫桂花一听来气了:“饿什么饿?不是才刚吃罢晚饭不久吗?”莫大溪不久前送来一碗炖猪蹄,那时他们家刚吃罢晚饭,自然想将猪蹄留到明日再吃,可这三个小子想吃肉想疯了,压根儿就睡不着。
三只猫不敢吱声,但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就在爹娘的炕前杵着。
莫桂花气得想拾起炕下的鞋底打这三个倒霉孩子,却被孙喜拉住:“你生什么气,有肉吃你就让他们吃,没肉时,他们不也从不叫唤吗?是我们没本事没办法顿顿让他们吃肉,好在邻居大溪是个好的,时常怜惜我们家三个小子,你就让他们去吃吧!”
孙阳和孙宏也劝了几句,纷纷表示赞同大哥孙喜的话,莫桂花不说话了,心里生着闷气,不是对相公,也不是对孩子,而是对她自己,但凡她能有大溪的一分出息,也不至于让相公和孩子过得这般拮据。
当初莫大溪家盖房时,那个石工匠有意拉拢她到他那帮人手中去,她当时甚是欣喜地答应了,但是后来她一听那些人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帮人盖房子,她就犹豫了,她离不开这个家,若她离开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家里的相公和孩子出事了怎么办?唉!
“行了,你们去吃吧!”莫桂花苦笑了一下,“是娘不好,是娘没本事不能让你们吃上肉……”
大猫忽然哭了,二猫和三猫见大哥哭了,也跟着哭了,三个孩子一哭,孙喜孙阳和孙宏也便心酸地直抹泪。
莫桂花又苦笑,都怎么了这是?她又没骂他们,怎么就哭上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娘想好了,等农忙过后便跟着你们大溪姨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找些活儿做做,届时娘天天买肉给你们吃!”
三只猫听莫桂花这么一说,这才破涕为笑,孙喜孙阳和孙宏三人也不由地笑了,于是一家人再度爬起来,围着莫黛送与他们的一碗炖猪蹄,你让我我让你的,最后一人一块分着啃了。
翌日寅时,莫大溪家除了三个小的,一家人全起了。此时天才蒙蒙亮,靛青微蓝的天空中仍能见到星子在闪着。
此时莫黛正在浴室梳发,昨晚临睡前洗的,未干便睡了。虽然自打吃了香肌果后发质便无与伦比得好,但或许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太安稳,一头及臀的长发便睡乱了。莫黛用梳子沾了水用力梳,想将头发梳平整,走进来的莫无风见她与自己头发拼扯的狠劲后,有些心疼她的发丝,于是便上前道:“妻主,我来替你梳吧!”
莫黛愣了愣,这些自理的小事儿她从未假过他人手,一开始穿来时被莫无风穿过一次衣服后她一直心有阴影,自此便从未让他们再帮她穿过衣服,除了外衣,内衣什么的也从不让他们帮忙洗,于是她直觉便想拒绝,然,此时她却不经意瞥见莫无风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好吧,你来帮我梳。”
莫黛坐在小板凳上,莫无风开始为她梳发。莫无风的手劲极轻柔,手指也极灵巧,便如清风穿梭于发间,梳得莫黛昏昏欲睡。
莫无风见莫黛微眯着眼,似猫儿一般一脸舒服的模样,心里也甚觉欢喜。这些时日来,虽然他与大哥一直与妻主同炕,但妻主是沾炕就睡着,一夜也不见她醒一次,他与大哥也便习惯了如此,可昨晚妻主虽然也是未醒,但似是接连地做噩梦,翻来覆去的,是以一头长发便被睡乱了。
莫黛昏昏欲睡间,便又想起昨晚的噩梦,一会儿梦到丸牛被大蛇追,一会儿又梦到丸牛差点落入屠妇之手,梦里它扭着粉红的小身体不时地冲她发出凄惨的求救声,然,她刚想飞奔过去救它时,这个梦却做完了。
接着又是下个梦,这回又是她自己遭殃了,她梦见一群人将她绑在一个十字架上接受火刑,眼瞅着熊熊烈火就要灼烧她的身体,她两眼用力一闭,紧接着又是另外一个梦。
这回她梦到自己一激动,手掌心便裂开一道血口,那血口的血似喷泉一般蹿出来,她吓坏了,却在这时发现那喷出去的血似有了生命的长藤一般可以伸长数丈远,碰到它的小树迅速蓬勃生长,而小草则即刻伸叶绽开花朵,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体内所有的血液似是要被那条有生命的血色长藤全部带走,她大叫一声回来,那条血色长藤即刻又如弹簧一般收回她的手掌心内,瞬间的,那掌心的血口也便消失无影了。
这个梦虽然荒唐,但莫黛却感受深刻,她茫茫然抬起自己的两只手,发现掌纹清晰,完好无损,果然是个荒唐的梦啊。
“妻主,梳好了。”莫无风说道,两手似有若无地将她垂顺柔软的发丝一顺到底。
莫黛站起身冲着梳妆架上的铜镜照了照,发现莫无风竟将她之前买给他的发箍和发簪用到她的头发上了。莫无风似乎甚是中意她发丝披散在背后的样子,这回给她梳的便是类似于前世公主头的发式。
莫黛摸着头上的发箍和发簪说道:“你怎么将发箍给我用了?”
