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欣醒了,见到的却是一双盈满水雾的泪眸,阮七决没有说话,苏苡欣却拉着他手臂想要坐起身来。
阮七决扶起她,不忍见她眸中的疑问,少顷颌首,立即听到苏苡欣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连你也要欺骗我?”
阮七决心疼的捋过她胸前的青丝,温柔的叹息道:“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模样,欣儿,天大的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没有了苏家,你并不是没有依靠。”
苏苡欣内心的防线全然被阮七决的话给击溃了,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靠着,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仿佛她虚无缥缈的人生正逐渐凝聚成一条清晰我线,而她这会儿牢牢抓着,有个声音告诉,你可以不用再掉下万丈深渊。
哭得累了,脑子又欲昏昏欲睡,可此时浸入耳迹的梵音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惊恐的望着阮七决问着,“怎么会有梵音出现在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欣儿,你心底明明已有了答案,为何不勇敢一点面对呢?阮七决为她为疼起来,缄默无声。
看向一旁跪下的小蝶,苏苡欣痛苦的问着,那在承认与否定之间的犹豫与徘徊,已将她折磨得临近崩溃的边沿,小姐迟早都要知道,此事根本就是隐瞒不下去的,小蝶流着眼泪说:“小姐,在你上午晕倒的时候,过了不久,夫人——夫人就走了。”
瘫倒在阮七决的怀里,苏苡欣眼神涣散一片,随即挣扎着要下床,却让阮七决拦着,“欣儿,你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你愿意让苏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吗?这里什么事情我都会替你做好,你身子太弱了,只需躺在榻上好好休息便是。”
阮七决的声音过大,许是让苏苡欣震住了,怔怔的盯着阮七决,喉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苏老爷死去后不久,苏府又大丧,这是洛州城里这几日最常于言道的,苏苡欣不顾自己的身子,不吃不喝坚持在灵前守了三日,阮七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苏苡欣再次晕倒,他才强迫她吃下些流质食物。
出殡那日,小蝶一直扶着小姐,害怕她再次难过得晕倒。
人散后,苏苡欣跪在苏夫人的墓前,父亲的坟冢上才长出新草,母亲便来相伴了,事事由天不由人,无论自己如何的悲伤,也唤不回惜日快乐的时光,挽留住两条性命。
磕了一个响头,苏苡欣含泪言道:“爹娘,感谢你们这十几年视苡欣为已出的照顾,苡欣心里真的好难过,却不能否认这十几年的亲情,爹,您的苦衷,女儿终于知道了,这都是苡欣的命,我认了,娘,您与爹相遇,便不用在承受分离的痛苦,可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娘,欣儿坚强不起来,学不会一个人去面对自己的来历,爹,你告诉欣儿,欣儿到底是谁?”
风拂动着烛火摇摆,撩起她的白色衣初飞掀,小蝶跪到苏苡欣的身旁,看了看两个坟墓,紧紧的握着小姐的手,哭道:“小姐,您虽然不是老爷与夫人亲生的,可小蝶知道老爷跟夫人是真心的疼爱小姐,现在他们虽然都不在人世了,可你还有小蝶,小蝶会一起陪着小姐,从此以后,小蝶会与小姐相依为命。”
“小蝶——。”苏苡欣紧紧的抱着她,哽咽着呼吸,微风吹过,四散的白色全然飘飞,婉如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周围飘落一地的凄凉与悲伤。
寂静的初尘君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凝结的哀伤一直布满了庭院中的每一处角落,连墙角那些待绽放的花儿们,似乎都受到感染,迟迟不愿撑开花衣。
撩开珠帘,小蝶一手端着点心进了室中,望着躺在榻椅上盯着天空发愣的小姐,她亦只有无话可说,夫人去逝已近一个多月了,小姐每日这都样郁郁寡欢,正因为自己知道她郁结何事,这才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庄主于小姐的宠爱在淅然山庄的下人们眼中,那是前所未有,有些嚼舌根之人,还扬言说小姐会取代杨小姐的位置,成为淅然山庄的当家主母,只有她知道,小姐根本就不屑那个位置,她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平淡淡的安宁。
“小姐,小蝶陪您出去走走好吗?”微躬着身子,小蝶轻声的说着,见着小姐无神的眼神,忍不住为她心疼。
苏苡欣轻轻的摇了摇头,扯起唇角一抹淡到无的笑意,“小蝶,我想一个人呆会儿,你出去罢。”
这一个多月以来,小姐说的最后的话就是这句了,等她离开再回来,小姐依旧会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榻椅上,无神的望着天空,不论是白昼还是黑夜,“小姐——。”
“你出去吧。”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蝶回望一看,见到是阮七决时,心中起了几分欢喜,至少庄主来了,他会有办法让小姐多说说话,多些表情,“是,庄主。”
小蝶出去了,阮七决来到苏苡欣的身边,望着那双黯然无光的眼神,不禁随着她的神色变得黯然起来,“今日午饭都用了吗?”
轻轻的话,充满了温柔,苏苡欣忍不住心中一颤,凝聚了涣散的目光与其对视,颌首,“嗯——。”
吃了,不过也是用得很少吧,处理完前段时间他遭人暗算的事情,又将泽奉城中那人的所有产业归属淅然山庄名下,所以他不能时刻陪在她的身边,估计还得有个几日方能忙完,心里想着过几日就好了,有自己相伴,终有一日会让她从悲伤与痛苦中走出来。
揽她入怀,她的身子抱在怀中就像一团软绸似的,柔软得让人很不安,“欣儿,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呃——?他为何要提孩子的事情?有些疑惑的抬眸,对上他的依旧温柔,苏苡欣喃喃言道:“孩子?”
将她的重新轻轻的按入怀里,阮七决点了点头,说:“对,孩子,有了孩子,他会带给你欢声笑语,这不比你整日躺在榻椅上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