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继姐见鬼

061 继姐见鬼

风兰息缓步走回侯府,却看门口停着一座粉色轻轿,他眼神一变,脚步并不停顿,走入正堂。

“侯爷。”季茵茵一看他走近,紧忙笑着迎来,给他福了个身。“这么晚才回来啊。”

他们还未曾成亲,她知书达理,内敛矜持,当然不会用更亲昵的称呼唤着他。

风兰息淡淡一笑,看着她脸上的娇羞模样,她对他有情,是遮挡不住的。

他还以为――她还会跟七岁时候一样对他直呼其名,叫他丰兰息?

他似乎,也无法再生出那次唤她为琉璃儿一样的心境。

那些回忆,才是美丽又残忍的东西,而摆在眼前冰冷的现实,他又不能视而不见。

他手一摊,与生俱来的翩翩风度,一分不改。“坐。”

季茵茵浅笑盈盈,坐在他身旁的檀木椅上,柔情脉脉地望向他。“侯爷有话要跟我说?”风兰息已经好些天不曾跟她见面,今夜却派人来喊她到侯府来,她喜出望外,情不自禁。想来,定是问询两人的亲事,老夫人前两日发话了,最好过年前能将喜事办了。

风兰息端了一杯茶,打开茶盖子,望着清澈的茶水,淡淡说道。“你我多年未见,时光易逝,人心易改,你到风家做客,别说一两年的功夫,多久都可以,只是我不曾问过你,你当真是否对这桩婚事满意――”

“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季茵茵一听,觉得风兰息话中有话,面色骤变。她拧着柳眉,望向风兰息淡漠的俊容,他的本意她难以揣摩。“宫家没落,侯爷嫌弃我了?”

“话不是这么说。”风兰息抬起淡然的眼,静静看着季茵茵,说的平淡而无绪。“以前你问过,你若长大后忘记了我,喜欢了别人,不想嫁给我怎么办。”

季茵茵眉头轻皱,自打她以病情推脱说忘却前事之后,风兰息从未提过,今夜怎么就没来由地提了?她面色一白,心中忐忑。

风兰息沉浸在回忆的眼底,一片柔情似水:“我当时不曾回答你,是因没有料到你会这么问。两家是故交,又是长辈定下的姻缘,我们没得选择。但如今我是侯府的主人,完全有能力给你承诺,你我若是有缘无分,抑或你倾心他人,风家绝不追究,相反,定会为你觅得良缘,保你衣食无忧。”

“我的心里从未有过别人,往后也不会再有,若侯爷反悔,琉璃可以马上离开风家。”季茵茵心生不祥,冷声道。风兰息虽然说得周到得体,若不是试探,便是――

反悔。

他竟然如此明显?

他难道不满意她长大时模样?

当然,她的明艳动人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是还未到他曾经希冀的那种程度?

风兰息笑着摇头,若是再前阵子,他并不希望事态明朗,而如今,他已经做出了取舍。

男人总是如此,有着温柔美丽的妻子,却又会被相反性情的女子吸引,只因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痒难耐,才会为此沉沦。

他独自坐在窑坊,望着那一盆陶土千万次,那是许多年前初次见到未婚妻一样的心情……那年她才七岁,还是个女娃,离她长大还有很漫长的路,他亦不知她会从质朴陶土蜕变成一件何等光洁美丽的瓷器。

“侯爷,这几个月的事我也看在眼里,你果真对韶灵动了心?我没有奢望一辈子都可以独占侯爷一人,若是侯爷心仪别人,我会体谅。”季茵茵强忍着心中怒气,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贤淑模样,轻声说道。

风兰息俊眉紧蹙,神情不变。

这两个女子,有着云泥之别,一个善解人意,竟然可以容忍丈夫娶妾,而韶灵,绝不姑息,甚至不惧为男人下休书。

他的眼底泛着幽光,深沉莫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若我喜欢了别人,你何必委屈自己,嫁入侯门?”

“哪怕没有这门小时候就定下的亲事,侯爷也是我心目中的良人。不管侯爷的心意如何,我心若磐石,终生不渝。”

季茵茵起身,神情哀切凄婉,她面露沉痛,黯然离去。

心若磐石,终生不渝。

若是他悔婚,便是那负心郎。

风兰息面带倦色,当真是觉得疲惫,他依靠在檀木椅背上,慢慢合上了眼。

季茵茵满心怒气地回了别院,跟风兰息相处一年了,他素来对她照顾,要不是那个韶灵介入,自己跟风兰息早就是一对佳偶了!

