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佛堂
香碟将盛着米粥的汤匙送到她的唇边,可是她依旧眸光空洞的一动也不动。
“娘娘,吃些清粥吧!”
见蓝凌雪依旧没有反应,香碟不禁叹息一声,自从那日过后,娘娘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看她瘦骨嶙峋的模样,香碟真的很心疼。这世上变数太多,连最爱的男人也会背叛,那么,她还能相信谁呢。
为她掩好被角,香碟伏在床边,低声啜泣,“娘娘,为了伤害你的人,你这般折磨自己,真的不值得啊!”
蓝凌雪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轻轻的落在枕上,那伤感在她脸上飘过,下一秒,又变回那个了被抽空灵气的病恹的蓝凌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静的,整个西佛堂里回荡着的,只有香碟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啜泣声。
御花园
“哼,本宫终于将蓝凌雪比下去了,虽然皇上对本宫还是不够亲近,不过,可至少证明,她再也走不进皇上的心里了!”纳兰素婉脖颈间围着兔毛围脖,穿着一身蓝色的夹袄,两手插在暖炉里,倒真的越发显贵了。
此刻,她杏眼弯成了月牙,忍不住的得意。
她身旁的窦蔷却是冷哼一声,“怎么,娘娘就这么点志气么?”
正洋洋得意的纳兰素婉被窦蔷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她自然是不开心的。她望着身旁的窦蔷,冷冷的说道,“窦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窦蔷那张沧桑的人品面具溢出一声冷笑,颤动了她满脸的皱纹。“你以为皇上真的能做到将她忘得一干二净?呵,那你真的是太天真了!”
的确,自从那日两人从西佛堂回来过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若水宫。她不敢去找他,生怕他会感到厌烦。
眸里闪过一丝末落,纳兰素婉侧过眸子。“那窦大人有何高见?”
她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掌,“杀!”
纳兰素婉脸上挽起唇角,两人对视一眼,便密谋了起来。
待那两人越走越远,香碟才从长廊里探出身来。望着他们的背影,香碟握着食盒的手,越捏越紧。
回到西佛堂的时候,香碟竟然看到蓝凌雪坐在妆柩前梳妆。
惊讶的望着她,香碟放下手中的食盒,欣喜的扑到她的身旁。“娘娘,你没事了?”
蓝凌雪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香碟,帮本宫梳梳头发吧!”
接过她手里的桃木梳子,缓缓地从头至尾,“娘娘,您的头发真好,又乌黑又漂亮!”
听到身后香碟的赞赏,蓝凌雪勾起苍白的唇角。
香碟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镜中的蓝凌雪,脸上是病恹的惨白
,可那双水灵的眼眸却让她增添了几分光彩。
“娘娘,你……”听得她的欲言又止,她潭底已无波澜。
抚上肩头香碟的手背,缓缓地开口道,“香碟,放心吧,本宫已经死心了!从今天起,不会再因为他伤心难过了!”
欣喜的笑着,香碟知道那个坚强又温柔的贤妃娘娘又回来了!
待梳过头发后,蓝凌雪从妆柩台上,拿来一把剪刀,剪下了一缕长发。
“娘娘你?”惊愕的看着她的动作。
蓝凌雪露出浅浅的梨涡,“傻瓜,你以为本宫要削发为尼不成?”
“那你是……”孤疑的望着她,生怕她想不开。
却见她将那缕发絮用细绳绑了起来,然后缓缓地交由到她的手里。
“把这个帮本宫交给冥寒冽吧!”提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抽疼。
香碟明白,这是娘娘在向皇上诀别,将掌心的头发握紧。
“娘娘放心,香碟一定会交到皇上的手里!”
她笑着点了点头,香碟望了眼桌上的食盒,这才啊呀了一声,“娘娘快用膳吧?”用试探的语气说道,毕竟娘娘已经数日滴水未进了。
蓝凌雪勾起唇角,“好!”
