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金大人是在十年前花影派的战乱结束后不久就被人杀害的。金大人死后不久,韩大人就接任了,他上任八年后,也就是两年前,也被人杀害了。衙门捉住凶手了,是在韩大人府上当差的一个孩子。”
另一个人说:“我觉得那个孩子不可能是凶手,韩大人是一招毙命的,一个孩子哪来这么深的功力?再说,如果凶手真是那个孩子,衙门那些混饭吃的捕快还能那么轻易捉住他吗?”
这时突然有人大喊:“罗大人来了!罗大人来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大街的尽头,等待罗大人出现。
我看见罗大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徐徐过街,他身前背后各有四名官兵。所有人开始欢呼,罗大人骑在马背上向群众挥手。
当罗大人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周围的人激动地都快疯了。
我看清罗大人的模样,他的脑袋很小,眼睛一直瞇着,鼻子下面留了一撮小胡子。
这时我听见身后突然有人大喊:“住手!”
我听得出这是谁喊的,然后我身旁那个抱孩子的女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她怀中的小孩也摔得不轻。我看见她的后背上陷着一枚暗器,血浸透衣服,流到了地上。
那小孩爬起来,伏在女人的身上大哭。
我扭头,看见王赫把一个人按倒在地,他对四周的人说:“我亲眼看见的,是这个人扔的暗器!”
刚才那声“住手”也是王赫喊的。
其它人知道有人死了,吓得四处奔逃。混乱之中,我听见一个官兵大喊:“保护罗大人!快保护罗大人!”罗大人骑的马也扬起了前蹄惊嘶几声。
被王赫按住的那个人嘴里骂骂咧咧,但无法从王赫手中逃脱。我想,如果被王赫看见我,那可就糟了,我和他还是不要碰面为好。
我挤进人群,趁着混乱离开了。
走到另一条街上,回想刚才的事情,觉得有些奇怪,本来王赫是与我擦肩而过,他应该越走越远才对,怎么又会出现在我的身后?
或许他也是来看罗大人的吧。
不想那么多了,我已经饿得快走不动了,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这条街上的人不多,我路过一间包子铺,就进去找个位子坐下。
店小二问我:“客官想吃什么馅的包子?”
我说:“我在等一位朋友,等他来了我们再一起吃。”
铺子里的香味让我觉得更饿了,我趴在桌子上,闭了眼,只是想在这儿睡一觉。只要睡着了就应该不会再觉得肚子饿了吧,就好像人死了就不会觉得棺材凉。
店小二把我叫醒,我问:“怎么了?”
店小二说:“这位客官,你都睡了快一个时辰了,你那位朋友还来不来?”
我伸了一个懒腰,说:“坏了,我那朋友一定是走错包子铺了!”
离开包子铺,回到大街上。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看来我真的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现在更是饥饿难耐。
我该怎么办?
走在街上都觉得脚底发飘,身子也晃起来。
走了好久,路过一个巷口,我听见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喊声:“那我就……杀了你!”
看来这条巷子里面出事了。
我想起唐建的话,他让我别多管闲事,但是,我想,如果这次我救了人,那个人一定会摆桌大餐招待我的。
带着对大餐的向往,我鼓起勇气走进了小巷。
小巷不是很深,我看见里面站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年轻人已经摆好架势,将要对那位老人出手。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这个年轻人也太缺德了。虽然我是来混饭吃的,但见了这场面也着实气愤难当,就走到那两人中间,面对那个年轻人。
我说:“岂有此理!有我在,你休想伤这位老伯一根寒毛!”
年轻人说:“你是他的同伙?”
我说:“什么同伙?!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年轻人说:“你快滚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拔出剑,指着他:“那你就放马过来吧!”
我一剑刺他额头,他一歪头就躲开了。
我说:“原来你也是练过的!好,再吃我一剑!”
再斗几回合,他占了上峰,我胸口吃了他两掌,痛得很。
年轻人骂道:“识相就的就滚开,不然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我再挥剑乱砍,几道剑气都被他从容地躲过。
看样子我好像不是他对手!
这时他突然捂住了肚子,我趁机俯身扫他一腿,他倒在地上。没等他站起来,我一剑跟上,他在地上滚了三圈,从我剑上发出的剑气“轰”一声击碎了墙角下的一块石板。
他然后爬起来,逃出了小巷。
他竟然逃跑了。
我想,这下子终于有饭吃了!有饭吃了!
但当我回头时,却发现那位老人已经不见了,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位老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难道是他是见我们斗得太凶,吓跑了?
我走出小巷,在大街上望了望,却没有看见那位老人。
我在巷口旁坐下,喘着粗气。看来刚才那场架是白打了,而且耗掉了我最后的一点儿力气。我低着头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赚到银子。
伟大的财神爷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这时我听见有人大喊:“就是坐着的那个小子,都给我上,捉住他!快!都给我!”
