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惨白的皮肤此刻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像裂缝的墙皮,绿色的液体干涸在全身。
细长的眼此刻无神的半闭,眼上无眉,眼下无鼻,只在鼻洞的位置微微凸起,唇薄的几乎不见。
好丑!是一种让人恶心的丑。
我一直以为暗族男性都长得像那个白仞一般。
如今看来,和他们一比,白仞简直是美男子。
这样的外形——我确实无法将他们看做人!何况,他们还吃了非月的二十个手下!
可他身上的伤口?我皱眉看向轻柳。
“没有用刑。应是在沙漠上曝晒时间过久造成的,何况,天火山本就是最热的地方。起初并未有这么严重,路上拖着走了两日,便成这般了。”轻柳道。
我想了想,让轩夜让人送了桶井水过来。
拎起瓢,将水淋到他身上。
淋了几瓢后,他睁眼看向我,一片白色,连瞳孔也是那种接近白色的灰,浅的几乎可以忽略。
可我知道,他在看我。
“你能听懂我说话么?”忍住恶心,看向他,“为何要抓那个男人?是谁指使你们的?你们去大漠做什么?”
他定定看了我半响,眼中忽然露出凶光,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在铁笼上一撞,发出闷响。
朝我龇牙咧嘴,喉咙中发出我听不懂的音节。
话听不懂,目光还是看得懂的。
他想吃我,一种动物的本能和凶性。
几瓢清凉的井水并不能让他精神太久。叽里呱啦一通后,绿色的液体又流了满身。
他慢慢的蜷缩下去,任我怎么浇水也不理睬我了。
我垂眸想了片刻,走近笼子边,“冰卡!”我低声道,紧紧盯住他闭上了眼睛。
只见他终于抬眼看我一眼,然后又闭上。
果然是音译的么?
我又走近一步,清晰道,“白仞!”
他蓦地睁开眼,盯住我,“白仞!”他发音道。
发出这个音节的同时,他无神的眼中顿时有种崇拜的狂热。
我没有再说这个名字,而将自己的猜测藏在心里。
“你有名字么?”我指指他自己。
他目光有些发散,却好似听懂了我说什么,发出两个音节,细听来,好似“伏正。”
伏正么?扯扯嘴角,我转身离开。
看来是白仞的狂热崇拜者呢!
好你个白仞!你给我等着!
“漓紫?”轻柳看着我。
我笑着搂着他的手臂,“原来,真正的暗族长这个样子。你们会杀了他么?”
轻柳摇头,“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回到轩夜的院子时,一身银衣的炎赫整装一新的站在榕树下。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望来,手里却拿着一只金色的千纸鹤。
银衣、金月、金鹤——相互辉映,奇异的协调和俊美华贵。
看到我们,他笑容微微一滞,眸光紧了紧,落在了我挽着轻柳的手臂之上。
他的表情让我心里顿生忐忑,却又立马给自己打气。
怕什么?归离在一边都没说什么,干卿何事?
话说之前一直都没看见他,现在看他这样子,难道是出去过了?
再看看他的云靴,果然有灰。
这家伙真不要命了!
发现我的目光和神情的转变,他忽地朝我一笑,“草草,父皇有事要我去办。我要离开一阵。”
数道视线顷刻落到我身上。
我恼怒的瞪着他。态度转变要不要这么明显!
前几天还跟斗鸡似的,一下子却变得这么热情,生怕别人不知道……
忽然顿住,我明白了。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从今以后,全都叫我漓紫!”我咬牙道,“我现在只喜欢这个名字!”
身边轻柳突然笑了笑,礼貌而疏离,“三皇子好走!”
称呼,又变回去了!
炎赫勾唇一笑,朝我们走来……
我心如鹿撞。
“轻柳兄,”他温柔的看我一眼,“漓紫身子不好,还要烦你多劳心!”
那个称呼变回去了,这个称呼却变过来了!
我谁也不敢看,低头找脚尖。
心里只把炎赫骂了个从头到脚!
便宜都占尽了!如今还要来害我!
你拍拍屁股走了,我怎么收场!你就不能好好的当你的准皇帝去么!
“我送你吧。”五鹤见状,开口道。
“我去看非月了,你们聊。”我转身遁逃。
我是漓紫落荒而逃的分割线——————
我和归离全心的投入到非月的治疗上。
不敢随意的实验,只能将种种可能进行讨论。
而轻柳五鹤轩夜他们也开始忙起来。
他们要负责调查暗族此番的踪迹和目的,每日早出晚归,甚至不归。
比我和归离更加忙。
忙点好啊!至少没人来问我那些必定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做贼的果然心虚!古人说的真好!