“妻主用着比我用着好看……”莫无风说着,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
莫黛也没想到莫无风会夸她,总觉得那什么,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笑说:“那我改日再重新帮你买个好了,我这就去镇上了。”莫黛说完也不等莫无风答应便走出浴室,背上竹筐便出了家门。
莫无风在莫黛走后,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莫无云走进浴室洗脸,诧异地问他怎么了,莫无风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自己一个劲儿地偷乐,妻主是在害羞吧,呵呵呵……
莫黛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镇上,又路过随记点心铺,便见那随老板娘坐在柜台前有些蔫蔫的,往常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今日也如蒙了层灰一般一点精神也无。莫黛找了一家早点铺子叫了一碗豆腐汤并一块烧饼吃下,付银钱时便随口问了句随老板娘的事情。
“哎哟,大溪姑娘,你还不知道哇?”那早点铺子的老板娘一脸诧异地望着莫黛,而后便小声地向她说明了八卦的始末。
原来随老板娘没精神并非这一两日的事了,据说前些日子她去溪口村时不知被什么人给打晕拖到了一处废弃的草房后面用草盖住,直到半夜里才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回家,自此后便没了精神,不过没精神后,她的生意反倒好了些,因为她没有再对那些客人谄媚地笑了,也没有再对朝她点心铺张望的人凶巴巴了,心态平了,生意自然也就稳。
莫黛到了福满堂先是伏案写话本子,写了两个时辰后停笔。她今日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打算找上房凌商量一下那个幸运摸一摸的奖项问题,她想过了,她要多赚钱养家,幸运摸一摸可以让她迅速赚多钱,只要舍得下本钱。
然,她才找上房凌,史家的马车便驶到了福满堂的大门口,史岚自马车上蹦跳着下来,一入大堂,便高喊一声:“莫大溪,我来了!”
莫黛跟着便头皮一麻,房凌则挑眉斜睨着她:“听说,是你与岚儿结拜感动老天,故而才让岚儿的病好了的?”
“是的。”
“噗哈哈哈……”房凌忽然捧腹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抖,“莫大溪,你以为老娘是三岁小娃吗?说吧,是不是你从哪里整来的神药,比如百年蛇胆,千年人参什么的,又或者是万年老龟?”
莫黛的嘴角抽了抽:“掌柜的,您太看得起我了!”
房凌止了笑,又将莫黛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摸着下巴道:“嗯,也是,就你这副穷酸样,头上连个值钱的首饰都没有,的确是拿不出那些好东西来……”
“你们在说什么?”史岚已踏上楼梯朝站在护栏处的莫黛和房凌笑看过来。
“我们在说岚儿你的……”房凌刚想如实说明却被莫黛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衣袖,房凌当即便了然,心里不由地对莫大溪的细腻心思生出几分欣赏来,是了,只要史岚的病好就成了,管她是怎么好的呢,亦或许这只是史岚的回光返照……
房凌想到这里,眼神幽幽地瞄向一脸红润的史岚,回光返照应该不能够维持这么久吧,瞧史岚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一点病态也无。
莫黛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与房凌和史岚听了。莫黛说要将摸奖的奖品设得贵重些,当然,摸奖的难度自然也会增加一些。这回不能只在福满堂内摆,要在福满堂外设一个专柜,并且要派人到大街上做宣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参与摸奖了,无论中不中,都有两个鸡蛋的参与奖。
除此之外,莫黛的福星兔升级版,以及周边产品,福星兔锦袋、童衣等已经构思完成,就等着做出成品让房凌过审了。
房凌对莫黛的想法甚有兴趣,不过史岚就不行了,她对生意上的事情没多大兴致,她现下身体好了,总感觉全身有用不完的活力,这次来也是为了要和莫黛外出游玩的。
然而,莫黛是要赚钱养家的,自然腾不出时间随史岚一起去游玩,史岚有些失望,不过她多少也能体谅到莫黛的难处,于是自己坐上马车离开了。
房凌决定让莫黛放手去做,她发现莫黛的眼神里终于燃烧起对金钱的强烈渴望,甚好,商人就该如此。
萧笑今日未去福满堂,而是在家帮忙准备萧笙做福星兔点心时所需的材料,又快到福星兔的售卖日了。
当莫黛背着一大筐东西来到萧笑家时,萧笑还甚是惊讶,回头就赶紧冲萧笙喊:“萧笙,大溪特意看你来了!”
