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2 胭脂泪(四)

自那一次以后,珂稀再也没有,过问我的事情。她仍旧是府上的,那一位安安分分的夫人。但我在府外,确不是在做着一些正当之事。我过着的,是从未有过的,放荡的生活。坊间早有传言,当日情痴的公子,已不复痴情。平庸的姑娘,并不能让我的心为她驻足。长街上的女子,在看我时的眉角,更是有着别样的风情。

那一位荆姓的公子,生活很是不羁,在近来,我常与他一同品酒。但他对我的行为,不甚认同,他说:“珂稀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你应成为她的良人,而不应这般,日日荒唐。”

我把玩着我手中的酒杯,我说:“我与从前,并无改变,她若爱我,必能容忍。”我想,珂稀对我的行为,是清楚的。巨富之家,一举一动都能成为坊间的谈资,而我的族人,并不会安生。或许,有一日,珂稀会像那日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说:“南佚,过犹不及,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只怕,终有一日,你会为今日之事而后悔。”

他并不清楚我的过往,所想的也不会与我相同,我的执念是病态的。或许,我所等待着的,便是那可以让我感到后悔的那一日。至少,它能证明,我的生存有着别样的意义。我也不必凄惶潦倒,终此一生。

这一日,终是到来了。珂稀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正与友人一同在勾栏处饮酒。她看着我怀中的姑娘,神情哀伤。但我并没有收敛起我脸上的笑意,仍在一口一口地尝着杯中的酒。在旁人尽退之时,珂稀对我说:“南佚,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说:“珂稀,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她的神情迷茫,像是不能听懂我说的话语。她定神看着我,分辨着我是否是在那日,与她相约白头的南佚。她问:“南佚,你这般待我,是否是因为我做错了些什么?”

我笑着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凉薄且清冷,我说:“错不在你,这一切只是因为你的父亲。”

楚国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攻克梁国,是因为楚国的影卫早已潜伏在此,而我的父亲,是梁国的一名戍卫。我清楚记得,当时父亲新近结交了一名友人,我曾远远地看过他一眼。城破的那一日,父亲身亡,而那一位友人却在数月后成为了一名商榷。后来,住在里弄的人说,有细作出卖了梁国的布阵图。在后来,我听到了楚王伊宜散尽了他门下影卫的传言。

我认定了,父亲新近认识的那一名友人,是楚国的影卫。他假意逢迎,终是让我的父亲失去了性命。我的心里虽是恨极了,但我并没有力量报复。我的母亲在我幼小时,便已离世,如今的我,更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我所能做的只有忍让。我等待着,主宰着我命运的齿轮可以重新转动的那一日。

那一日,微风吹落了在里弄前的杨花,我看到了一辆马车驶进了里弄。一个身穿白衣的儒雅公子走了下来,他的身后是一位貌美的少妇。我呆呆地看着他们,有不少富贵的人家,会到里弄里捡选佣人。我想,他们也定是如此。他们把我带回了府上,但我顶着的,却是他们养子的身份。后来的这多年来的日子,我一刻都不敢忘却。

我看着珂稀的面容,对她说:“从前的日子,让我痛苦万分,我只是想,日后,你定能知晓我从前的痛苦与不堪。”

她的泪,终是流了下来,一颗颗晶莹剔透,比琉璃还要美丽。父亲曾经说过,笑容能够伪装自身,也能伤害他人。在她的泪水里,响起了我的笑声。若要痛,必定是痛彻心扉。

当我回到府时,府里的佣人告诉我,她已经离去。珂稀的选择是正确的,既然可以逃离,何不选择离开。我初到府上时,我并不能适应周遭的一切。父亲与母亲待我极好,但家族中的关系繁杂,我不免会遭受到无端的嘲讽与指责。我生怕自己会犯下错误,让族人抓住把柄,遭人笑话。

我尽量模仿父亲的言行,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哀。放弃自我,是何等的容易,但放下尊严,却无可挽回。母亲体弱,不能生孕,但庞大的家族,需要一位继任人。父亲对母亲很是情痴,不愿另娶他人,只好收养一个孩子。我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

随着年岁的增长,母亲更是体弱,父亲陪伴母亲的时日,愈日增多。因此,我得到了管理族务的机会。我想,若是母亲离世,父亲是否会因此而一蹶不振。而我,是否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子弟。母亲对我,极其尽心,她的病情,我也很是伤怀,我并不忍,看到母亲离去。

但我,却是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在母亲的汤药里,渗入了少量的朝夕草,长此以往,母亲的身体已经变得药石无灵。母亲离世后,父亲忧思过度,家族中的事务全然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终于达成了我的目的。我在家族里雷厉风行,巩固了自身的地位。但我却在此时多了一个习惯,我每月都会到佛堂一趟。

我痛恨着杀害我亲生父亲的仇敌,我也憎恶着我自身。我谋害了我的母亲,更是无法面对父亲的哀伤的面容。只有在佛堂里,听着僧人的祷告,我才能暂时忘却,我早已腐朽的心灵。我所祈求的,是内心的平静。这就像是我在现世中,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我是不能得到救赎的。

在佛堂里,我遇到了珂稀,当我知道,她就是当年的那一个欺骗我父亲的人的女儿时,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我所等待的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我一直生活在炼狱之中,她也应与我一同,尝尝这绝望的滋味。她的家族,必定是对她极尽宠爱,以至于她丝毫不能分辨,我的哄骗与恶意。

珂稀确实是离开了,我的生活也不曾因她而改变,我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父亲是喜欢珂稀的,大师也一样。我是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的,心灵纯洁之人最是无邪,一个人没有邪念自然是招人喜欢。因此在父亲最后的时日里,我延缓了我的计划,我并没有伤害珂稀,我依然是那一个,深爱着她的夫君。

其实,我也不忍伤害她,我也曾经迟疑,曾经疑惑,我的作为,可否是对的。但我认为,若是为了心爱之人,并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即使是要我放弃一切,我仍是要为我的父亲复仇。若此刻我放弃了,那我在这多年来遭受的苦楚与辛酸,岂不付之东流。大师曾说,与其万事尽逼,不如为自己留有余地,只是事已至此,我并不能回头。

听闻珂家在一夜之内,举家搬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但在多年后,我曾遣一名杀手,追踪他们的行迹。卫国的杀手,追踪能力很是高强,我接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上面写着珂稀如今身处的村庄。那是一个平凡的宋国的村庄,我踟蹰着,踟蹰着是否要去见她,但我最后,还是来到了那一个村庄。

在村庄里只是零落地搭有几间村舍,但村前的花树,开得极为灿烂。我站在那里,看到了在树下的珂稀,她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服饰也不曾更改。她身上穿着的,仍是少妇的装扮。

珂稀看到了我,我问:“珂稀,你可曾怪我?”

她的面容上并没有憎恶之色,她抬手折了一截花枝,她并没有看我,只是说:“当时我年纪小,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无语失笑,她把过去的事情,全然归到一句年纪小,这是她对我的宽恕,还是她要说服自己,她要忘却她与我从前的往事?我终是明白了当日大师与我说的话,过犹不及,只会两败俱伤。当年,我执意要伤她,但到头来,我伤害的也是自己。只是,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

一个徒弟走到我的面前,他说:“师父,佛经上说我佛慈悲,我们要懂得宽恕,但为何世人总是在冤冤相报?”

我笑了笑,双手合十,说:“镜中花,水中月,何人能看得清楚。缘来缘去,怨怨相积,到他们明白的那一日,只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我放弃了万贯家财,遁入空门。我仍不知禅意里的玄机,我只是,学着宽恕与渴望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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