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对于萧大白要传位给他,却是心里不太当回事的。这几年萧大白已经将国事渐渐移交给他,登不登基只是个形式使然,肩上的担子以后会略重一些,仅此而已。只是难得与父母团聚一次,喝的略微多一些。在回去的马车上搂着睡的迷迷糊糊的昭佩假寐。
虽是皇子,又是独生,只父母对他却不是十分亲昵。小时以为身为皇子需规矩守礼,有些委屈也不敢在父母跟前撒娇,小小年纪便言谈举止一板一眼。小时候父母亲也找个伴读,只那些孩子与他一样,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越是难以得到,就越是渴盼。
昭佩给他打开一扇窗,给他看到从未看过的风景,那些撒娇耍横,颐指气使,不管从前在国公府还是在太子府,她都做的任性肆意,胆大妄为,好似人本来就可以这样。甚至在方皇后跟萧大白跟前,她也能谈笑风生,装傻卖疯。
萧绎心里隐隐有了羡慕。
这种轻松自在的生活虽然萧绎不说,但觉得比当太子更吸引人,好多时候萧绎都有个想法,干脆这些烂事都丢在一旁不管了,就他跟她,两个人天涯海角寻个地方过去罢。甚至昭佩说她想让徐家留个后,让家人去南洋的时候,萧绎用了好大的心思才压抑住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交给小舅子,帮忙一起在南洋买个地的想法。
最难生在帝王家。
萧绎伸手搂过昭佩,让她在自己怀里靠的更舒服一些。
怀里这个女子,微微动了动,自己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脸依偎在萧绎的胸前,似乎睡着,闭着眼睛,忽然开口问道:“皇上服这些丹药好久了?”
萧绎一楞,知道她也没有睡着,将她又搂的紧了些,道:“父皇自从修道之后,一直服用各种散药丹丸,我与母后苦劝多次,却无甚效果,今日父皇服用的药,方才听你说叫五石散?兴许是才找到不多久的,我看父皇的气色竟然一次比一次好了起来,兴许真有益寿延年的功效?”
昭佩呼的一声从萧绎怀里坐了起来,“糊涂!那药我原先在生金楼的时候听人说过,初时服用气色甚佳,若是等三五年之后,只怕要形如鬼魅!”
萧绎也警醒起来,“最好要太医查看下那散剂,若是真如你所言,断不能再让父皇服用了。”
昭佩见萧绎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再多说什么,如猫一般蜷缩着,继续睡去了。
皇上服丹药一事还没过去,运送粮草的人马便由魏翔宇带队,浩浩荡荡的去定州出发。
灵云寺的僧人领头的是门下四大长老之一的慧律大师。这百名比丘尼都是武僧,手中兵器却不相同,有用梅花枪,有使猿猴棍,但无一不是纪律严明,行走无声,静坐如钟。
魏翔宇开始有些担心这灵云寺既是国寺,慧律大师又是传功长老,怕是客大欺主,难以管理,谁料这灵云寺的僧人却是极为自律,脚程又好,倒是让魏翔宇生出几分好感。
因押运粮草,不仅进程缓慢还有诸多顾虑,为了避人眼目,魏翔宇不敢找那些大路行走,只挑了一些小路和人迹稀少的地方行走。
出了西渭再往北走四百余里,有个很大的城镇,名落梅镇,因这远处有片沙漠,传言古代有将军行军至此,饥渴难耐,见落梅而止渴,便将此处改名为落梅镇。
去定州此乃必经之路,加上此处临近边境,也多操着各色口音的色目人来经商行走。魏翔宇对此地十分警觉,这等地方最容易有对方的探子,便命大军驻扎在城外十里,烧火做饭,派出一队人马去城中买些药品吃食。过了落梅镇,再要补充东西药品,除非到定州。
此时已近傍晚,营地上到处开始生火。魏翔宇正带了亲兵四处查看,忽见慧律大师来寻。
魏翔宇对这位师傅十分客气,因着慧律大师不仅武艺高强,也能与魏翔宇谈论兵法,又有一身好医术,路上几个押运的官兵水土不服,或伤风着凉,针砭艾灸、汤药丹丸总能药到病除。前几日魏翔宇半夜受凉落了枕,左侧臂膀生疼不敢扭头,这位高僧不过捋了几把,顿时转动自如。
“阿弥陀佛”慧律大师道了一声佛号,“魏将军,贫僧有一事相求。”
魏翔宇见状急忙回道:“大师有何难处,但凭吩咐。”
慧律大师笑了笑,“魏将军不必紧张,不过是贫僧随时带的药品不足,听闻将军派人去城中采购,可否允贫僧借上几匹快马,派几个弟子也去买些草药?”
魏翔宇松了口气,笑道,“这又何难,怪我没有知会大师一声,大师需要什么药材一并买回来便是!”
慧律大师合掌道:“多谢魏将军,只本寺有些秘方,还需我寺的僧人亲去的好。”
魏翔宇听了顿时有些尴尬,只觉得自己出言鲁莽了,摸了摸头道,“既是如此,大师自便就是。”说罢便让亲兵牵几匹快马给慧律大师送去。
慧律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在多说,行礼后便回去了。
到了晚上,魏翔宇派出去的那队人马已经归队,只灵云寺出去的四个僧人却迟迟未归,魏翔宇有些着急,便派人去慧律大师处询问,要不要派些人马进城寻找,慧律大师却摇头道:“佛祖自有安排。”
落梅镇偏西北,昼夜温很大,众人晚上煮了粥分吃了,便打算趁身上暖洋洋的时候早些睡着,明日又是辛苦的一天。
忽然营地里人声嘈杂热闹起来。众人从帐篷里纷纷出来打探,只见灵云寺的僧人已经回来了,还抓了两个穿黑衣的夜不收,正在给魏翔宇禀报。
“魏将军,我等按慧律长老吩咐,进城去采买药品,怎料看见营地的军士们刚出了一个杂货铺片刻,这两个人便前去打探。我等见这两位行止鬼鬼祟祟,便一路跟着,方才抓住不久,招供出他们勾结城里杂货铺的人,卖给我等的盐里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