前提是,我若不是那个做贼的人就更好了!我悲催而苦涩的想。
归离没有问过我,表情语气全无变化。
可我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
他给我把了脉,什么都没说只重新调配了药方。
对我的身体,归离比我自己更熟悉。
一方面是忧心非月,一方面又担心那夜的事情。
一边需要压抑,一边需要保密。
我精神压力空前的大。
“漓紫,漓紫”是归离的声音。
我回神过来,他笑着摇摇头,“怎的又走神了?”
亏心事做不得啊!
我强笑了笑,“只是在想非月的毒该怎么解。”
他眸光微微一闪,又隐灭,“冰寒毒和热毒、火毒都可解,可却没有办法同时解。”
“是啊,”我无奈点头,“若是有什么药可以将毒素定住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也够我们解这三种毒了。”
他也点头。
可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药。我们只能相对默然。
低低叹气,“我先去给非月喂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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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就这样靠参汤吊着,眼见非月一天天瘦下来。
额头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五六分。
归离说再连续敷个五日,应该就可以恢复。
不过新长出的皮肤颜色会有些发红,若要完全恢复到旧时容颜,恐怕要三个月。
可我其实不在乎非月会不毁容,如今在乎,不过是希望他醒来不会难过。
非月实践了他的诺言。
陪我一起渡劫。
可是我已脱劫,他却还在劫中。
我该如何帮他走出这个劫呢?我和归离心里都没底。
我每日都为非月擦身净面,然后按摩翻身,防止褥疮。
每三日给他洗一次发。
我做这一切,所有人都知道。
但是没人提过一句。
救回非月已经六天了。
满月变成了下玄月,我仍然素手无策。
水皇陛下每日都有信来问非月的情况。
弄得我现在一看见天上鹰飞过,心里便发颤。
归离也无法安慰我,因为素手无策的也有他。
作为一个“神医”级别的医师,他也无法自欺欺人。
就像一座天平,两端的东西都可以拿下。可是,手却不够长,若先取一边,另一边便会马上砸落!
要是有什么东西可以暂时定住这座天平就好了!
上哪儿去找这种药去?
好些天没管过七七了。
这小家伙也乖巧。
知道我心烦,偶尔跟我撒个娇,然后自己就去找清九玩了。
不过每日给非月喂参汤的时候,它定然会出现。
把参片吃完了才会走。
这夜,我替非月洗完了头之后,看着他瘦削的厉害的面孔,忽然有些悲从中来。
那些压抑的悲伤,和无力感再也控制不住。
枕着他仍然美得惊人的发丝,不敢大声,我只能压抑的痛哭。
清觞说,不管非月怎样,我都不能思虑过甚!
我真是很努力很努力去做了!
可是,看着他在我眼前一天天的憔悴下去——这实在是一种酷刑!
我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无期徒刑!
难道我就这样一天一天擦拭着他每天都会消瘦一点的身躯么?
不!一定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奔出去,冲到西厢房归离的房间,“呯”的推开门。
愣住——
归离在沐浴!
今夜轻柳他们没有回来,归离也没锁门。
脸红了红,进还是退?
站在浴桶中的归离也愣住了!
我的裸体归离看过无数次,而我是第一次看到归离的“半裸”。
“额,”我眨了眨眼,“你是要我进来还是出去?”
不知道该怎么选,我把问题丢给归离。
若是轻柳,我肯定已经走进去了。
男女之间只要捅破了那层最后的纸,便亲昵不同一般。
可我和归离真正的接触只有那次的亲吻。
归离什么都清楚,甚至几次日我和炎赫……
也许他都心知肚明。
我此刻若是退出去,总觉的不太好。
只见他垂眸道,“进来吧。”
我吸口气,把门关上。
我看了无所谓,可不能便宜别人!
不关门还好,一关门,暧昧顿起。
我有些结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我帮你洗背吧。”
他眸光未抬,“好。”
慢慢走过去,归离白皙的身躯进入我的视线。
归离身材算不上高,甚至也有些偏瘦。
可是走近了看,却发现他是属于精瘦的那种。
皮肤白皙,肌肉结实。
肩、腰、臀,比例很好。
而且,我发现,归离身上最美的地方居然是臀部。
露了一半在水面上,挺翘、结实——竟然相当之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