深夜,季茵茵辗转难眠,以前还是怀疑侯爷跟韶灵有一腿,如今侯爷并不否认,她如何还能睡得着?

三更天已过,窗户被风吹开,风越起越大,将窗户打得砰砰作响,大风将季茵茵床旁的帐幔吹得左右摇晃,暗淡的月色洒落一地,树影阴森摇曳。

季茵茵睁开眼,没好气地吩咐:“阿瑞,把窗关上。”

外堂无人应答,却只是传来不小的鼾声,这个新来的婢女就是贪睡,半夜要喊她起来,着实不容易。

连着喊了好几声,婢女还是不曾醒来,季茵茵没好气地起身,走至窗前,手还未碰到窗户,耳畔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落在此刻安谧无声的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猛地抬起眼,陡然间见着窗外的庭院中站着一人,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身段娇小纤细,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脸上的五官。

那个孩子缓缓朝她走来,幽幽伸出双手,季茵茵的心跳得极快,趁着昏暗的月色看清女孩身上身穿的那套紫鹃色衣裙,季茵茵蓦地面色惨白。

女孩的全身都湿透了,衣裙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探出的指尖泛着死白的光耀,水滴不断地落下,她仿佛刚从水中爬出来,全身都在抖。

孩子定在不远处,黑发之后挡不住的眼光,却是定在窗内的季茵茵身上。季茵茵明明看不清她的眼神,却早已喊不出声来,背脊上爬上阵阵寒意,定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开来。

她的嗓音如泣如诉,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在三更半夜听来,却更显颤抖而凄厉。

“茵茵姐姐……”

季茵茵的脚步虚晃,双唇嚅动,血色尽失,全身发凉。

这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呼唤,已然将她逼退到崩溃边缘。

“茵茵姐姐,我来拿我的东西了――”女孩走到了窗前,死白的双手朝着季茵茵伸去,指尖沁出入骨阴寒,紧紧扼住季茵茵的脖颈,季茵茵睁大双眼,呼吸一滞,这小鬼是要来索命了么?!

直至此刻,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恐惧,尖声大喊,双眼一番,瘫软昏厥在地。

“女儿!”床边的人几声呼唤,终于将季茵茵唤醒。

季茵茵眼一睁开,紧紧抓住展绫罗,唇色发白,低低低道。“母亲,吓坏我了――”

展绫罗披着外袍,连衣裳都没穿好,摸着季茵茵一手冷汗,心中不安:“茵茵,你受了什么惊吓?阿瑞发觉你昏倒在窗边,才来喊我。”

季茵茵神志不清,惊恐未定地打量整个屋内,桌上点亮了烛火,窗已经关上,她却还是不太敢朝着那儿去瞧,吓得几近语无伦次:“母亲!我见到她了!”

展绫罗从未看过女儿这么惊恐模样,她皱着眉头,追问:“她是谁?你看到谁了?”

她一想不放心,急忙打发了守在门边的婢女,一遍遍安抚受惊的季茵茵,许久之后,才听她开了口。

“我见鬼了。”季茵茵幽然呢喃,眼神泛着空洞,一想起窗外诡谲阴森的那一幕,她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她还穿绣着紫鹃的裙子,浑身上下湿淋淋的,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没变,还叫我茵茵姐姐,她不停地哭……”

展绫罗眼神骤变,将季茵茵的双手紧紧抓牢,冷淡地说。“七月天,鬼门开。我明日就给你去庙里烧香请愿,别怕,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季茵茵这才安下心来。她在九年前就不曾后悔,自从见到宫琉璃,那个孩子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梦中都想要的。做都做了,抢都抢了,扮也扮了,她还能惧怕一个小小的冤魂不成?!

“母亲,这两个月,我真有些不安。侯爷真的对韶灵有心,我们之间的婚事要是黄了――”她又怒又气,面容死白。

“都走了九十九步,还差这么一步吗?”展绫罗冷哼一声,五根指头捏的很紧,轻蔑至极地啐了一声。“大漠来的妖女!就凭她这种狐媚子的手段,也想跟我女儿抢夺侯爷?”

