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归来

夜色初临,大名府府衙的侧门响起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吱哑一声,侧门打开,一名粗使丫环手举灯笼向外照了照:“是舅老爷吗?”

门外,一个身量瘦削的青衫男子道:“是我,你们夫人交待过了吧?”

“是,舅老爷,夫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男子快步入内:“你们大人在哪?”

“大人还在书房,不知道舅老爷来,夫人说过,不用告诉大人了。”

男子略略皱眉,也不多说,便随着丫环一起往里去了。

来至内堂,见烛影火光里,一个窈窕美好的身影正坐于案前,不知写些什么。

适时丫环叫道:“夫人,舅老爷来了。”

那女子抬头,露出温婉美丽的容颜,笑唤:“大哥。”

男子一语不发走了进来,在烛光前上下打量自家妹妹一番,她只穿着普通的素净家常衣裳,乌发松松挽了一个髻,不施脂粉,不戴钗环,极之素雅。

男子皱眉道:“婉贞,你好歹也是位知府夫人,怎么衣着打扮,如此寒酸,内堂也没什么珍贵摆设,房里连个端茶倒水的丫环都没有,他卢东篱就这么慢待你。”

苏婉贞起身,伸手请兄长入座,同时柔声道:“大哥,东篱是清正君子,只不过靠微薄俸禄过日子罢了,哪里那么多余财,这府里的下人,也只有几个做粗重活计的。”

苏凌愕然问:“不会吧。我听说……”他向四周看看,见没什么闲人,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妹夫不是那种迂夫子,该收的银子,从没少收过啊。”

苏婉贞微笑道:“比方一个人求他办事,而这事办了并不违法,也不损公,人家不送礼他也办,送了礼,他收下,还是会尽心办。反之,若是有人找他求差事,求疏通,但若那人不够资格,或事情有违国法纲纪,有损百姓福址,再多的银子,他也不办的。所以,他的银子并不多。”

苏凌悻悻然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官当到一府之长,就算从不做贪赃枉法之事,按惯例收的人情礼物,年节喜庆之礼,想来也是一大笔数字了。”

“可是,他也要应酬上官,交好同僚啊。半年前的旱灾,若不是他和所有官员交往甚好,哪那么容易就开仓放粮。上个月江东四郡征徭役的事,若不是他去拼力打点,大名府还不知道要抽走多少壮丁呢,还有……”

“总之就是没有钱是吧。”苏凌略觉愤然“怪不得你说,我来的事不用告诉他呢。”

苏婉贞笑笑摇头,从旁边拿起自己的首饰盒递过去:“我的相公,确实是没有钱的,就算有,他也不会赞同你去拿钱买官,你是我的哥哥,你赶了上百里路来这里,我也不能叫你白走一趟。这些首饰,我打听过,送到京城,找大的珠宝店,也能卖个几千两,你拿去吧。”

苏凌接过首饰盒,打开一看,眼中灿亮,心中也惊讶:“他不是清官吗?怎么竟给你置下这么好的首饰。”

苏婉贞笑道:“他自然是置不起的,他平生有个知交,姓风,名劲节,据说是个富可敌国的大商人。当初我们成亲,这些全是风劲节送的礼物。说起来,相公为官,收过礼物无数,但价值贵重,而又肯留着自己用的,也只有风劲节送的东西了。不过,就算是风劲节,当初若不是相公因赈灾银之事有求于他,也不会收这么重的礼。自那以后,风劲节就在周游全国,每到一处,都会送礼送信来,只是,再没有这些过份贵重的了。”

苏凌听得竟有人如此有钱,兼如此大方,不免起了兴趣:“他都送些什么?”

