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贵妃手足僵麻不能动弹,被抬回自己宫中才恍悟是被明药那贱妇给算计了。
明药精通药理,定然是那杯茶里加了什么东西,才叫她瞬间便成了这样。
她心中骇然,只怕此生再无法站起来。叫了太医过来,仔细诊断过,方对她说道:“贵妃娘娘不必太过担心,您服了麻沸之药,暂时僵麻没有知觉,不过几个时辰之后,自己便会恢复,并无大碍。”
胡贵妃松了一口气,可对那明药的恨意却更深了。
她到万秀宫去,本想给她一个教训的,可到头来,非但口舌之争没有占到便宜,最后还反被她算计。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她胡贵妃从此在宫中就无法立足了。
身体恢复之后,她满面颓然坐在榻上,想到万秀宫再去教训明药,可念及自己刚被她算计,脸上无光,也怕又一次吃了她的亏。
不知不觉,她竟已开始忌惮这异国的女人了。
她身旁的宫女见她如此,便凑上来建议道:“娘娘,何不去求皇上给您主持公道?”
只是想到闵萧邪对待她向来疏离,她犹豫道:“皇上当真会管么?”
“您可是皇上钦封的贵妃,而且那明药对您下毒,多少人都是亲眼见了的。太医又来诊治过,可以说是人证物证俱在,还怕她抵赖不成么?”宫女在一旁掇窜着胡贵妃。
闻听此言,胡贵妃的心思也活动起来,犹豫半晌,到了夜间,终是忍不住来到了闵萧邪的寝宫。
闵萧邪原本正在书房看奏折,听人禀告说胡贵妃来了,顿时便揉了揉眉心,知道她若来,定然不是好事。
到底是自己的贵妃,他也没有让她难堪的道理,道:“让她进来吧。”
宫人传了胡贵妃进来,她进门就跌扑在了地上,跪在闵萧邪的面前,作出一副可怜相,哭哭啼啼说道:“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闵萧邪深吸一口气,将奏折一撂,也不起身去扶她,只坐在原地,沉声问:“你有何事要朕做主?”
胡贵妃抬头,一双星眸里莹然有泪,可那泪珠滚落,将满脸脂粉冲出两道沟壑,那模样非但没有楚楚可怜之态,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她抽噎着控诉道:“还不是那个白国来的明药!臣妾无心招惹她,可是她……她竟然下药要害臣妾!若不是臣妾命大,此时此刻……也不知还能否再见着皇上!”
她满口哭腔,闵萧邪听在耳中只觉聒噪,微蹙眉头问道:“明药在万秀宫,足不出户,如何能够害你?她是在何处给你下了药?”
胡贵妃微微一怔,思忖片刻,方道:“是……是臣妾先去了万秀宫。”
闵萧邪素来知道这胡贵妃的性子,她一张口,他便已将事情猜了七八,定是胡贵妃上门挑衅,结果反被明药捉弄,这才来他处诉苦了。
他不悦道:“好端端的,你去万秀宫做什么?是不是你先挑衅的人家?”
胡贵妃一阵心虚,却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忙说道:“臣妾没有!臣妾如何会做挑衅之事?”
闵萧邪再问:“那你为何去万秀宫?”
“这……”
胡贵妃一时答不上来,闵萧邪看在眼中,不耐烦的神气渐渐显露,胡贵妃看得心慌,倒是急中生智,终于想出一个借口:“是这样的!臣妾身子不爽,叫宫女到御药房去寻一支人参来服用,不想宫中药材全被明药带去了万秀宫,臣妾没法子,只得过去讨要。谁知这明药傲慢,非但不给,还……还羞辱臣妾!”
“她是如何羞辱你的?”萧闵邪沉声问“她……”胡贵妃正在搜肠刮肚地想些谎话出来,谁知闵萧邪竟然又叫了人进来,吩咐道:“你去将万秀宫里几个奴才叫来,分别带到小厅中去问话,问他们今日明药与胡贵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宫人忙答应着去了,跪在地上的胡贵妃突然脸色惨白,扬声喊道:“慢着!”
宫人忙又停步,闵萧邪的眸子阴沉了一分:“为何拦着他?”
他是向来厚待后宫中人,可也不是什么小伎俩都能够拿来糊弄他。
胡贵妃当然清楚,自己说的全是假话。若是叫了万秀宫里的奴才们来对质,她马上就要被拆穿,但若不许人去叫,更显得她心虚,正如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她未考虑周全,便来找皇帝,此时已是后悔至极,可既然已经来了,再无后悔药可吃,唯有勉强说道:“皇上不必叫那些奴才来,他们……他们说的话,不见得能作数的。”
“哦?”闵萧邪眼眸微眯,盯着她问:“为何不能作数?”