季茵茵听得暗暗点头,无意间垂眸一看,半响怔然无语,一想起方才的幻境,更是牙关打颤,害怕得紧。

展绫罗面不改色,说的无畏:“女儿,你打起点精神来,方才你看花眼了,许是要下雨,刮风的声音像极了孩子的哭声!”

“方才……都是真的,她真的来过了……”季茵茵缓慢地偏过脸来,脸色白得像是纸,她的目光定在窗口,失魂落魄。“把她的东西,抢回去了。”

展绫罗低头一看,季茵茵的脖子上,果然干干净净的,哪里还有那条金链琉璃坠的踪影!她犹如被雷击,半响木讷。

过了许久,她勉强地开解:“人吓人,吓死人。说不准你放哪儿了,又或者,是阿瑞那丫头手不干净,偷偷拿了。”

季茵茵呆若木鸡,展绫罗的安慰,她根本听不进去,那一幕,真实的令人胆战心惊。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狂风呼啸,闪电雷鸣,季茵茵依旧心神不宁,一宿没睡。

灵药堂门前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自从上回百来号人亲眼见识了韶灵动刀的技艺,这儿的生意就更好了,连着好几天,他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真到了最忙碌的时候,韶灵只是摸了颗梅干子含嘴里就看诊,摸到最后一颗,她才狐疑地转向低头算账的三月,问了句。

“三月,你何时去买来的梅子干?”

“我没买啊,小姐。”三月将手下的算盘珠子打得响亮,一脸放光。

“五月,你呢?”韶灵望向另一边,五月正在笑眯眯地收着诊金。

五月摇头,指向长台上的精巧烘漆食盒,解释道:“每天早上有人比我来的还早,守在灵药堂门前,拎着这个食盒,里面塞得满满的。不但有各色蜜饯,还有不少点心。”

韶灵面色一变,冷声道。“不明不白的东西你怎么能收?特别是这要进嘴里肚里的。”

五月将收着的碎银丢入铜罐内,说道。“他是侯府的管家,说是他家主子吩咐的,买来的都是全城最好的点心。”

韶灵无声冷笑,心中寒凉如雪,她安然地望向一旁空了的几个蜜饯纸袋,眉梢眼底尽是凉意。

她在看病的时候最为专注,没有半点分心,连着吃了好几天风兰息派人送来的东西竟然也不自知!

对她无心,就该无情,站在对街久久的守望,带她去无人去过的窑坊,听她说大漠的故事,生怕她忙着看病饿坏累着还送来点心……这些关心,这些体贴,都那么多余!

“明日起,侯府来的人,一概不见,侯府送来的东西,一概不收。”

韶灵拍了桌子,淡漠地说。

五月的声音,在下一瞬响起:“小姐,那个管家又来了……”

韶灵继续写手下的药方,说的极冷,毫不留情。“侯府来的人,一概不见!关门!”

“管家手里还有东西――”三月补了一句,不太舍得。

“侯府的东西,一概不收!”韶灵面色不改,眉目之间坚定如铁。

“那个人不是侯爷吗?”三月停下了手中的算盘珠子,一脸惊愕。本以为管家来了就算了,没想过侯爷还亲自来了。

韶灵骤然抬起脸来,风兰息已然走到了门槛外,他许是半路上就听到了她的话,俊脸上没了笑意。

“一概不见。”她紧紧盯着风兰息的眼,逐字逐顿地说,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斩钉截铁。

风兰息触到那双火光四溢的明亮眼瞳,她的坚决和愤怒比任何一种颜色更加鲜明,她当着他的面,下了逐客令,根本不给人任何情面。

这四个字,几乎是甩到了他脸上来。

他的靴子还未踏入门槛,看韶灵如此决绝,不再多言,转身下了台阶。

侯府管家匆匆将手中的拜帖放在长台上,见主子离开,也追着跟了上去。

韶灵看也不看那封拜帖,等到黄昏时分,灵药堂最后一位客人走出去,三月一丝不苟地清点账目,五月收拾打扫屋子。

“小姐,这只鸽子停在门口,怎么赶都赶不走。”

三月双眼泛光,摩拳擦掌,恨不能扑上去:“我来抓了烤了吃,鸽肉最嫩――”

