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朱骏才被院子里的鸟雀唤了醒来,还没忘记来到院里打了一套祖传的碧空拳,这是朱家男丁必学的武术,朱骏修习了十多个年头,底子早已经很扎实。
一套拳打完,感觉浑身的真气几欲穿体而出,朱骏一声长啸,原地跳起一丈来高,浑身舒畅。刚穿越过来的朱骏感觉出身上的这身真气时,还心中喜悦万分,几日下来也渐渐习惯了。小花小草原本在隔壁偏院里边纳凉,听到了朱骏的长啸,连忙跑过来伺候朱骏洗漱。朱骏胡乱用了点早餐,在朱胖子和刘三才的陪同下赶去朱家大院见老太爷。
朱家大院处在大同府衙的南边,大大小小的房间数百间,沿街的铺面就够成了和官道相连的朱家大街。本宗的生意杂乱繁多,衣食住行,各有千秋。朱家大院的大门就开在街口,和大同府衙遥遥相对,那气势规模也丝毫不让。
朱骏下了马车,指着朱府的大门,对刘三才笑道:“老刘,要是在这里搁一个通文鼓,那告官司的人只怕会走错路跑朱家里边去了吧。”
刘三才冷汗直冒,这少爷胆子也太大了点吧。这话传出去,可是会给朱家惹来**烦的。刘三才汗颜的点点头,这时候大门旁边的小东门里听得车马声,走出几个人来,都是一幅武者打扮。领头的是一个留着碎胡渣的玄亦汉子,天庭饱满,太阳穴高高鼓起,真气外放,是个内家的高手。他走到朱骏身前,大大方方地作揖行礼道:“这位就是中京来的三少爷了?本人朱云,乃是老太爷第三房长子,负责这次和三少爷的交割。”
朱骏听他介绍自己只是一个庶子,心头微有怒意,转而点头微笑道:“小子昨日到的大同,只是一路疲乏,这大同酷热难当,差点要了小子的命了。今日才来给老太爷见礼,实在是有苦衷的,待会还劳叔叔多多美言几句。”
那朱云也不多话,领着朱骏往府内走去。
这些豪族的大门一般都是不曾开放的,只有族中大事,或者尊者来访,才会大门四开。朱骏一个分支的少爷,虽然在大同的产业颇丰,却也没有那等待遇。朱骏就是觉着这老太爷按辈分乃是自己老头子的长辈,却是派了个庶子来迎接自己,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这一路观察,府院之中家丁丛丛,一个个身体强壮,经过大院里的练武场时,只见上边正有人在教习弟子,青石铺的地板上坑坑洼洼,显然这些武者都是修为不善。朱骏自己的碧空拳已经渐渐练到了境界,眼光也不会太差,看那些练武的弟子似乎都已经有点内家底子,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大同朱家的武林世家的名头果然是硬梆梆的货色,比起中京漕帮那群苦哈哈要厉害的多。
漕帮也有自己的习武场,,处在月滩的边沿河滩上,只是帮众们大都要为生活劳碌,习武的时间有限,哪能像这些武林世家一般专心习武。在武学修为上自然是不能比的。
不多时朱骏随着朱云走进一个会客厅,堂上一个干瘦的老头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这老头就是大同大名鼎鼎的追魂手朱彪。两边站着几个黄脸汉子,都是练家子的打扮。朱骏上前半膝跪地,行礼道:“朱家第十三代子孙,朱厚照名下三子朱骏,见过族长老爷。”
那朱老太爷待朱骏行礼完毕,这才起身把朱骏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俊儿,十年不见,现在已经长成响当当的汉子了。不知你还曾记得我不。小时候你爹带你来大同拜年,那时候你还是个满脸鼻涕的小娃儿,整日和老四家的婷婷抢糖吃。”
朱骏也不脸红,大方的答道:“大爷爷有心了,竟然还记得我。朱骏这些年跟随父亲在中京学习,没有机会来大同孝顺大爷爷,小子惭愧。”
朱彪大笑道:“哈哈。俊儿有心便成了。你爹爹在中京事业庞大,每日里事务缠身,却也为我们大同朱家在江湖上挣了很大的脸面。努山那个刘老头每次和我谈起你爹爹都是极为赞赏的,大爷爷我也是脸上有光。”
朱骏待得朱彪坐下,自己才坐在下手,继续道:“大爷爷,这次爹爹派我来大同,主要还是那几个庄子的事情。爹爹让大哥在易水城买了块地,但是手底下人手不够,只能把大同这边的佃农转过去。至于这边的几个庄子的田地,爹爹想把这地权转到本宗名下,至于怎么分配,还是主要按照大爷爷的意思,爹爹只有两个要求。”
朱彪见朱骏丝毫不谈其他,只转正题,颇感惊讶,这朱骏的性子,朱彪是心里有底的,中京朱家在大同的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几个主要人物的一些生活习性,每人都有了解。朱彪捋了捋胡子,道:“这事儿,我也知道个大概。你爹爹既然想从大同这边抽身。本宗的田地是该退回来重新分配的,但是我们也不能白要。你且说说你爹爹的两个要求是什么。”
朱骏答道:“第一,庄子里的田地,爹爹名下的四千六百七十三亩全部是良田,其中苗庄的六百二十亩要交给三叔朱厚根一家,其他五个庄子的田地归族长大爷爷分配,但是除了苗庄,其他五个庄子的庄户和佃农都要随我们迁到易水县去,那里有大片土地需要人去种养,这点是爹爹再三交代的。”
“爹爹说那边是潘龙山下的荒地,前三年,我们不会收取粮食庄稼,所有的收入全部归庄户佃农,税收也由爹爹来承担。但是三年后的收入还是按照现在大同这边的三成租收取。我来之前,已经对这几个庄子做了统计,五个庄子一共六百九十二户,合计三千六百三十七人,爹爹交代我必须得一个不少的带到易水县,那边的村庄已经建好,到时候再分配房屋,新修的房子是南边的木质结构,虽然和这边的土坯房不一样,但是住人绝对是比这边环境好的,这一点爹爹在心中应该已经说过了。”
朱骏见老太爷微微点头,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第二点,以后易水城的朱氏家规,要由爹爹亲自来拟定,大同本宗不得干涉。还有就是朱家在易水县新落户,需要大爷爷派几个武艺高强的教头去那边教习武艺,潘龙山处处是宝。农户们农闲可以去山中狩猎,猎到的山货归我们朱家统一收取,价格按照市价的八成。潘龙山险恶,所以需要教头们教习农户们武艺,至于人选,有大爷爷你来决定。”朱骏一口气说完,坐正身子,默默等待朱彪的回答。
朱彪听了第一条还是暗暗点头,待朱骏说出第二个条件,脸色微变,苦苦思索一番,才道:“你爹爹这第一条,我可以先答应下来,至于这第二条嘛,有点牵强,朱家子弟前去易水,他们是大同祖姓,开枝散叶是好事,但是这族规我觉得还是按照原来的好。我们的祖宗只有一个,为什么还要再利一套族规?”