莫黛的眼皮跟着就跳了跳,直想将萧笑的嘴巴给堵住,她今日是过来商讨福星兔升级版造型的,是为了正事好不好?
等到萧笙出来时,莫黛的眼皮再次跳了跳,忒么恨自己今日为何要穿淡青色的衣衫,这下好了,与萧笙撞衫了。
“啊哈哈!大溪,萧笙,你们今日真是心有灵犀啊,啧啧,多么得有妻夫相,同时穿淡青色长衫,就连发箍与发簪都是同样的,姐姐我看着甚是欣慰哪!”
莫黛一愣,这才看向萧笙头上的发饰,呃,果然,他也戴着吉祥鸟的发箍和发簪。
莫黛在心里默默地流泪,果然,回去后还是赶紧将发箍和发簪还给莫无风吧,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便戴着心里也瘆的慌。
萧笙也有些讶异自己与莫大溪今日的衣饰居然如此得不谋而合,这让他的心里涌上几分欢喜来。
莫黛进门后便从筐里拿出一大块约摸十来斤的五花肉并一条一尺来长的鲤鱼递给萧笙,说是自己买多了,家里吃不完,顺便送些与萧笑打牙祭。
萧笑见了又打趣道:“大溪,你真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特意送与萧笙的,你非说是送与我打牙祭,唉……”
莫黛的嘴角抽了抽,忽然就笑着对萧笙道:“阿笙,我看,赶明儿就找一家有六七个兄弟的人家将萧笑送过去当上门妻主吧,你同意吗?”
萧笙因为第一回听莫黛如此亲昵地称呼他,有些懵,随即便红了脸点头道:“我觉得甚好,就这么办吧!”
“喂,你们两个怎能如此待我?”萧笑不乐意了,前一秒她还肆无忌惮地打趣莫黛和萧笙,可这会儿莫黛和萧笙联手对付她了,她有些受不住了,“嘁,不理你们了!”
见萧笑扭头走了,莫黛和萧笙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双双别开眼,脸色忒么不自然。
莫黛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心神定了下来,便同萧笙走到堂屋坐下,严肃认真地与他讨论起福星兔的升级版造型来。
莫黛将自己之前构思好且画出来的图案展开来让萧笙和萧笑看。
所谓的升级版便是将白兔有些拟人化而已,原本是写实的白兔造型,这回莫黛让它穿上了衣服,同时眼睛给予特写,额头画上一团火焰,脖子上带上一枚镶着五角星的项圈。而且这个升级版也有个后续故事,便是白兔死后灵魂升天,得到诸神的嘉奖,授予福星仙兔的称号,它脖子上的那颗五角星便是幸运之星,能够收集人间的苦难,再将苦难转化为幸运带给那些诚心祈福的人们。
当然,升级版的福星仙兔要比普通的福星兔贵几倍,原本卖给福满堂是五十文一个,现下要卖一百五十文,而且这些还是预估的最低价格,具体还要等萧笙这个行家鉴定之后再做定夺。
萧笑有些傻眼,这个莫大溪,她脑子里究竟怎么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的?
萧笙看着那图案,皱眉思索了良久,然后抬头说道:“这小衣服可以用芦苇叶编成一个套头的斗篷,或是小坎肩,项圈和幸运星可以用笔画出来,包括眼睛和额头上的火焰都可以画出来。穿上衣服的话,白兔就得做成直立起两只前脚的模样了,我试试看!”
莫黛点点头,笑道:“项圈和幸运星也可以用芦苇叶编出来,简单得很,我编一回,你就会了。”
萧笑也不甘示弱道:“我喜欢这个幸运星,我想用杏核雕刻,然后用红绳绑着系在白兔的脖子上!”