苏婉贞又是一笑,眼中也多了些趣致之意:“说来好笑,他每到一处,必要搜括当地的美酒,送来给相公,相公说,此人是个无酒不欢之徒,便当天下人都是酒徒一般,如今府里,他送的酒还有四五十坛没喝完,现今相公都被他害得养成了,每日必把他送的酒拿来,浅饮个几杯,否则不能入眠的坏习惯。另外,他也会收集各地一些不值钱,但精巧有趣的手工品,金石,印章送过来。倒是送我的礼颇值钱一些。”

“还有送你的礼?”

“是啊,他每到一地,必会买市面上最好的布料,叫人画下当地最时兴的衣样发式,配着最好的胭脂水粉送过来,除此之外,有时会送个梳妆镜,有时送个香囊,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每次只是送给相公,而相公再将这些送给我,我也只认是相公的东西便是。他还时不时附张字条,笑相公必是个不解温柔,不懂善待夫人的木头,所以没事就替他出些力。”苏婉贞笑道“你瞧我在家里穿得素淡,只是为了方便罢了。若真是饮宴游玩,我的衣服,发式,首饰,那都是最好的,还总是大城那边最时兴的,不知多少官太太们羡慕我呢。”

苏凌冷冷道:“你是卢东篱的夫人,可你的衣裳,首饰,甚至镜子,胭脂都是另一个人置办的,卢东篱也不知道害羞。”

苏婉贞脸色微变:“大哥,我相公是清正君子,我敬他重他,便是你,也不可在我面前辱他,他与风劲节是知己之交,豁达洒脱,自有名士之风,相公不以礼法拘我,处处予我自在,我不许你再这般说他半句。”

苏凌讪讪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为你不值,你本该是个贵夫人……”

“贵夫人怎么了?”苏婉贞冷冷道“这大名府上上下下的贵夫人还少吗?哪一个丈夫不是三妻四妾,哪一个不得守着一层层的大家规矩。我的丈夫,从不往秦楼楚馆,从不言纳妾娶婢。便是见着如云的美女,我要在,他只看我,我不在,他只看地,这样的丈夫,何处去找。我出门也罢,宴游也好,交友来往,他都任我自在,绝不管束,我瞧那些贵夫人羡慕我倒是真的。”

苏凌干咳一声“好好好,我认错,我不该说你夫君半个不字,活该让自家小妹子教训,行了吗?”

苏婉贞也不好多说他,只得道:“大哥,我也要劝你两句,虽说朝廷允许民间百姓以钱买功名,但毕竟是虚职,你也实在不必如此营营役役,我们书香世家,能凭胸中所学,博个科举出身不好吗?连东觉都考中功名了……”

“要能考得上,谁愿花这么多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我,从小一看到书就头痛,除了捐个功名,还有别的路走吗?”苏凌不以为然地答,目光无意中四下一扫,停在书案前那刚写了几行字的白纸上:“咦,你给风劲节写信。”

“是啊,他周游全国,每到一处,必寄几封信来,他写得信也奇,即不在上头写上相公的名号,也不在下面署上他自己的名字,有时洋洋洒酒,说一路的风土人情,山光水色,甚至各地小吃,以及……”苏婉贞脸皮一红“以及当地的美人名妓,有的时候,则是一两句没头没尾,全不相干的话。象是什么心情不好,或是特别高兴,又或是今天见着了一个美女,今天吃到了盘好菜,随便提一句,便算是一封信了。这么久以来,他的信中竟是从没有过什么值得一书的大事,也从不在信里问候一下相公。”

“他的信即繁且杂,有时候相公看了,也是又好笑又好气。常常骂他两句,便抛开不管,相公忙于公事,经常是他来十几封信,才草草回一封信,我想此人这般长情,也不可太过轻慢了。他虽不说不问,想来也是极关心相公的,所以我便替相公写回信,将相公这里大小事务,日常喜乐,都略略记述一下。相公也由着我,从来不拦。”

苏凌眼神一动:“你代他写的信,妹夫看不看?”