朱骏答道:“大爷爷,易水不必大同,大同是千里平原,打架除了种地还是种地,收入都来自地里,但是易水傍着潘龙山,以后子孙们靠山吃山,这里面的收入就分为了两块,如果族规不改,以后出了岔子,我们怎么向大家交待。而且易水城是潘龙山的枢纽,那里的贸易规模不比大同,大同的墟市帝国管理严格,但是易水城南北潘龙山的货物流通巨大,我们大同这边一项只管土地分配的族规,怎么能适应易水那块呢?爹爹说族规里边要加上猎山和贸易两个大块,所以需要重新拟定,叫大爷爷好好考虑考虑。”
朱彪听了,微做思索,道:“这点还是等过几天我和几位长辈商议以后再答复你,可好?”
朱骏自己端起桌上的茶杯,牛饮一口,道:“这是当然,需不需要开一次本宗大会?我还想上宗祠祭奠一下祖宗灵位,爹爹前后一共才来过大同三次,一直没机会祭祀祖宗,甚为遗憾呢。”
朱彪暗笑一声,轻蔑的想道:“黄毛小子,满嘴花花。中京朱家是朱少邱打拼出来的基业,当年朱少邱因为不服长辈强行配给的婚姻,偷了府中的银两远走他乡。后来创下中京这片基业,对大同本家的恨意也不再那么深刻了,人老思归,朱少邱给本宗许了很多好处,才得认祖归宗,但是大同朱家的长老们却是认为朱少邱叛出朱家,虽然根本上是朱家的血脉,但却认为朱少邱犯了族规,在中京另起一门朱氏,不得再祭奠大同本宗的祖宗,要不就是亵渎。朱少邱无奈,只能勉强把这一只提上族谱,至于祭祀,中京这支血脉就被剥夺了权利。”
这些年,朱厚照花了不少精力,总算用金钱博得了本宗的好感,其中朱厚根就是力挺恢复中京朱氏的领头人。但是本宗族长死活不改口,朱厚照无奈,才想起从大同抽身,另辟朱氏荣耀。
朱彪微微掂量,道:“这次迁徙人口众多,须得征得长老会同意,肯定是要召开族会的。只是俊儿你要祭祀先祖,这却违背了祖制,这些长老会多半不会答允。”
朱骏暗道一声死要面子,这些年中京朱氏给大同这边的好处不好,本宗却迟迟不肯改口,还不就是为了稳住本宗的权威,本宗有名,中京有钱,改日大同要真打起仗来,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就算朱家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汉子,看那些老弱妇孺他们怎么安排,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求中京这边,看你们这些老顽固服不服软。
既然事情还得不出什么结论,朱骏也就告辞出府,朱彪也不作挽留。
回到院中,昨日那几个帐房管事已经正襟危坐,等在大厅里了,看的朱骏回来,连忙施礼。朱骏笑呵呵的道:“各位切莫多礼,都讲讲事情合计的怎么样了?还有哪些不好处理的,都给我说说。”
三哥管事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瘦瘦巴巴的先生起身作揖道:“三少爷,昨天我们统计了一下,六个庄子,一共八百三十七户,要全部迁走,有十二户庄户肯定是不愿的,他们在庄子里边颇有些威严,而且都是武艺高强的户主,这事只怕不好办理。”
朱骏道:“三叔那个庄子的农户就不用迁了,给我说说其他五个庄子的情况。”
那瘦管事思虑一番,道:“除去苗庄,也有七户这样的钉子户,他们在大同这边有威有势,只怕不易说动。”
朱骏道:“就这几家么?那倒是好办,到时候我亲自前去解说,你说的这些庄户都是教头是吧?这些教头在庄子里都是把式的师爷,必须得迁过去才行,易水那边听说有猛兽出没,武艺越是高强者,我们越要争取。过几天我亲自去相请,不信他们不给面子。”
朱骏心里有底,这些庄子的武艺教头,还不是因为在这里日子过得滋润,不想去那边受苦罢了,到时候多许些利益,哪有不动心的,只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越是卖力,朱家的收入就会越是丰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