香碟欣喜的去拿那食盒,蓝凌雪的眸光扫过那缕头发,冥寒冽,就让我们的孽缘,到此为止吧……
当姜允将那包着头发的绢丝放在御案上的时候,冥寒冽佯装无事的淡淡扫过,随后便差遣了奴才们出了门去。
当这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他才缓缓地伸出手,将那丝帕打开。他将那缕发丝放在鼻间,深深的吮吸,那熟悉的发香便遁入了鼻息。
指腹传来那丝质的触感,他在心头念了一声,削发断情!
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想起那日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左胸口的地方还会隐隐作痛。
他幽幽的叹息一声,望着窗外那冰冷的月光,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忘了他就好……
一晃又过了几日
初春的风雪渐渐的少了,这西佛堂也终于暖和些。
香碟推门而入的时刻,蓝凌雪还在钻研经书。
深深的望了眼她的专注的模样,香碟扯开笑容说道,“娘娘,喝点热茶吧!”
蓝凌雪道了声好,便放下手中的手,坐到桌前。
今天的茶水异常香浓,蓝凌雪忍不住多喝一杯。抬眸,便撞见香碟复杂的眸光。
“香碟,怎么了?”
香碟坐在她的对面,没有说话。突然蓝凌雪拿着杯子的手突然一抖,顿时四肢无力到无法支撑着身子。
她望着香碟,“香碟,你……”
“娘娘,对不起,可为了救你,香碟不得不这么做!”香碟的声音异常冷静,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烂漫天真。
她虚弱的趴在桌子上,任由那茶水湿润了她的衣袖,不解的看着她。
原来,那日在御花园里,她听到纳兰素婉和那嬷嬷密谋着,今日要放火烧了西佛堂。她知道,纳兰素婉这次是铁了心,要置娘娘于死地,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因为她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当香碟将缘由对蓝凌雪说出口后,蓝凌雪已经泪流满面。
“香碟,你随本宫现在就逃出宫去,我们谁也不会死的!”
香碟一边脱下她身上的袍子,一边摇了摇头。“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走,娘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想要挣扎,却丝毫没有力气。蓝凌雪抽噎着,“香碟,你放开我,本宫不能让你死!”
香碟不再说话,只是为她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自己则穿上了她的凤袍,带上了她头上摘下的珠钗。
知道她要做什么,蓝凌雪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当门外传来敲门声,香碟便扶着蓝凌雪坐上了马车,她深深的望了眼蓝凌雪,终于落下泪来。
“娘娘……不要哭!你还记得那日上寺庙求签的时候么,那道士说我一个月后可能会香消玉殒,你看,他说的还真是准!”
蓝凌雪泪水滴滴坠落,她张了张嘴吧,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
香蝶抬起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 “娘娘,下一世我们再见!”
蓝凌雪用力的摇着头,香碟缓缓地落下马车的帘幕,然后对着那驾着马车的小侍卫说道,“麻烦你了!”
那侍卫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她说了声,保重,便扬起了马鞭,奔腾而去。
香碟红肿着眼眶,缓缓地收回眸光。踏入西佛堂,她向四周望了眼,然后缓缓地从衣袖间掏出与他一样的荷包,“王爷,你一定不要忘了我!”
她的指腹缓缓地走过那多彩的蝴蝶,梗咽落泪。
门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尽管细微,香碟还是听见了。纳兰素婉手下的人已经将这西佛堂四周都堆起了柴火,就在那人一声令下后,他们纷纷将手里的火把丢了进去,大火在那冷风中愈演愈烈,正咆哮着吞噬着西佛堂。
香碟淡然的勾起唇角,将手中的荷包越握越紧……
暗夜中,那马车越走越远。
她透过那车子的窗,望见那最西面的地方,焰火飘扬,蓝凌雪泪落的更凶了,一滴滴的打在她的脸上,在心底默念道,香碟,你怎么能这么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