“有时看,有时也不看。”苏婉贞道。

苏凌双手搓了搓,期期艾艾地问:“那你能不能在信里向他借一笔钱……”

话音未落,苏婉贞已是脸色大变:“大哥,你怎能……”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妹子,加上你的首饰,我凑到的钱,最多也就买个空功名,不可能放实缺的,我原是指望让妹夫替我设法,安排个差事,可照你这么说,妹夫竟是个一丝不苟的大清官,肯定不会帮我的忙,即然这人这么有钱,又出手大方,就向他借一笔,我活动活动,弄个实缺,不出两年,就能把钱全还给他。”

苏婉贞清柔婉丽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我虽是女流,也知廉耻。岂可借他们君子之交,行此鬼域之事。”

“我不过是……”

“哥哥,夜已深了,你我虽是手足,也不便留客,你要有别的事,明天请早些来,直接与相公商议吧。”苏婉贞拂然喝一声:“送客。”

一直守在外头的粗使丫环忙来到门外叫:“舅老爷请。”

苏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呆站了一会儿,才重重一跺脚,把那一箱首饰抱了,快步而去。

苏婉贞怔怔站了一会儿,想起自家兄长这般不争气,更觉心酸。却也只得强提了精神,重又拿笔续写那封未完的信。倾刻写毕,她看看外头夜色,想了想,便自箱里取了一件略厚的长衣,携了信,亲自掌着烛火往书房而去。

夜已极深,书房中一点烛光不息。轻轻推开门,那案前的男子,依旧如以往的无数岁月一般,伏案疾书。

灯影里,他眉宇间无丝毫倦色,灯光下,她轻轻柔柔笑一笑,近得前去,放下烛台,把长衣抖开,徐徐披在良人肩上,柔声道:“就算要忙公事,也该顾着身子。”

卢东篱回眸一笑,轻轻伸手,握住她按在自己肩头的柔夷,温暖的烛火照进眸子里,也只见一片暖暖的柔意:“我这边事忙,原是没白天没黑夜的,说了多少次,你不用等我,自顾自睡便是。”

靠得这么近,烛光这般亮,苏婉贞可以看到卢东篱满头黑发里隐约的银光白影,她的夫君,正值英年,已然华发生。

心间的酸楚只是一些瞬,便有了更多的温柔与骄傲。在那文士的双肩上,挑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在这忙不完的公务中,又有着多少百姓的安居乐业。

纵使多情生华发,何憾何叹。

她在烛光下微笑:“我也没有特意等你,不过是正好把给风公子的信写完了,拿来给你看看。”

卢东篱笑道:“他原是个任性胡为的性子,也亏得你愿意这样费心应酬他。你即写好了,寄出了便是,倒也不用非得给我瞧。”

苏婉贞也不觉一笑,她的丈夫是谦谦君子,从来不背后论人是非,语出恶言,只有对那风劲节,有事没事,才会这样带着笑地骂两声。

“对了,他这些日子,都快把全国各地跑遍了,上次来信说,是要回乡了,你这信就寄到济县去吧。”卢东篱想起此事,忙又交待一声。

苏婉贞点点头:“即是他已游完全国,想来也还闲着,不如请他来做客吧。你们这等交情,也该聚一聚。”这念头一起,连她都有些神往了,那个风劲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风劲节,风劲节,自她嫁给卢东篱,生活中就似乎永远有着这个人的影子。

她的首饰是他送的,她的衣裳是用他赠的布料,照他给的款式做的。她理妆的明镜,她饰容的脂粉,都是他万里迢迢,遥遥寄来。

每隔几天,便能收到那人的信,今朝川西,明日河东,天涯海角,天地风情,都在那一封封书信中。

洞房花烛,交杯酒是他送的佳酿,偶有闲情,夫妻同赏明月看落花,必也少不了,他赠的美酒助兴。

偶尔听得相公闲时笑语,说起那人何等容华,何等风范,何等不俗,她也会不由地悠然神往。

君子之交淡如水,只凭着偶尔书信来往,已是尽兴,她却不免有些憧憬期待了。

那个风劲节,到底何等人物。

卢东篱听了这建议,却只是一愣,方才笑道:“那家伙,最是峙财傲物,放浪形骸,只不过峙的是钱财的财罢了。他做事没轻没重,只凭自己高兴,真要来了,怕不把你气死。”