我抬头一看,有差不多几百个人正向我跑来,带头的就是刚刚把我打得逃跑的那个年轻人。
大餐没捞到也罢,却还招惹一位大人物!
我起身逃跑,他们几百个人紧跟在我身后。真没想到我还能跑这么快,不知不觉就把他们甩远了,但带头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放弃,还是叫他的弟兄们拼命追我。我毕竟快一天没吃饭了,随时都有晕倒的危险。
我闪进一条小巷,这小巷很短,可以通到另一条街但我看见侧面一户人家的院门是开着的,于是跑了进去,对面有几间不算大的屋子。我赶紧进屋,屋子里面炉火正旺,很暖和,很有回家的感觉。
我想,一定要快点儿躲起来。
这时一个人从里屋走出来,他问:“是谁啊?”
我看着他,缓缓地说:“王赫……”
我已经进退两难,但无论如何也不能退,不能被那些人追上。
当我被一群人追杀时,跑进了王赫家,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总之,我见到了那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王赫看着我,他说:“韩立?”
我说:“我得躲起来,一帮子人正在追杀我。”
王赫说:“有人追杀你?那你快到里屋躲起来,我去应付他们。”
我照他的话去做,跑进里屋,里面有一张床,我钻到床底下。
很多人闯进院子里。
我听见王赫对那些人说:“这些位大爷,有事吗?”
一个人说:“少废话,我们在找一个人,怀疑他跑进你屋里了。”
王赫说:“我一直都在屋里,没看见有什么人啊。”
他们不听,硬是闯进来。
我心想,惨了,他们一定会进里屋的。
不出我所料,那些人真的进了里屋。
我在床底下,只能看见他们的腿。
王赫也进了里屋,说:“几位大爷,还是离开这个屋吧。这个屋三天前刚死过人,就是死在那张床上,还是中邪死的呢!”
我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喘。
那人说:“这个破屋死过人?你怎么不早说!”
那些人赶紧离开屋子,
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安全了,但还是再等一等为妙。王赫说的这些骗人的话也太假了,那些人有可能还会回来。
我在床底下趴了很久,胳膊都酸了。正巧,我右手边有个小木盒,就把手搭在那上面,这样就舒服多了。
突然我感觉到肚子有些难受,像是被小石头硌了。我撑起身子,摸了摸肚皮下面,把硌我肚子的东西抓起来。
是一块泛着绿光的玉石。
我听见王赫的声音:“韩立,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我从床底爬出来,拍拍衣服,说:“谢……谢谢你……”
两年前,我从树上掉下来,也是他救了我。
王赫说:“你……那个……他们东城派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我问:“他们是东城派的?”
王赫说:“是啊,而且带头的是东城派的掌门,就是刘凡堂。”
我说:“刘凡堂——他是东城派掌门?”
王赫说:“没错。”
我说:“刚刚我路过一条小巷,我看见他想杀一个老人,我把他打跑了,但他又找来几百个人来追我,幸好我跑得快。”
王赫说:“你打跑了他?不会吧!他的武功可不低,江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就算这两年你一直勤加练武,也未必能打败他,这……”
我说:“是啊,他的武功确实高过我许多,但刚过了几招他就突然捂住了肚子,好想是肚子疼,我就趁机打倒了他,他见势不利就逃跑了。”
王赫说:“那应该算你走运了!对了,里屋床底下有个小木盒,你有没有碰它?”
我说:“小木盒?哦,我把手搭在那上面了,怎么了?”
王赫说:“那盒子上有毒,但你不用怕。”
我说:“有毒?”我闻了闻手心,问:“什么毒?”
王赫说:“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你不该把手贴近鼻子去闻,这样手上的毒就从鼻子里进入你的体内,你就中毒了。”
我惊道:“啊?!”
王赫说:“不用怕,不用怕,我有解药。”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个药丸递给我,我接过来吞下去。
我问:“那盒子上为什么有毒?”
王赫说:“因为那个盒子里面装着我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怕有人会把它偷去,就在盒子上涂了剧毒。只要碰过这盒子的人,都很有中毒的可能。这种毒,毒性猛烈,中此毒的人一柱香之后就会全身酸软,瘫在地上,如果没有解药,便会马上死去。”
我问:“这么毒的毒药,你从哪儿弄来的?”
王赫说:“你听说过王神医吗?”
我想了想
,说:“师父说过他,他不是被花无影害死了吗?”