“这是给我传信的信鸽,把它抱来。”韶灵放下手中的笔,淡淡说道。

五月抱着鸽子,韶灵从白鸽的腿上拆下一个纸条,她走之前,曾经让连翘留意云门中事,每隔十日就要跟她通信。

前些天,她跟连翘证实了独眼的确在慕容烨那里受了鞭刑,韶光听从她的话,几乎足不出户,就算偶尔到花园走动,连翘也常常跟随,一切如常。

连翘的信还是不长,只是他在最后提起,韶光在某一日郁郁不乐,一字不说,似有心事。后来他才知,在他为云门弟兄配药的时候,七爷曾经命人将韶光找去,单独见过面。

五指一收,信条在手掌中紧紧攥成一团,韶灵面若冰霜,慕容烨到底跟韶光说了些什么?哪怕半个时辰不到,韶光便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她依旧无法安心。

韶灵提笔,又在信中嘱咐一遍,捧着信鸽放回天上,看着在满是彩霞的天空飞翔的那一点白,她的眉眼之间,愁绪很重。

她独自在灵药堂坐了许久,视线落在长台上那封浅金色拜帖上,她最终起身,将其拆了开来。

月底是侯府老夫人的寿辰,风兰息方才是特意给她来送拜帖,邀请她前往赴宴。

韶灵凝视着拜帖下方风兰息秀雅的亲笔署名,红唇旁卷起一抹微弱的笑意,他终究是犹豫不决了么?!

只要风兰息愿意在她跟季茵茵之间选择一个立场,她愿意全心信任他。

从腰际荷包倒出那一条金链,链子上坠着一颗七彩琉璃,她噙着柔美的笑意,一遍遍地抚摸。

一连串的事,终究把季茵茵逼急了。

她越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自己,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就越多,接二连三的破绽……季茵茵如今已经慌了,而风兰息显然已经疏远季茵茵。

很快,她就能将过去的恩怨全部结清,展绫罗母女也会失去所有,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老夫人的寿辰,她自然要去。

“我刚刚看了你让管家拟定的贵客名单,我说过,不想大操大办,就找家族里亲近的人,办两桌酒席就好。”

老夫人合上手边正红色的册子,对着来给她请安的风兰息说,神色淡然。“你不但邀了韶大夫,还专程去送了拜帖。这两个月来,外面有关你们两个的风言风语,我也没少听过,但阿息你一向做事有分寸,我也没多问。”

风兰息的眼底犹如青川静波,他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老夫人前几日就听到展绫罗来哭诉,宫琉璃因为此事而郁郁寡欢,她这次才不得不出面,给她们主持公道。

她正襟危坐,很有主母的威严风范,不疾不徐地道。“韶大夫的确治好了我的病,但治病救人,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我们侯府的家务事,把一个外人也牵扯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我已经将拜帖送了出去,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母亲。”风兰息语气淡淡,却笃定的不容置疑。

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眼底诸多情绪,沉声劝道。“阿息,外人怎么说不要紧,母亲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的人。你要不是因为动了真心,是绝不会跟任何女人胡来的。过去那些个莺莺燕燕,红粉知己,你从不纠缠不清。但你身为风家的子孙,更该清楚,你的妻子只能是琉璃,哪怕她不是你最喜欢的,最想疼惜的人。到了这个地步,她年纪也不小了,你一定要娶她,不能耽误了人家一辈子。”

“母亲,我也从未想过,要娶除了琉璃之外的女人――”风兰息的眼神定在某一处,淡色的眼瞳之内,透出莫名的晦暗。

老夫人捧着一杯暖茶,陷入深思,在这件事上,她不愿偏袒任何一方,宫家的面子她要顾虑着,但儿子的心意她同样不能视而不见。风兰息虽然儒雅翩翩,绝不是一头脑热的人。

“阿息……母亲是过来人,并非不通人事,当年老爷也讨了一个侧室。如今风家只有你一个子嗣,要是娶个明理的妾室,风家子孙满堂,枝繁叶茂,在我看来,是件好事。”

风兰息扯唇一笑,在风家,正室跟侧室的确处的很好,母亲并不严苛,姨娘知晓进退,体弱多病,才换来侯府的十年安宁,但他却并不想过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的生活。

老夫人话锋一转,疾言厉色。“就算是你要娶她为小妾,我也不容许,至少不是现在,琉璃才刚要进门,你不能这么侮辱她。”

“我让韶灵来给母亲祝寿,并不是要娶她,更不是要她当小妾。”风兰息的眼神一黯再黯,语气淡漠,字字坚决。依韶灵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委屈做小。他顿了顿,深深望着老夫人的面孔:“只是要母亲好好再看看她。”

老夫人皱着眉头,面色冷凝,如今连她都不太清楚,儿子此刻的心思。他要是喜欢韶灵,如何不愿娶她?他要是不喜欢韶灵,何必对她上心?