苏婉贞骇笑:“若是如此,那就更要见一见了。”

卢东篱凝视她一会儿,这才笑笑,温言道:“他是这天地间最自由的人,他若要来,我们自当好好招待,他若不来,也就不用刻意去唤了。”

苏婉贞也望了他一会,这才点头;“好。”

卢东篱在灯下,看到妻子温柔婉约的笑容,有一瞬的失神,这个时候,风劲节又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可是仍依在美人怀里,笑闹饮酒,可是又弄得一身酒渍胭脂痕。

他不由笑笑,摇摇头,立时又把风劲节抛于脑后了。

他与风劲节的交情,可真是淡如水了,这算不算君子之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见到他的时候,颇为欢喜,同他谈话,如沐春风。然而再长久的时间不见,也不会太思念。看到他的来信,他的礼物,或笑或叹,却也不会想要刻意回信,可无论如何,隔着再遥远的时光,对他的记忆,依旧鲜明如昨日。

淡淡驱散这难得一瞬的怅然,他复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苏婉贞在他身旁坐下,无声地倍伴着。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温暖的烛火映出他专注的神容。

这是她的丈夫,她的良人,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

半个月后,一辆无比奢华的大马车停在了济县风劲节精美的园林外,福伯带着所有下人一直迎出园外,年迈而忠心的管家,再次激动得热泪盈眶:“公子爷,你可算回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风劲节没有喝得醉熏熏被一群美女从马车上扶出来。

他一个人干净俐落地跳下马车。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猛吸鼻子,咦,真的一点酒气都闻不到啊。大半年不见,他们家公子转性子了。

福伯又惊又喜地迎上来:“公子。”

风劲节笑笑摆摆手,止住他的一堆将要出口的唠叨:“我们先进去吧。”他一边快步向内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走的这段日子,有什么事没有。”

“没什么大事发生,万事公子都有安排,我们照章程办事罢了。对了……”福伯道“前不久,大名府寄来一封给公子的信。”

风劲节点点头:“他是算着我该回家了,就直接寄到这来了。”

福伯欣喜道:“公子与卢大人真正是君子之交,公子待卢大人那么深情厚义,也难怪卢大人牵念。”

风劲节微微扯动唇角,忽然露出一个略有些诡异阴森的笑容:“他待我是不错的,我对他……”

他的眼神慢慢冷下来,最后才淡淡道“不过是利用罢了?”

“啊……”福伯瞪大眼,心里寻思着,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什么话了。

风劲节却不再多说,此时正好已经进了厅,为他接风的宴席早已摆妥,安排来服侍他的美貌少女也已在前方盈盈施礼。

他眼神微冷,轻轻挥手:“不用这么铺张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你眼瞪我眼,天啊天,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咱们家公子爷真的变了。

天大地大,主子最大,主子爷发了话,大家心里再有疑惑也不敢停留,纷纷退去了。

只剩下福伯还愣愣地瞪着自家主子。

风劲节笑笑,自袖中抽出一堆纸递给他。

福伯接过一看,一张张都是田契地契,全写着自己的名字。

福伯大惑不解地抬头:“公子,这是……”

“福伯,我知道你自己有不少的积蓄,但这么多年,你一直跟着我,照顾我,这是你应得的。”风劲节微笑。

福伯不明所以:“公子,我不明白。”

风劲节静静看着他:“福伯,你是最早跟着我的人,在我是个孩子时,你就照顾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有能力,只有你支持我。你还记得吗,你曾问过我,为什么要拼了命赚那么多钱,钱够用不就行了吗?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你说,你这一生其实很不自由,必须照命运划定的路线去走,你这样拼命赚钱,不过是想为自己赎几年身,在命定的人生里,为自己争几年自由,你要有足够的钱,可以支持你自由自在,做任何想做的事,可以让你肆意地尝试各种各样的生活。”福伯喃喃地答。

