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曹华回来,大厅中就坐的人,除开薛九全都是起身。
赵天洛双手放在腰间,表情柔和的福了一礼:“相公回来了!”
“坐吧!”
曹华抬手示意她和寒儿坐下,他没有什么老爷少爷的意识,怎么方便怎么来,便准备在寒儿身边就坐。
这个动作,让赵天洛愣了下。
虽然她身为公主,嫁了人也一样,但毕竟这里是曹家,曹华便是家主,那有女人坐在主位的道理。
赵天洛连忙又站起来,眼神示意旁边的位置:“相公,你坐这儿来。”
“哦。”
曹华才想起这茬,起身在赵天洛旁边坐下,看着年迈的薛九全:“义父最近身体不适?”
薛九全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点了点头:“入了秋,受了风寒,无大碍。”
赵天洛很是时候的柔声插了一句:“义父当多注意身体才是。”
这模样,倒真有几分夫唱妇随的味道。
“呵呵...谢公主关心。”
头发花白的伛偻老人点头笑了起来,左右打量几眼,却又长长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
当了一辈子太监,老来能有个成器的义子,对于薛九全来说,已经是难以奢求的好结果。
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家常,赵天洛知道父子二人有要事相商,便以回房歇息为由告辞。
大厅中丫鬟嬷嬷全部出去,只留下了寒儿。
曹华知道有事才会登门,起身把薛九全扶到主位坐下:
“义父今天过来,可是有要事?”
“有两件事儿。”
薛九全轻轻点头,端起茶杯茗了一口,才出了口浊气:
“听说你和公主洞房后,便分房睡?”
府上这么多丫鬟家丁,事情不可能瞒住,曹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
“公主不太适应,先让她习惯一段时间。”
薛九全轻轻点头,他自然知晓曹华的名声,公主若是心甘情愿顺从,才是出了怪事。
“木已成舟,同房与否无所谓,只是你到了年纪,儿女香火不能断,为父活了一辈子,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薛九全求来这桩赐婚,为的无非永安公主的封号,至于二人是否喜欢,有何意义?
他担心的是曹华不喜欢公主不愿碰,为了维护公主的面子,又不碰其他女人,导致把传香火的事儿拖太久。
“我尽力。”曹华唯有如此回答。
薛九全点点头,说完了家常琐事,昏黄眼神里总算透出了纵横一生的锋锐:“华子,为父这一辈子受了太多伤,落下病根难以痊愈,今年..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义父?”
寒儿立刻站了起来,满眼的担忧。
薛九全抬手让寒儿坐下,只是看着面前的曹华:
“生死由命,该死总会死的....你和寒儿,日后要多加小心。”
曹华点了点头:“义父放心,我在一天,便不会让家里人受半点委屈。”
“不够。”
薛九全端着茶杯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无论朝堂还是绿林,都没有与世无争的说法,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你,还美其名曰‘为国除奸’,拿刀枪笔杆的有几个是好东西?
为父这辈子早就看透了,史书是史官撰写,而史官,得看为父的眼色。
‘崔杼弑君’的典故,只存在上古春秋,大宋史官没这骨气。
只要你活到最后,站到最高,后人怎么评价,无非是你想让他们看到什么,现在发生的事儿,谁会记得?”
曹华点了点头:“答应过洛儿,今后一心匡扶大宋,义父的话,铭记在心。”
薛九全想了想:“我死后,典魁司便成了众矢之的,蔡京、高俅、王璞、梁师成都会想染指,是拉拢还是赶尽杀绝,谁也说不准。
你得先把敌友分清,羽翼未丰之前,还得让圣上对你的忠心没有半点怀疑...”
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曹华手指轻敲桌案,认真聆听。
薛九全说完了话,便站起身来,看着灯火如昼华美巍峨的府邸:
“后天郑国公寿宴,给你抵了请帖,带着公主过去一趟。”
以前这种事都是把礼带过去就行,不过娶了公主,总不能连门都不串。
曹华点了点头,把薛九全送出了门。
-------
回到后宅。
寒儿站在廊道中等候,见公子埋头思索,便上前跟在旁边,瓜子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眼神略显怪异。
曹华走了一截才发现她,偏过头来:“寒儿,有事吗?”
“没有...”
寒儿低着头行走,袖子里面的手指攥紧,偷偷瞥了一眼,又转了回去,想了想又说道:“对了,景华苑的案子,小的们查了一番,只知道那栋别院是珠宝行当一户王姓人家的,其他的倒是没线索。
派出去追杀逆贼的兄弟们回来了,有两人拼死逃走,其余的全部诛杀。”
曹华点了点头,没有多少意外,不过这事儿也不重要,区区一个王家威胁不到他。
想起苏香凝这老被人盯上,曹华倒是上了心:“安排两个探子盯着十宝堂的女掌柜,对我有用。”
“诺!”
寒儿认真点头,想了想,忽然小声道:“公子...今晚上睡哪儿?”
曹华略显意外,偏头轻笑道:“估计睡不着,你先去休息。”
寒儿点了点头,没有半分迟疑,便迈着小碎步跑向后宅院子。
这一反常态的模样,倒是让曹华莫名其妙,蹙眉想了想,也只是摇头轻笑:“到底是个十六七的女娃..”
在花园里赏了一会儿月色没有半点头绪,便折身回到院子准备躺一会儿。
走过后宅廊道,转眼却发现赵天洛站在书房门口,眉头微蹙略显出神,连他走过来都没发现。
“公主,有事吗?”
反正没睡意,便来到了赵天洛的书房外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