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芙蓉书院,吴依诚又兴奋起来,拉着吴依影的衣袖撒娇要吃冰糖葫芦,吴依影没办法去买了两串给他,总算消停了一会儿,她这才沿街道左右观看,看哪里有卖文房四宝的店铺。
不多时,她就看到有人手里拿着纸笔之类的陆陆续续从一家铺子门口出来,她抬头一看,匾额上书“秋一斋”三个鎏金大字,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书院里也有一个秋一阁,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系。
进去一看,吴依影就被完全吸引住了,她在小江县没见过这么多品类繁多,五彩斑斓的文房四宝。
吴依诚吃下最后一个糖葫芦,在衣摆上揩手完毕,伸手去抬一摞粉色信笺,一把折扇适时点住他前进的手,一个墨袍少年笑道“兄台请助手。”
吴依影回头看,这少年笑得亲切,然而他的扇子落在自己弟弟手上,明白过来的吴依影赶紧拉了一把吴依诚“你手擦干净没有,不要把别人纸张弄脏了。”
吴依诚委屈地抬手晃了晃“你们看,我的手这么干净,我只是想看一下这个纸好不好。”
魏珠拱手一揖“小兄弟,失礼了,在下也是奉父母之命帮忙看店,要是脏了卖不出去,我要被骂的。”
吴依影歉然道“真的对不起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的,我们也是想买点纸和笔,因为马上就要入学了。”
“哦?”魏珠打量眼前的女子,穿衣打扮不是富贵荣华的风格,身着韭黄半身裙,上着白色绣花衣,基本上没有什么装饰钗环,相貌素雅清新,他友好问道“你们是附近芙蓉书院的?”
吴依影点头,魏珠大笑两声“巧了,我也是芙蓉书院的门生,对了,你在哪个楼念书?”
吴依影想了想,应该是问她抽签在哪里了,便答道“在金筝阁。”
魏珠叹气“可惜了,我觉得秋一阁比较好诶!”
吴依影想到了之前让她交换的女子,难道真的是因为秋一阁更好,所以才跟她换了?她好奇问道“请问为什么说秋一阁比金筝阁要好啊?”
魏珠展开扇,摇了摇,笑道“因为是我家里出资修建的,不然也不会叫秋一阁了。”
“那金筝阁是谁修建的?”
“金筝,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说到这里,魏珠低低笑了一会儿,抬头又正色道“他呀,大长公主管的太严,所以他就离家出走了。”
“啊?离家出走?”吴依影觉得新奇,一个离家出走的人建了金筝阁,还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还挺……骄傲的样子?
吴依影有些好奇,还准备询问多一点信息,吴依诚举着一个青瓷管毛笔过来“姐,这毛笔真好看,我想用这个写字。”
吴依影接过来看了两眼,细细的笔管光滑莹润,青瓷花样精美细致,一看就费不少功夫,不知得卖多少银子,她小心地问“这怎么卖的?”
魏珠看了看“一两银子。”
吴依影赶紧把毛笔物归原位“一两银子够我一个月生活费了,这一支笔这么贵。”
魏珠正色道“话不能这么说,你知道这一支笔费多少功夫吗,从烧制上色描绘,都不是一个人短期就能完成了,你说贵,买的人可多了,京城中这多少达官贵人,家家几乎都有这样的,还有更贵的呢,你要看看吗?”
吴依诚点头“要看,难道还有镶金的不成,拿出来我们见识见识。”
吴依影赶紧打住“不用了,我们又买不起,看了又不买,浪费公子时间多不好。”
“不用客气啊,我们也算同窗校友,看看我吃什么亏了?”
吴依影是怕自己弟弟倔强劲儿上来了,万一非要让买一支,她不同意,到时候在店里吵起来就不好看了,她拿起一捆白纸问道“这个怎么卖?”
魏珠见她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就不勉强了,便答道“这个二百钱,你要给你算一百五好了。”
吴依影高兴地道谢“那我买两摞,在买几支普通的毛笔。”
魏珠给她包好送出门,“以后再来啊。”
吴依影挥挥手“好的。”
吴依诚提着两摞纸,吴依影拿着毛笔欢喜回家。
回去后大伯母没有责怪他们,而是把九儿骂了一顿,吴依影挺不好意思,偷偷塞了九儿两块糖“九儿妹妹不要生姐姐气,不是要撇开你的意思。”
九儿确实是有点生气的,因为姐弟两个丢下她跑了,她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到处找了又找,后来自己跑去书院又找,结果说已经走了,她以为回家了,然而到了家也没人,齐氏问她也答不上来,只好告诉她跟丢了,结果一顿骂,还出去又找他们,早上出门,下午才回来。
不过九儿看她道歉的态度诚恳,也就接了两块糖原谅她了,“姐姐在哪个楼上学?”
“你也知道要分楼上学啊?”