风劲节笑笑:“那么,在我富可敌国之后,常会有人劝我想办法捐官,给自己的弄个功名,提升一个地位,记得你也劝过我,说是有个虚衔在头上,做事也方便很多,特别是被刘铭冤枉之后,你更劝过我多次,你总觉得,有个官帽子在,就不会被人这样欺负陷害了。当时我又是怎么答你的?”

福伯越来越有不祥的感觉,茫然答:“你当时说,你这一生,其实是注定要当官的,不但要当,而且还注定要躬鞠尽瘁,累死累活,没准还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现在是得自在一日,且自在一日,何苦提前把自己送到苦海里去。”

风劲节微笑:“是啊,所以我放浪形骸,所以我肆无忌惮,所以我在最后的时候,动身去周游全国,看尽天下美景,会遍世间美人,尝尽美食,饮尽美酒……”

“公子,公子……”福伯惊慌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明白,我老了,我听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风劲节望着他,微笑,眼神温和,神容平静“自由的日子结束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夫复何疑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后一条第五章 请观臣心第一百三十六章 假凤虚凰第一百零五章 黑白之道第五十四章 风言风语第五十九章 火花四溅第三十四章 我是人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心我心第三百六十四章 万水千山第四百零二章 由爱故生第二百三十九章 待客之道第三十八章 孤身一人第六十四章 岂有此理第二百三十二章 长夜无眠(上)第三百七十九章 谦谦君子第四百一十二章 离天近处第七十九章 对面不识第五章 狱中第二百二十六章 春色满园第一百八十章 早晚之别第四百零四章 天海无涯第四百零二章 由爱故生第八十六章 愚鲁聪明第四十一章 奇变第七章 无关卑劣第一百一十七章 何人可信(下)第一百零三章 多心之人第二百六十八章 惊天一语第四十五章 擦肩而过第三十二章 各奔前程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功告成第九十四章 悲惨世界第一百一十三章 故人何在第三百四十五章 肆意妄为第三十四章 莫名一战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楼会议(下)第三百四十三章 世情人心第一百四十六章 辗转洪炉第六十九章 莫名密谈第十一章 开释第十五章 是非对错第一百六十五章 士别三日第六十章 激怒如狂第二十八章 心意已定第三百九十一章 千羡万羡第二十九章 再三再四第七十九章 悔之太迟第九十五章 归去第十二章 天平人心第三百三十二章 个人问题第一百九十四章 为人所趁第六十六章 要个情人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的决定第九十章 私奔大计第一百一十九章 黄雀螳螂第五十章 男风传言第七十一章 天真第九章 卢东篱第二百七十三章 丈二和尚第十五章 蒙冤第九章 小楼真相第七十章 别有深意第七十九章 悔之太迟第四十五章 送行第二百八十八章 关门聊天第五十二章 抉择第六章 谋害第三百七十一章 重归小楼第二百一十九章 昔日今时第九十七章 情理之间第四百零一章 你可明白第五十四章 相守第七十九章 绝望第二十四章 重逢第八章 历世真情第二百三十九章 待客之道第二百九十二章 花间携行第四十章 针锋相对第八十三章 求救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君不臣第三百一十六章 图穷匕见第三百六十章 苦口婆心第六十章 激怒如狂第二章 凌迟之命第五章 兵帅之间第九十五章 跃跃欲试第一百五十四章 容相救命第九十七章 情理之间第三百六十四章 万水千山第一百一十九章 烈焰红颜第三十二章 互扶互助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功告成第三百一十三章 正主出场第一百六十五章 士别三日第八十九章 妻儿第三十三章 习惯第十七章 再会第三百三十一章 寸步不让第一百四十九章 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