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又是庶子,还曾经丧妻,甚至连长子都已经有了,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这事儿男方做的有多么轻忽马虎,这亲求的缺过诚意。可是谢莲的条件也不怎么样,年纪已经偏大,脚还有些微跛,虽然不仔细看不出来。就她这条件,若不是占着个谢宁堂姐的名分,旁人会看得中她才怪。

明寿公主接着说:“这个老六我也认得,常和我们家驸马混在一块儿很说得来。他读书虽然不怎么在行,为人却不错,在鸿胪寺谋了个司丞的职位。生母早就去世了。即使不靠着侯府,他也能自立门户,养得活妻儿,自从他原配妻子去世之后,好些人张罗着要再给他说亲呢。我觉得他为人不错,不会辱没谢大姑娘,这才特意进宫跟你说一声。总之消息我是带到了,成与不成你拿个主意。”

谢宁相信明微公主不会替不明底细的人说媒,也相信她既然开口夸了,这人人品能力确实都有过人之处。

可问题是,她不怕人家配不上谢莲,她怕谢莲配不上人家。谢莲比谢刘氏自然要强多了,可谢宁印象中最深的就是她尖酸刻薄的脸孔,以及和谢刘氏如出一辙的贪婪。

安亭侯府那位六少年虽然是庶出又丧妻,但要找一个合意的妻室应该也不是难事。之所以会看上已经中跛脚的谢莲,完全是时势所迫。

明微公主察颜观色,善解人意的说:“我知道,这种事你也不方便表态。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亭侯府这么做也委实是太势利了一些。你要现在表态,真是左右为难。我回去跟他们回个话,想必他们也能谅解你的难处。”

谢宁点点头:“劳你替我解释一声,说的委婉些吧。我婶娘刚没,她们姐妹还在热孝里,议亲委实不合适。我这两天就安排人送她们回乡。”

明微公主点头说:“正是。我倒忘了这件事儿了,那我回头就跟他们说清楚去。”

留她们姐妹在京中确实不是长久之计,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打谢氏姐妹的主意,绝不止安亭侯府一家,到时候真惹出什么丑事来,谢宁也得跟着颜面扫地。

“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明微公主顿了一下才说:“我已经听说了渭王叔他们联名上书一事,皇兄打算几时处置明寿?”

谢宁犹豫了一下。皇上已经打定主意了,只是因为不愿意在这个中秋节庆的日子里头杀人。

可是节已经过了,多半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她不说,明微公主也能猜到。

“我等下去长宁殿,不知道皇兄有没有空见我。虽然说我们姐妹间也没多少情谊,可我还是想跟皇兄说一声,再见她最后一面。说起来也奇怪,以前她可没少欺负我,还小的时候,我比她身边的宫女还不如,呼来喝去的,什么好东西都是她先挑,犯了错倒是尽情的往我身上推。那时候我可没少在心里咒她骂她。就连我们都出嫁之后,她还是不改早先的脾气,干的那些恶事儿一言难尽。可现在她落到这一步了,我倒不恨她了。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去送她一程吧,我回头让人做两样她平素爱吃的菜,也算不白当了一场姐妹。”

谢宁只好说:“皇上想必是会应准的。”

明微公主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她养在外头的那个孩子,有人早就把他的下落密告给皇上了。外头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依律呢,这孩子是该杀。可是毕竟还是个没记事的孩子,一直托给别人养着,并不知道自己亲生爹娘是谁,更不知道这些大逆不道的事,也怪可怜的。”

如果那孩子真的不知道身世,以谢宁对皇上的了解,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明微公主多少有些物伤其类:“也不知道宗室里那帮老货吃错药了还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众口一词要判她的死罪,皇兄这些日子怕是都让这些人上的折子给淹了吧?”

涉及政事,谢宁只是微笑,一个字也不多说。

明微公主也知道谢宁这人虽然随和,但不应当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说,嘴比蚌壳还严实。绝不象宫中有些人那样轻浮浅薄,一得意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

明微公主还要去长宁殿,临走时又让人盛了一碗解暑汤喝了才走。

方尚宫笑着进来说:“公主真是不跟主子见外呢。”

“也就她来能说几句话了。”

话说这册封还没办,谢宁就已经有些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了。后宫里头认真论起来,没有皇后,就数她品阶高了。这几天也来了不少人向她道贺,过去的老相识梁美人、白美人、刘才人她们是结伴一起过来的。一见面谢宁就险些吓了一跳。有段日子没见,刘才人怎么竟然老了那么多?身上干瘦干瘦的,倒是穿着一件新衣裳。可衣裳太阔,就象挂在身上一样。脸上用了脂粉,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没有神采。

她在谢宁面前十分局促,除了一句恭喜之外,就想不起有什么话能说了。

怎么说过去也是住在同一所宫苑的同伴,谢宁还记得刘才人初进宫时的模样。那时候刘才人也年轻娇嫩,皮肤粉嘟嘟,清晨起来在院子里遇上,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也没有多少顾忌。

不管那时候的相处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终归也曾经有过欢快的时候。

可是现在却连一句寒喧的话都没有了。

刘才人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些岁一样,就象一朵还未来及绽开的花,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枯萎下去。

不独她一个,其他人也都如此,进了永安宫之后恭敬而拘谨,一口一个娘娘的称呼她。

以后想找一个能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就更难了,看来看去,大概也就只有明微公主这么一个。