王赫说:“是这样的,不过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他是很有名的大夫,医术精湛,行医济世,而且他对毒药也很有研究,盒子上的毒药就是他给我的。”
我说:“哦。”
他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我想,要赶快找一个话题,不然就赶快离开。
我听见一个小孩子在哭,哭声越来越近。一个姑娘走进屋里,她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小孩在她怀里哇哇大哭。
王赫对我说:“这位姑娘叫王梅梅,她爹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位王神医。”
我对王梅梅说:“你好,我叫韩立。”
她淡淡地说:“久仰,久仰,王大哥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他的大师兄,你们关系不错……”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僵。
王赫小声对我说:“梅梅几天前失去了父亲,刚办完丧事,所以她现在还很失落。”然后转身问梅梅:“这个小孩不是睡了吗,你怎么又把他吵醒了?”
王梅梅说:“哪里是我吵醒的,刚刚有一帮家伙去我家搜人,把这孩子吵醒了,醒了之后继续哭。”
我问:“这孩子是……”
王赫说:“今天中午我逛街的时候,正赶上罗大人接任,很多人在街边等他。在人群之中,我看见一个人偷偷拿出暗器,我大叫一声,但那人的暗器已经出手,我捉住那个他,他放出的暗器却害死了这孩子的母亲。我问这个孩子他家在哪儿,他不说,只是一直哭,所以我告诉县太爷这孩子我就先抱回去让王梅梅照顾,如果孩子的父亲来找的话,直接来我家就可以了。”
我想起今天中午那场混乱,再看看这个孩子,他果然就是当时站在我身旁的那个女人抱着的孩子。
王梅梅说:“王大哥,我还有件东西要给你,你先帮我抱着孩子。”
王赫接过孩子,拍拍他的后背,说:“别哭了,别哭了。”然后又问王梅梅:“你带来什么了?”
王梅梅还带来一件棉袄。
她说:“看,这件棉袄是我亲手做的。”
我仔细一看她手上的棉袄,不禁想笑,因为棉袄做得也太不合格了,两只袖子不但不一样长,而且看得出是用两种布料做的,左边的袖子比右边的颜色要深很多。
我以为王赫会嘲笑王梅梅手艺差,但没想到他却说:“哇,做得太好啦,真是你做的吗?”
王梅梅说:“当然是我做的,你穿上试试。”
王赫接过棉袄,把孩子还给王梅梅,然后非常费力地去穿那件棉袄。棉袄做得太小,他肯定穿不进去。
但是,他居然穿上了。
王梅梅问:“怎么样,穿上还舒服吗?”
王赫憋得脸通红,说:“当然舒服,还很暖和呢!”
王梅梅说:“我还做了一双棉鞋,但还没做完,过两天再给你送过来。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你要保重身体啊。”
王赫说:“是吗?哈哈,我现在穿的这双鞋也早该换了。”
我说:“你们两个……”
王赫又小声说:“我们本来下个月就要成亲的,可是她父亲突然亡故,只能推迟到明年了。”
我说:“哦,是这样啊,可惜我再过九天就要回南城派,喝不到你们的喜酒了。”
王赫说:“那今天晚饭就在我家吃吧。”
我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吃饭,现在天都快黑了,早就饿得不行了,但要请我吃饭的是王赫,那个两年前差点儿害我被逐出南城派的人。不管怎样,我们应该是死对头。
可是,我确实饿,再不吃东西就要昏过去了。
我笑着说:“好吧,就当我是提前喝你们的喜酒。”
王赫对王梅梅说:“梅梅,你去客栈端几盘菜,今晚我要和你韩大哥好好地喝一顿。”
王梅梅怀中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她把孩子放在里屋的床上,然后离开屋子。她走之后,屋里就剩我和王赫两个人。
炉子里的火很旺,木柴燃烧时发出“啪啪”的声响。
我突然想起来我另一只手里还握着刚从床底下拣到的那块玉石。
原来是一块玉佩。
我看见那块玉佩上,刻着一个“姜”字!
这是姜雷的玉佩,竟然丢在王赫家的床底下。
我问:“你认识一个叫姜雷的人?”
王赫说:“姜雷?”他想了半天,说:“对,我见过他。”
我问:“他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床底下?”
王赫说:“五天前他闯进我家,他说有人正在追杀他,我看他不像坏人,就让他躲到里屋的床底下。你也认识姜雷?”
我说:“前天他进了南城派,昨天他发现他祖传的玉佩丢了,我们帮他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没想到是掉在你家了。居然这么巧,我和他都被人追杀,而且都躲在你的床底下。”
王赫说:“是啊,无巧不成书嘛!你回去之后就可以还给他了。”
我说:“姜雷也躲在你床底下,他没碰你那个有毒的盒子吧。”
王赫说:“我问过他,他说他没碰,不会沾上毒的。”
我说:“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