莫黛觉得萧笑的提议也不错,只是不晓得她刻一个五角星要花费多少时间,若是太久就划不来了。
莫黛又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并未留下来吃饭,家里农忙,她要赶回去帮忙。
莫黛临走时,萧笙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弃说出来。萧笙看着莫黛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萧笑却在一旁说道:“我想不明白,你既然替大溪做了新衣服,为何不坦然拿出来给她?你在担心什么?”
“姐,你不明白,我现下尚未嫁与她,若是此时送她衣服,让人知晓了,指不定会说什么闲话呢?”
“能说什么闲话啊?反正你们迟早是妻夫,怕甚?”
“他们会说我是等不及要嫁给莫大溪,会说我……总之就是甚难听的话,罢了,我就等到她娶我的那日再送与她吧!”萧笙无奈地笑了笑,而后走回堂屋,继续研究那升级版的福星兔造型,想着如何做才能更生动逼真一些。
萧笑摸了摸鼻头表示无法理解,同时,也有些焦急,大溪啊,你家啥时农忙结束啊?
流岗镇白巧玲家。
一间低矮的灶房内,白一用一只缺了口的破黑碗从锅里舀了一碗温开水走出来,而后直接端着进了灶房旁边的一间柴房内。
白巧玲家的堂屋是三间青砖瓦房,西屋是两间土墙瓦面,东边则盖着两间草房,一间是灶房,一间是柴房,灶房和柴房有些低矮,人若进去得低头弯腰才成。
原本白一至白五未出嫁之前是住在西屋的其中一间房的,另外一间则放着白巧玲杂货铺里的存货。三间堂屋,除了作为正厅的一间外,另外两间分别是白巧玲住一间,白巧玲的娘白丰之和四个爹住一间。
如今五兄弟被史家休弃回来,他们原先住着的那间房也被白巧玲用来堆放杂货铺的存货了,是以,他们现下只能五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柴房内。
柴房内堆满了柴禾,五兄弟努力将柴禾码到一边,另一边垫点稻草,铺张草席上去便是他们五个人睡觉的地方。
白家五兄弟昨日被休回来时便遭到他们老娘白丰之的毒打,最小的白五因被打时想着要逃跑,是以被追回来后打得更狠,直打到昏死过去,白丰之才住手。白丰之打儿子打相公有个怪癖,愈躲打得愈狠,愈有人劝说打得愈厉害,是以白五遭打,一家人没一个敢吭声劝说或是上前阻止的。
白五昨晚便发了高热,一直说胡话,到得今日仍未退热,胸口一截骨头突起,想是肋骨被打断了,身上血肉模糊,脸上也有几道皮肉翻飞的鞭痕。五兄弟没钱去请大夫来为白五看病,只能围在他身边默默流泪。
白五一直昏迷不醒,白一至白四有预感白五这回活不成了。就好似感应到自己兄弟的心里想法似的,白五忽然睁开眼,干裂蜕皮地嘴唇蠕动了几下,白一伏在他唇边听他说要喝水,白一遂去舀了一碗水来。
但白五才喝下一口水便咳嗽起来,咳嗽的时候带动他那跟被打断的肋骨,痛得他差点又昏过去,不过他忍了下来,低声对白一说:“大哥……我好痛啊……我快死了吧……”
白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小五,别怕,你先去到那边等着,我和你其他几位哥哥迟早也会去的。大哥听镇上的老人说啊,那边有花有草的,还有大房子可以住,有好东西可以吃,没人会打我们,我们会一直在那里开开心心地过日子……”白一不想骗白五说他不会死,到此时,他反倒认为死比活着要好得多,至少,白五以后都不用再害怕会被娘打了。
白五的眼角流下眼泪,眼泪滴到伤口上灼烧般得疼痛,可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大哥……那边真有你说得那般好吗……”
“嗯……”
“大哥……”
“嗯?”
“如果我们……没对莫大溪……做那样的事……就好了……我……欢喜……她……”
白一不明白,他们统共才见了莫大溪两回,而她也从来都未多对他们说过一句话,白五怎么就会欢喜上她?白二白三同样想不通。
不过与白五相差岁数最少的白四却明白,白五喜欢莫大溪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平和善良的气场,她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没有鄙夷不屑,也没有伪善的同情怜悯,她是站在与他们同等的立场上来看待他们,她看他们的眼神甚是悲伤,替他们感到悲伤。
那日成亲时,白五就说过,他不怕她,而熟知白五的他却知白五一向对女人有着本能的恐惧感。
“大哥……”
“嗯?”