胡贵妃越发吞吞吐吐,心虚说道:“他们是明药的奴才,自然是向着她的,怎么肯说实话呢?所以作不得数。”
闵萧邪闻言,突然一声冷笑,说道:“明药本是他国之人,这些奴才却是我万水国人。派他们去服侍明药,不过是暂时,哪里就能对她忠心耿耿了?还是你觉得……朕这宫里的奴才,都是吃里扒外的人?这是说朕御下无方么?”
“不是不是!臣妾……臣妾怎敢有那样的想法!”胡贵妃已然是手忙脚乱,根本理不清头绪了。
闵萧邪又问:“那你是什么样的想法?”
胡贵妃迟疑道:“我……”
“嗯?”简简单单一个音节,却含着威严,胡贵妃唯有垂头不语。
闵萧邪沉声道:“若你要朕治那明药的罪,便要拿出证据来,朕马上传召万秀宫的奴才来问话,若是你不肯叫他们来问话,那边是你心虚,不敢对质。你说,要不要朕传召他们过来?嗯?”
三言两语,逼得胡贵妃无路可走。
她脸色阵红阵白,跪在地上,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到了最后,干脆瘫坐下去,毫不顾忌形象,又开始嘤嘤哭泣道:“皇上!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咱们多年的夫妻,如今……如今为何这样疑心我?呜呜呜……”
这样的泼妇相,叫闵萧邪更加厌恶,早已知晓她的用意,他冷声说道:“好歹也是贵妃,这样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胡贵妃仍旧哭泣不止,又哀求道:“皇上,臣妾当真被明药下了药……”
“住口!”闵萧邪已是万分不耐烦,深吸一口气,不悦道:“事情缘由,我就算没有目睹,也猜得出来,你既不肯与人对质,其心如何,真以为骗得过朕么?”
胡贵妃脸色一变,怔怔望着他,不敢再言语。
闵萧邪摆摆手,厌烦道:“好了,今日你御前无状,朕也不重罚,回去禁足吧反省吧,这些日子不许再到朕的寝宫来。”
“皇上……”
胡贵妃眼泪又涌上来,正要再哀求两句,便见闵萧邪直接喊道:“来人,给朕将胡贵妃送回去。”
“是。”
几个御前侍卫不管不顾,直接将泪眼婆娑的胡贵妃送回了她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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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明药那里吃了大亏,这次又在皇上这里无功而返,还被罚禁足,胡贵妃恹恹地被关在自己的寝宫里,当真是度日如年。
每每想到皇上对那明药的维护,她便恨得牙痒痒,恨不能马上将明药那贱人抓到眼前来狠狠鞭笞一番,可是如今,她连走出宫门一步都不能,还能做什么呢?
见她终日长吁短叹,她的贴身宫女又忍不住来出主意,问道:“娘娘被那明药害到这般地步,可想报仇么?”
怎么不想?
时时刻刻都在想。
胡贵妃先是眸中狠辣顿生,可一瞬间后又黯然下来,无奈说道:“想有什么用?如今皇上护着她,我又出不去,能有什么法子报仇?”
丫鬟将眼眉一挑,凑过来,低声说道:“娘娘分析得极好。”
胡贵妃讶然,反问道:“我分析什么了?”
“皇上回护着明药啊!”丫鬟朝胡贵妃福了福身子,又道:“这明药敢在万水国宫里作威作福,不就是仗着皇上的维护么?若是能叫皇上不再维护她,那么她就算再厉害,在这宫里,也是只飞不起来的鸟,还不是任凭您处置?”
胡贵妃不由问:“如何才能叫皇上不再维护她?我看这贱人狐媚得很,早就把皇上的魂儿给勾了走了。”
那小宫女虽然年纪轻,但心机却比胡贵妃深了不少,她附耳过去,悄声说道:“娘娘想想,若是那明药与人私通,被皇上抓个正着,他还会这样看重她么?”
胡贵妃微微一愣,“你是说……”
“正是。”小丫鬟点头笑着说,旋即歪头一想,又道:“我听说有一种促情药,只需沾染半点,便会浑身燥热不能抑制。若是给那明药用上一点儿,再送她一个男人,不怕她不动情,到时候,再寻个借口叫皇上过去瞧着……”
那样的画面,胡贵妃只一想,便已觉十分痛快,仿佛此刻就已报仇雪恨了一样。
她扬声说道:“果然好主意!那明药既是明国的公主,又是白国的太子妃,如今还被咱们皇上眷顾,可若是清白被毁,不要说三国中身份贵重,就算是想抬头,恐怕也难了。”
身份越是贵重的人,越是不能出错,一旦错了,便是万人唾弃。
更何况,是明药这样的三国要人。
主仆之间,定好了这毒计,互相对视着一笑,胡贵妃拍着宫女的手背说道:“你可当真是我的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