让韶灵来侯府也好,她也想亲自会会,看看到底韶灵想要何等东西。

侯府的正门口,停着十几顶轿子,风家是阜城的名门望族,老夫人过寿,阜城最有名望的人都来了。

风兰息站在门边,今日一袭白玉色锦袍,绣着金色图腾,金冠束发,面容俊美。面对一个个进门的贵客,他勾着温和的浅笑,笑脸相迎,风度极佳。

韶灵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看她盈盈走来,唇角的笑意更多了一分温度。

“你来了。”

他还是这么对她笑,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芥蒂,没有任何争执。韶灵的心中泛苦,晶莹面庞上依旧有笑,自然而然地反问。

“侯爷盛情邀请,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他微微点了头,笑着不再多说。

韶灵转手将红色锦盒递给另一旁的管家:“这是我给老夫人挑的寿礼。”

风兰息的眼神变淡,带着她走入侯府。

她今夜着一套绯色衣裙,肩头绣着一朵绽放的紫芍药,削肩细腰,身形玲珑,透着飒爽风姿,手上的金铃,随着她每一步走动,发着清脆声响。

“侯爷,人都来齐了吗?”

从外堂走来一个女子,着一身碧色金丝华服,脖颈挂着一串绕着三圈的上等翡翠串珠,眉梢尽是纷飞情意。

季茵茵精心装扮,姿色更是上乘,不可否认,她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她笑着问,看清风兰息身旁的韶灵,笑意突地僵在唇边。

“宫小姐,我们好久没见面了。”韶灵噙着笑,眼底清如水,她神色自如,淡然从容。

“原来侯爷还请了韶大夫――”季茵茵挤出一丝笑,并不愿在风兰息面前翻脸。

韶灵垂眸一笑:“身为侯爷的未婚妻,宫小姐难道不知道?”

季茵茵藏在袖口的五指握紧,她心中盛怒嫉恨,却又不能发作。

“韶大夫,老夫人请你去屋里。”

巧姑一袭红衣,穿的明艳,从玉漱宅走来,笑着说道。

韶灵淡淡望着风兰息一眼,见他下颚一点,首肯了,她才跟随了巧姑离去。

“韶灵见过老夫人。”她朝着老夫人行了个礼。

“韶大夫,你坐。”

老夫人坐在桌旁,今日着金色福字袍子,云鬓虽然有些白发,但看来精神奕奕,端庄大方。

她并不绕弯,开门见山:“人人都说,这些天你跟阿息走得很近,流言蜚语多不可靠。我想借着今晚的机会,听听你的说法。”

韶灵弯唇一笑,不以为然。“老夫人要劝我离开侯爷?我知道,他身上有婚约,宫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我找韶大夫来,不只是想说些难听的话,让你下不来台。”老夫人神色不变,泰然处之。“换句话说,阿息会喜欢的姑娘,身上定有很多长处。”

韶灵的眉头舒展开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近乎冷漠。

老夫人望向她,缓缓道。“我对韶大夫一开始的确有些偏见,但你是个自力更生,独立坚强的女子,要是阿息跟你心生情意,我不会阻拦。不过,有个条件,正如你所说,宫小姐才是阿息马上要明媒正娶的正妻,你不能夺了她的风头和地位。”

她闻到此处,红唇边的笑意无声卷起,老夫人做了权宜之计,她却没有点头的意思。

“老夫人,这句话我只说一遍。”韶灵的眼底尽是闪耀着碎光,她的嗓音带笑,扶着茶几起身,眉目之间一派灼灼风华。“不管我嫁给谁,都不会跟别人一起分享。”

老夫人眼看着韶灵起身离开,眉头愁绪更重,症结果然出在韶灵的身上。她霸道贪心,不屑侧室名分,才会让风兰息陷入两难。

寿宴过了一半,韶灵便离了席,风兰息的目光随着她离去,方才看她从玉漱宅出来,面色已然不对。她迟迟不回席间,风兰息低声嘱咐管家前去寻找。

风兰息等到了散席的时候,便起身去了花园。

季茵茵冷眼瞧着,慢步跟在风兰息身后,眼底一抹怨毒的光,转瞬即逝。

他不难找到坐在秋千上的她,她悠然荡着,衣裙飞舞,宛若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在夜色之中,迷离而妖异。“你方才又喝酒了?”

