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点头,“沈大人所说并无不妥。”
“护国夫人可是说宁淑妃能为你作证?”皇帝问。
林宁点头。
皇帝皱眉,让自己的妃子出现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他还是很不乐意的。
“皇帝请淑妃来一问便知。”林宁一派从容。
这下不请也得请了。
“将皇后也请过来。”皇后是一国之母,所涉护国夫人及淑妃都是女眷,皇后在场还是比较合适的。
小太监连连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皇后和郭莹便到了大政殿。
踏进殿门,郭莹不着痕迹的扫了林宁和萧临渊一眼,心中无比酸涩。
梦想与现实的落差如此让人痛苦,真实也总是足够讽刺,每当她以为自己将将活出一些精彩,能够笑着让林宁仰视之时,却总是见她活的更好。
还有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就那么抱着林宁与别人的孩子,闲适而惬意。他就那样轻轻松松的站在林宁身旁,却宛如一座高山,能为旁边这个女子遮挡所有的风雨。
皇后并郭莹向皇帝行了礼,皇帝赐了皇后坐下,而郭莹则侍立一旁。
皇帝将前情简要一说,对皇后道:“皇后也听听。”
皇后谦笑:“此为讼告官司,非后宫之事,臣妾参与怕是不妥。”
皇帝一笑:“皇后一向知礼,却不必过虑,此为父子人伦女子贞德之争,皇后乃万民之母,天下女子之表率,却算不得分外。”
皇后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她在后宫挣扎这么些年,不过是为这个名份罢了。
“淑妃,张耀祖状告护国夫人一事你已知晓,护国夫人称你可为证,可是如此?”皇帝看向郭莹。
郭莹明眸一闪,微笑福身,“回皇上,臣妾当年确曾在护国夫人家暂住,却不知护国夫人想要臣妾证明何事?”
说罢笑着转向林宁,一副惊讶模样。
郭莹今天依旧穿了大红绣金芍药的大摆长裙,头上簪了一朵赤金碗大芍药,那花瓣片片堆叠,花蕊丝丝直立,随着头颈转动而颤巍巍的摇动,做工极为细致繁复,如一朵芍药在乌发间盛放,映得郭莹更加明艳动人,眉目间尽是惑人风情。
林宁却不说话,也不未看她,郭莹一时僵在那里,缓缓回头,再看向皇帝,眼神里已是带了些委屈。
皇帝不由大为心疼,林宁再美,那也是别家妇,可淑妃是自家女人,姿色过人,平日里又知情识趣,特别是在床第之间,还是很能让他满意的,这护国夫人架子也是忒大,再怎么说也是个臣妇,当着满朝文武就给淑妃下脸子,实也是不给他面子,但她是有大功的人,又是个女子,他为一国之君,也不好与她计较。
看了一眼立在下首的顺天府尹,沈一山知趣的冲郭莹行礼,道:“回宁淑妃娘娘,护国夫人称其子为嫁给襄阳侯之后所孕,且有孕后生活困苦,致其身弱体虚,继而早产,不知可有此事?”
郭莹怔了怔,似是不解的看向林宁,欲言又止,又为难的看向皇帝。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也看向郭莹,难道不是这么回事?
林宁却不耐他们在那里打眉眼官司,唇角微凉,“淑妃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倒不必在这里似是而非的为难。”
这话其实是大大的讽刺了郭莹,有什么放马过来,装模做样的恶不恶心?
林宁的态度着实称不上恭谨,皇帝听了直皱眉头,却有一些为人正直极有风骨的大臣在心里暗暗为之击节叫好,这郭莹受皇帝宠爱,夜夜专宠,无子而封妃,早有大臣不满,上奏谏言了,不过皇帝却都没理会,这些大臣见皇帝铁了心的要宠她,也不愿因为这个同皇帝闹得脸红脖子粗,想想不过是个妃子,皇帝又没废了朝政,便也罢了。
现下这护国夫人显然没将淑妃放在眼里,便大大的得了这些人的眼缘,将两人在心里一比,立时觉得林宁美得似仙,似神,加上所做之事,哪一件都称得上是大善,而郭莹却似妖如魔,举止行动无不妖里妖气,实为祸国殃民的妖妃。
对比林宁的人品,再看那张耀祖所告之事,便先存了一丝不信,再往深处一想,又觉这人真真是个伪君子,寒酸时指着妻子养家,富贵了就抛弃糟糠之妻另娶他人,现实中这样的人还少吗?只是没想到他还敢大喇喇的闹到皇帝面前,真是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郭莹面上更加委屈,看向皇帝的眼睛里已是晶莹一片。
皇帝微微颔首,郭莹便做出极其不愿但又不得不的模样,先叹了一声,道:“不知护国夫人哪里对本宫存了不满,本宫却一直记得当日共居一处,姐妹情深的日子,对夫人之事,本宫原不欲多言,也想替夫人诸多周全,但在皇上面前,却是不敢担这欺君之罪,本宫所说的若有什么不合你意,你自记恨我便是。”
说完,也不等林宁说话,转身冲皇帝福了福身,“回禀皇上,臣妾不知护国夫人要臣妾做此证所谓何意,臣妾初遇护国夫人是在承元五年十一月,当时她是一人,而见到襄阳侯是在当年除夕,又过两月臣妾方知护国夫人有了身孕,至于那孩子是否张举人亲生臣妾确是不知,只是当日在护国夫人家暂住时,却有卧房两间,一间似有男子居住,护国夫人将自己所住居住的房间让给臣妾,自己去住了另一间,臣妾私下里揣度着,那一间应是襄阳侯所住,而襄阳侯回来当夜,臣妾便搬了出去,他二人如何臣妾实在不知。”
郭莹这话说了一堆,似是什么也没说,又好像说了一些什么,模模糊糊的让人听不明白。
皇帝听了直皱眉,却听皇后道:“宁淑妃的意思,当时护国夫人与襄阳侯是分房而居的?”
这……
大殿上的人都有些莫名,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宁一家子,更多的是在看萧临渊,心中都在想,护国夫人这样美貌,这襄阳侯怎的还与她分房而居,莫不是傻了的吧?
郭莹无声点头。
皇后又道:“本宫闻听襄阳侯之前似曾受过些创伤,举止言行皆似小儿,可是如此?”
郭莹又点头,“依臣妾所见,确实如此,那时护国夫人还唤襄阳侯作二呆。”
二呆?众大臣不由忍了笑,这名字可是够愚的。
皇后这一问两问,皇帝抓住了头绪,一个心智如同小儿之人如何晓得夫妻人伦之礼?如此两人分房而睡便也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这孩子的确是张家的血脉?”皇帝看向林宁,却不期然看到了在萧临渊怀里乖乖玩儿他老爹手指头的小包子。
殿上有一拨人大约是盼着林宁出丑的,还有一拨人则是替林宁揪心的,另外的,估计是等着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