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苡欣忍不住落泪,难道见他,就是为了听这么一句话么?她好恨啊,恨自己,也恨苏家,更恨他,虽然这一切原本不是属于她,可是因着有苏溢青的存在,还是觉得在某种程度上剥夺掉了她的存在,看到苏溢青,她觉得自己仿佛生来就是一缕空气,根本不配出现在天地之间。
“这样的话,爹和娘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了,让你来见我,我不过是想看看爹娘记挂之人是何种模样,你是爹娘的亲生儿子,你现在活得很好,相信爹娘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狠不下心来否定一切,爹娘待自己的好,从小到大的宠爱,那么清晰的闪现在脑海里,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惟有的,就是这样的记忆,美好,却又让她痛苦万分。
“苡欣。”看了一眼阮七决,苏溢青言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我现在回来了,会重新将苏家的家业凝聚起来,届时,我会加上利息给阮庄主二十万两银子,换你自由之身,你我虽不是亲生兄妹,可我定会待你如嫡亲,我决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阮七决一听此话,心中不禁起了几分不悦,抢在了苏苡欣前面言道:“我想苏公子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欣儿是我淅然山庄之人,你拿二十万两银子就想换她自由么?”
“哦——。”苏溢青说:“看来二十万两银子不够,那阮庄主开个价吧,在下先记下。”
阮七决来到苏苡欣身边,轻轻的将她的身子拉入怀里,“欣儿可是淅然山庄的庄主夫人,除非阮某人休妻,否则她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苏溢青好像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霸道,他眼神里的深情与紧张,根本不像爹爹在信中所言的那样,难道真是那里出错了吗?可看苡欣的神情,眼底的动容仿佛让什么给压抑着,努力想让自己的漠然态度变得自然,不料却是弄巧成拙,轻易让他看出了破绽。
时光不可倒流,苏家于她的欺骗亦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既是她那么痛苦,此事便不宜再提,苏溢青聪明的换了个话题,“苡欣,爹娘的墓我已经去看过了,你替我为他们二老所做的一切,我感激不尽,今日不便再打扰了,若是你有空,苏家永远都是你的娘家,请常回去看看吧,爹和娘一定都非常开心见到你。”
“阮庄主,请不要让苡欣再受委屈,不然,就若溢青拼了这条残命,也不会放过你,告辞。”
苏溢青就这样走了,苏苡欣想看到他,可见到他却是痛苦的,不想看到他,却是又想在他身上见到自己的影子,他的身上,有爹娘疼爱的痕迹,那是她期望的,却不是属于她的。
傍晚的时候,阮七决在初尘居放的言论已经在侍婢仆从们之间传开了,自然而然也传到了杨语淑的耳中。
她气急败坏的摔了室中可摔的所有东西,又扑到床榻上痛哭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想三年孝期将过,自己与阮七决的婚约马上就可实行,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向外人宣布着苏苡欣是淅然山庄的庄主夫人,这话要是传到外面,自己的颜面何存,自尊何在?邹清清方想陷害自己,最后被查出来弄得自尽,难道她就要忍气吞声看着苏苡欣正大光明的站在阮七决的身边么?
刚用过晚饭,杨语淑得到了阮七决外出的消息后,立即气势汹汹的前往初尘居,陈婉柔与李洁儿那日被阮七决口头训教之后,禁足了半月之久,此时见到杨语淑行色匆匆的走向了初尘居的方向,看戏的机会,自然不会落下,双双跟了上去。
此时的初尘居,与淅然山庄其他地方一样,被黄昏的颜色笼罩着,天边云霞腥红一片,看得苏苡欣赶紧闭上眼睛,好像感觉到那是小蝶的血渲染似的。
看着五夫人脸色突然有些苍白,侍婢吓了一跳,要知道现在五夫人若是有什么闪失的话,她可是吃罪不起的,赶忙上前问道:“五夫人,您怎么了?用不用奴婢唤个大夫来看看?”
握住经书的手略微松了些,苏苡欣微微的睁开眼睛,摇手示意她下去。
见五夫人缓了过来,她又不敢多话,只得躬身离去。
苏苡欣感受着夜幕来临前的宁静,刚点燃的灯火摇曳了满室的暗影,抬起手来,盯着那经册上一行一行的字,思绪却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这两日连呼吸都会觉得疲累,偶尔的不适她亦没有吱声,若是这样继续下去,那一日走了,可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庭院中响起了侍婢的喊声,还有急速的步履,眼光自然的朝门口处看了过去,落定处,正好见到杨语淑踏过门槛,苏苡欣看见她,仿佛看到小蝶凄惨的身影,听到小蝶凄凉的喊叫声,而随杨语淑一起的,还有满室的血腥。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仍能看出她见到自己时脸上携带的不善,而此番,又是所谓何来?她还有什么值得她奚落的?
胸中仿佛突然置入了一堵墙,闷抑得紧,苏苡欣将目光移向窗外,此时黄昏已拉下帷幕,银河里的星星渐渐睁开了眼睛。
她竟敢无视自己的存在,杨语淑让苏苡欣此举刺激得怒火更盛,“苏苡欣,你太放肆了,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妄想着自己是淅然山庄的庄主夫人,不要以为庄主这样说你就能如愿,你不过是他娶进来的卑贱侍妾,当初若不是我点头答应,淅然山庄那有你的一席之地。”
杨语淑朗声的呼喝着她的伟绩,仿佛是在说如果当初没有她,苏苡欣连进淅然山庄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可不论她的声音有多大,神情有多不悦,都不会让苏苡欣的脸上泛起一丝情绪,“我警告你,别以为现在庄主宠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无视我的存在,我与决有婚约,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成亲了,只有我才有资格与决站在一起,而你不过是名贱妾,根本就不配,洛州城连三岁稚童都知晓你苏苡欣是个不祥不人,若是你再敢对我不敬,就算我将你赶出淅然山庄,亦不会有人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