九儿往嘴里扔进一块糖咕哝道“知道啊,去年世子在那里修房子,大长公主在那边又哭又闹,那时候好多人去看热闹,可搞笑了。”
吴依影知道越多,越觉得这世子是个奇怪的人。
“不过啊,世子大人真的太好看了,街上的姑娘媳妇们都是去围观他去的,大长公主闹啊也没人关心,世子在那里指挥人抬石头,我就见过一次,那个侧脸,他转过头不耐烦地看了几眼他娘,真的好英俊啊……”九儿嘴里包着糖,眼神渐渐发光。
吴依影哑然失笑,正打算溜走,九儿又拉着她失望道“唉!后来我们多希望大长公主天天去闹他,这样我们就可以在门口看热闹了,后来大长公主不来了,他就整天关门闭户,神出鬼没,不过我听说很多姑娘会去他门口蹲点守着。”
吴依影不禁打了个寒战“还蹲点守着,多可怕啊,真的那么多姑娘会这样?”
九儿稀罕道“你别嘴强,到时候见了说不定你也喜欢上了,听说还有女采花贼半夜闯入他府里,结果被侍卫抓住送进了牢房,不信你问你大伯,他还审问了女贼,回来他还当玩笑说给我们听呢。”
宜国今上包容开放,所以跟着宜国的子民也渐渐地越来越开放,甚至允许女子家里去男方家里提亲,不过婚姻大事还是你情我愿,男方可以拒绝,拒绝后对女方家里也没什么影响。
还有专门的女子军队,吴依影原来还想进去学习骑射来着,被父亲严厉否决了。
听了金筝的这些事迹后,她倒有些感兴趣了,等二月二十芙蓉书院开学,她要亲自去瞧瞧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
虽然关于他的事听了一些,但她对金筝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他娘就算再严厉地管教了他,也不该那样对自己的亲娘啊,想想自己想让娘亲管也不能呢,这人却不知道珍惜,可见不是一个有情义之人,虚有其表,空有一副好皮囊又如何呢?
玩耍的日子过得很快,偶尔上街,姐弟俩总能和魏珠偶遇,于是在还没开学之前,三人已经熟悉起来。
等到二月二十,他们一起带上书具到芙蓉书院正式入学。
吴依影先把吴依诚送到广文堂,里面有一群小孩子,放眼望去,男孩子居多,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吴依诚这时有些害羞起来“姐,我不想一个人进去了,你跟我一起吧。”
吴依影厉色道“姐姐也要上学啊,等会我去金筝阁最后一个到,第一天就给老师一个不好的印象,你也该懂事了,也就这一会儿,等你适应了,说不定玩的都不想回家呢。”
吴依诚依依不舍地看着吴依影远去的背影,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房间,对着自己的数牌找位置坐下。
吴依影路过秋一阁,魏珠拦住了她,吴依影气恼“别闹,我要迟到了,快放我过去。”
“嘿嘿,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吴依影很是恼火“你让开!”
“魏兄,为何做出如此流氓的行径,跟山里野贼似的。”随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门内一个人走了出来。
吴依影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定睛一看,原来是赵余,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赵余一看是吴依影,喜不自禁,一把拉过魏珠,把他摔到一边,笑道“吴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吴依影嘴角扯了扯,也没有很久没见吧,不过几天而已。
“小影子,你认识这个山寨王啊?”魏珠亲切地拍拍身上的灰。
“小……小影子?”吴依影哑然失笑。
赵余轻哼一声“山寨王也比你这个不要脸流氓好啊。”
“你怎么知道我流氓,我对你流氓了?”魏珠挑眉看赵余。
吴依影趁机从空隙中溜了,“两位小的不奉陪了,迟到了就不好了,后会有期。”
看着吴依影飞快的背影,赵余感叹道“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女子跑得这么快。”
魏珠揶揄“是比你快点。”
这时周琴礼怒气冲冲地从书房出来,气冲冲地怒视魏珠“你为什么要跟金筝交换牌子?”
原来周琴礼提前知道了金筝抽中了秋一阁,她抽签中金筝阁,好不容易交换了,以为可以和金筝同一个学堂,结果魏珠居然跑去跟金筝交换了学堂,而金筝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然而由于是私下单独进行的,谁也不知道,直到到了上学的今天大家才明白,除了周琴礼,原本以为会和世子一个学堂的其他秋一阁的姑娘都大失所望,他们当中也有不少是交换过了的,只要两人都同意就可以交换,就是听说世子在秋一阁她们才如此费心,所以秋一阁学堂里的女学生们都愤愤不平地盯着进门的魏珠,都是因为他,害得她们计划落空,魏珠站在门口,感觉背后一阵发寒,他拉着赵余站他前面,赵余嫌弃地推开他,取笑道“叛徒,你有什么颜面面对秋一阁的父老乡亲?”
学堂的学子听说哄堂大笑,气氛稍微缓和,魏珠老实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还好巧不巧坐在周琴礼前面,魏珠不由得为将来担忧,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他也不同意金筝的要求,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显然成了堂里女生的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