“若是能……再见到她……就好了……”
白一扭头痛哭,白二至白四亦失声痛哭,躺在草席上的白五再次陷入昏迷之中,而这一回,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没过几日,白一至白四便被他们的娘卖到了官配场,自此便没了他们的消息。
经过二十多日的忙碌莫大溪家的麦子收上来了,秧苗也插上了,三亩旱田也分别种上了番薯、玉米和花生,一家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而在这段农忙期间,莫黛将幸运摸一摸活动普及到整个流岗镇,但凡到镇上来的人,无论富贵贫穷,全都会跑到福满堂来试试手气,即便不中奖也能得两个鸡蛋,当然,这个是针对穷人的心理而设的参与奖,至于富人,他们压根儿就不在意那两个鸡蛋,中了也不会要,他们看中的是一等奖的那颗价值千金的夜明珠。
那颗夜明珠是房凌家的镇家之宝,包括家大业大的史夕颜都甚想得到那颗夜明珠,是以她也多次前来摸奖,花费白银几百两也未能摸到。
房凌这回是下了血本的,不过莫黛为她赚了个钵满盆满,短短二十多日居然盈利万两余,而从中分了一成利的莫黛自然也赚了一千多两。
另外,福星兔升级版也正式推出了,因其比原本更为生动讨喜的造型,尤其是身上的小衣服,以及脖子上戴着的幸运星,深受客人喜爱,是以房凌收一两银子一只亦有大把人愿意抢购。而莫黛卖给福满堂的底价是二百文一只,白兔身上的小衣服和脖子上的幸运星皆是萧笑一人编的,至于之前讨论到要用杏核雕刻的提议最后被放弃了,原因是耗时耗力,而且也无新意。
与此同时,莫黛设计的福星兔周边产品福星兔锦袋以及福星兔童衣,也由莫无轻裁剪,莫无云和莫无风缝制出来,因式样新颖华丽独特,做工精巧细致而被那些走在流行前端的大户人家中意,眼下已接了几十套童衣的活儿,每套童衣卖与福满堂是二两银子,而福满堂再转手出去却是二十两,房凌赚翻了。
莫桂花家的农活也基本清了,她便想跟着莫黛到镇上找活做,不过莫黛熟知的只是福满堂里的差事,如莫桂花这般嘴笨老实的人确实不适宜在福满堂当小二娘,于是莫黛便让莫桂花跟着许韶林学编竹匣子,左右现下家里也不缺卖竹匣子的那点钱,便分出一半让莫桂花赚也无妨。许韶林最是和善,自然无异议。莫桂花的三个相公本也想跟着莫无云三兄弟学学刺绣什么的,但因手笨,最终放弃。
这日晚饭间,许韶林笑着对莫黛说道:“大溪啊,农忙也过去了,家里现下也闲了,你也赶紧挑个吉日,把阿笙那孩子娶过门吧,莫让人家再等了,我听阿笑说了,整个流岗镇都知阿笙要嫁给你了!”
闻言,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皆沉默不语,莫小羽和莫小翼也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只顾着扒饭。
莫黛点点头:“嗯,我知了,爹,便定到五日后吧!这几日我准备准备!”
“哎,好,好!爹也赶紧替你将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这回咱家手里也有钱了,就办得风光一些吧,也请族长本家的唱班子过来吹拉弹唱一番,再将全村人都叫到咱家来吃酒席。咱家好多年没办过喜事了,盖新房子也未请村里人吃酒,索性这回一起请了!”许韶林愈说愈兴奋,说到最后居然流下泪来,“若是你们娘和大爹也健在就好了,让他们瞧瞧咱们家大溪有出息了,让咱们全家都过上好日子了!”
见许韶林流泪,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也有些动容,眼圈便红了。
莫黛的心里亦有些感触,她看了自打听说她要娶萧笙的日子定下来后就一直心情低落的莫无云三兄弟一眼,说道:“爹,其实,我这回确实想办得风光一些,不过我是想说趁着这回娶亲的机会,再与无云无风和无轻重新拜一回堂,这回,我想将他们四人一同娶进门,你不会怪我吧!”
莫黛此言一出,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皆愣住,而许韶林则欣慰地笑道:“这么做虽然不合规矩,但爹知你是心疼无云无风和无轻,想重新给他们一个风光的婚礼,就这么办吧,不管外人如何说道,爹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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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上来了,大家晚安,呵呵呵~
某竹每日都很晚,看到留言说有的亲三更半夜上来看文,艾玛,感动死我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亲们第二天再看吧,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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