也许时日久了,她也会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习惯旁人在她面前诚惶诚恐,习惯了听到别人的讨好与奉承。

谢宁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可别得意的忘了自己是谁,别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陌生人。淑妃也好,明寿公主也好,她们都在权势中迷失了自己,最后回头时,已经找不到来时走过的路了。

所以宫中女子很少会与别的嫔妃真的交好,有什么心里话多半都与身边的心腹说上几句。

方尚宫把这几天收的礼单分门别类登记造册,拿了来给谢宁过目。

谢宁一目十行的看过去,这些贺礼都是后宫众人送的,据方尚宫说,淑妃当年还经常收授宫外送来的重礼。到了谢宁这里,因为现在时机不宜,各家都夹着尾巴低调行事,倒没什么人特意来送礼恭贺她晋封之喜。

谢天谢地,不送正好。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受人的重礼这种事她可做不来。人们倘若送礼讨好她,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好处,奔着名利权势来的,谢宁可不愿意兜揽这种麻烦。

册子上墨痕很新,看得出这本册子是刚刚誊抄登记完毕,字迹却不是谢宁熟悉的往日里常见的字。

方尚宫解释说:“奴婢抓了个帮手,夏月的字写的倒是不错。”

谢宁笑着说:“那以后你可省力气了。”

方尚宫略一迟疑,轻声问:“皇上已经决意赐死明寿公主了?”

谢宁沉默的点了点头,纳闷的说:“就象有什么人在背后鼓动操纵一样,众口一词要求皇上非杀明寿公主不可。”

当然这事不会有人在背后操纵,皇上心里肯定清楚。正因为没人操纵,所以这件事情才更让谢宁觉得古怪。

总不能这么多人全是明寿公主得罪过的人吧?这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皇上才能告诉她。

歇了午觉起来,白洪齐打发徒弟过来传话,说皇上召谢宁去长宁殿说话。

谢宁可有好久没有去过长宁殿伴驾了,有了孩子之后皇上只要得了空闲就会过来永安宫。而通常皇上是不会在大白天就过来的,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御史就该说话了,皇帝总往后宫钻可是荒淫怠政的表现。

方尚宫领着青荷青梅替她好生收拾妆扮了一番,来接谢宁的轿辇已经到永安宫门前了。

从永安宫到长宁殿可不象之前还在萦香阁的时候那样遥远,从延宁宫右边的道路插过去,其实用不着轿辇,谢宁自己慢慢踱步过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过延宁宫墙外时,谢宁忍不住撩起轿帘向外看了一眼。

延宁宫大门紧闭,毫无人气。玉瑶公主迁走,淑妃自尽,原本在这里伺候的人也都各自有了不同的去向。阳光映着朱漆大门上的一颗颗铜钉,谢宁忽然想起了头一次来延宁宫时的情形。

那天是淑妃生辰,延宁宫门庭若市贺客云来。那天谢宁还见到了玉瑶公主。一转眼此处已经人去屋空,大门紧闭,旁人怕染上淑妃的晦气,平时倘若经过都会尽量绕远一点路,不肯打这门前过。久而久之,这里更显得冷落荒凉。

谢宁轻轻放下帘子,抬轿辇的太监加快脚步,很快就把延宁宫抛在了身后。

三十七 人手三百一十一 送礼二百五十九 换药四百零九 结怨二百八十 猜测二百七十 打探四百 怜悯三百七十 做客二百六十 风筝一百八十八 赏菊一百七十三 向往四百三十二 太监三百一十六 进宫三百零八 问题二百八十九 出宫九十九 春雨一百五十三 奖赏三百八十二 消息二百二十三 上元一百三十 尽心一百二十五 床下一百二十二 撕画一百三十八 忧惧四百零八 怠慢四十五 求见二百二十七 寄信二百 外戚二百一十六 醒来二百九十五 横财五十 思乡二百二十七 寄信二百零三 妃嫔一百九十三 寿礼下三十八 如意六十一 鱼儿三百四十七 月色二百八十 猜测四百一十八 放归二百二十五 商议二百五十九 换药一百五十八 打听三百八十三 姑嫂三百三十五 疑惑三百二十五 是谁二百八十一 微雨三百五十七 攀爬四百 怜悯三百五十五 想念三百八十五 游玩九十七 消息三百一十六 进宫三百四十七 月色四百三十四 侍疾二百四十五 洗心三百七十二 重病三百四十 兄弟四百零一 惶恐一百五十八 打听二百八十七 苦夏三百八十七 机会四十一 尚宫三百四十五 旧事九 赏花三百三十八 身世一百八十 探望八 新衣四百零五 胆小二百四十二 回信十八 回答二百二十七 寄信二百八十一 微雨二十一 仲秋三百七十六 意愿三百四十五 旧事三百三十三 道贺三百三十 多少三百零九 甜羹一百七十八 争宠二百九十六 夜雨一百一十 照料二百四十四 道路三百一十七四十八 帕子二百四十七 心意四十一 尚宫三十八 如意一百二十五 床下二百五十二 夜啼一百九十六 喜事下二百二十一 心思三十七 人手三百五十八 旧人三百四十八 蒸糕二百八十二 心计五 聊天三百一十三 香风三百四十九 母女二百三十三 孤独一百一十 照料二百四十一 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