韶灵的眼底,盛满了琥珀色的光耀,仿佛是美酒全部倾倒在她的眼窝,波光粼粼,她的神态眼神……比任何人都更妩媚。

她荡过他的身侧,风兰息一把抓住秋千的荡绳,低声劝诫。“你醉了,先下来。”

“我醉了?”韶灵闻言,长睫轻颤,轻笑一声。在他的脸上不难看到熟悉的关切,却因此,她更心火怒烧。“我喝多少都不会醉。”

他这回以两手抓着绳子,无论她再怎么用力,也无法继续在夜色中飞舞飘荡。韶灵的面上尽是愠色,定定地望着那张风神俊秀的脸孔,冷冷地笑。

“收起你那些不值钱的关心。”

风兰息眼神微变,却还是不曾松手,相反,手上的力道更重。她的确并不娇柔虚弱,但他……还是想守护。

她默默靠近那张俊脸,两人近在咫尺,呼吸暧昧地纠缠在一道,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是沉香混合着酒香。韶灵直直望入那双淡然的眼,红唇高扬,柔声询问。“风兰息,你让我来老夫人这儿,就为了要我听这些?”

“我母亲跟你说了什么?”风兰息眉头微蹙,这回没再闪避她热烈的眼神,沉声问道。

“我不会当你的小妾,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更觉好笑,他不曾给她任何承诺,却找到最好的理由,让她知难而退。她的言辞更坚定,也更残忍。“更何况,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非你不可。”

风兰息却没再开口,他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她眼底摇曳的笑花,笑里的悲伤和孤独,比烈酒还要滚烫,还要灼人。他的喉咙突然泛出了无穷无尽的苦涩,哪怕她说的如此伤人,他只剩下心疼。

夜风,刮过她发烫的脸,冷却了她温暖的心。

漫长的沉默,像是突然架起了一道桥梁,将他们两个人,隔开了很远很远。

韶灵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歪着螓首看他,脸上分明有闪烁的光,她笑,越笑越不能自抑。

她如何,让黑白颠倒,是非翻转?

如何让她,给继姐当陪衬?

“风兰息,我,不,稀,罕。”她冷冷望着,说的毫不动容。

一把推开他,从秋千上跃下,绯色裙摆翻卷气惊天骇浪,她很快融入夜色,全然消失不见。

……

017 酒宴羞辱004 母女受罚001 楔子012 韶灵进宫060 探他心意050 两人别离056 感激七爷023 重回云门065 爷要娶她006 同处一室035 爷想要你009 再扑七爷023 侯爷挽回011 街头拥吻043 爱恨难灭003 红衣男孩049 我不爱你002 温泉恩爱019 韶灵反抗048 守株待兔002 死而复生045 侯爷的吻065 爷要娶她038 七爷亲她037 送走胞弟022 再见侯爷028 碎他碎你003 盖被聊天027 你是天意015 一箭射杀080 擦身而过032 为弟报仇058 告知真相002 温泉恩爱027 垂涎韶光010 给爷名分037 送走胞弟025 侯爷表白055 不要你哭024 皇上青睐035 爷想要你035 晚上贪爱066 七爷调情034 韶灵偷袭035 晚上贪爱057 七爷护短025 侯爷表白054 陷入癫狂077 爷的娘子034 韶灵偷袭028 三人撞见050 两人别离030 七爷中毒065 爷要娶她024 皇上青睐070 打情骂俏011 街头拥吻009 反扑七爷049 我不爱你064 番外1039 你别碰她059 旧情复燃017 见废太子065 番外2069 她被压倒041 七爷野心039 七爷回归073 认真的吻052 七爷放手008 送他信物066 七爷调情009 反扑七爷003 盖被聊天058 七爷强吻056 侯爷的yu023 侯爷挽回011 街头拥吻032 洗清罪名009 再扑七爷048 守株待兔023 重回云门045 侯爷的吻046 小斗继姐027 你是天意005 菜市观刑068 看春工023 重回云门024 秋后算账074 反目成仇067 破镜重圆068 看春工075 两人洞房021 韶灵知情065 番外2054 一见钟情064 七爷闹翻010 给他做小050 两人别离066 七爷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