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深情护卫

如果他的心是密密麻麻的针刺,

我会用融化自己渗入他的心房。

如果他的心是一棵枯黄的败草,

我会用自己的泪水将他浇灌。

如果他的心是一片干枯的荒漠,

我会用自己的血滴将他滋润。

如果他的心是一块千年的古冰,

我会用我的体温温暖他万年。

如果他的心是一块坚硬的顽石,

我会用我的耐性等着那石烂。

我对他的爱

将随我走到我生命的终点。

2002年11月15日读苏怡史的诗集。

10日晚餐后,班篮球队组织配合练习,为月底的校运会作准备。训练间隙,我和李石针坐在篮球场外草地上,饶有兴趣地分析今年我们班篮球比赛的形势。

李石针满怀信心地说:“我们今年进入前五名的把握应该是有的。”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取得这样好的成绩,”我给他分析说:“判断成绩,一定要看看别人,不要把眼睛盯在自己的进步上。观察平时的比赛和球员的素质,是我们分析成绩的基础。去年到今年,我们班很少有比赛,包括我在内,重视学习,不参加篮球比赛,我感觉我已经远不如高一、高二的时候了,我们整体在这方面已经落后于人家。另外,理科班都有四五个体育生,我们一个都没有,这也是个劣势。我们很可能排在理科班之后。高二的实力也不差,他们打球的都不是很爱学习的,专心致志在打球上,不少都是校队的成员,代表学校打比赛的,也就是实力。我们拿得下他们吗?其实已经排出了名次。现在,我们应该排在十五六左右。所以比赛中,即便加上偶然性因素和超常发挥,超常发挥也是要有条件的有基础的,我们最多进入前十名,悲观一点可能落到二十名之后。”

李石针点点头,同意了我的看法,我进一步论证我的观点:“你看学校的100米,肯定的理六班张建辉或者高一的那个王冠,不会有第三个。标枪肯定是高一的那个刘百文,没有第二个。”

就在我说“标枪”两个字之时,我们的身后,一阵疯狂地拍手惊叫“小心,小心”。我无意识猛一回头,看见一杆标枪直射向李石针的头。我什么也没有想,闪电般侧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强大的力气集中在肩上,我的肩撞向李石针,刹那间,将李石针撞飞四五米远。顿时,我觉得右腿上被什么重重地打了一下,身后“啪啦”声。我扭头一看,标枪的尖打在我小腿上,反弹出八九米,落在了篮球场内,停下来。接着是同班同学对着投标枪地刘百文的谩骂声。

篮球场的一部分同学立刻围了上来,看着我的小腿,骨肉分离,血流如注。我大惊失色,想坐起来仔细看一下,动了一下,便觉得很疼痛难忍,不敢再动。

体育老师钟灵毓秀第一个冲到我的身边,脱下自己的背心,把我的大腿扎得紧紧的。王冠也把自己的背心脱下,给了钟老师,钟老师顾不上我的疼痛,用背心将伤口封上。

那个投标枪地刘百文才挤了进来。我们班的一个同学说:“怎么偏成这个样了?你不是朝南边投吗?”

刘百文已经害怕得脸色苍白,嘴唇发抖,没有敢说一句话,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钟老师边包扎边对刘百文说:“站着干什么,赶紧叫车去医院,快。”

突然王冠对钟老师说:“以后,投标枪应该到后操场去,不能到这里。”

李石针把我扶起来坐着,当我看到他安然无恙的。我感到十分的高兴和欣慰,拍拍他的头,笑着说:“你把我吓死了,你差万分之一秒就进入暗物质世界去了。”

“刚才你的动作超过光速了,绝对,我一点没反应过来。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成了我的盾牌。”

我又拍着他的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钟老师问:“不痛吗?”

我说:“不动就不痛。”

钟老师说:“现在是麻木,到了晚上就痛了。”转而对李石针说:“你得好好照顾他?他把你从暗物质世界边缘拉回来了。”

李石针只是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会儿车来了,钟老师、刘百文和李石针陪着我一起坐车去医院。在路上,钟老师用自己的银行卡取了三千块钱。

到了医院,医生看看伤口、拍个X光片,诊断已经骨折。先做个简单的接合手术,不打麻药痛得我要命。接合后,打麻药缝针,最后把送到了病房。

钟老师办了住院手续,留给李石针一千快钱,嘱咐了一下,就带着刘百文离开了。

手术后一个来小时,麻药失效,腿开始痛。我只有忍着,李石针坐在一旁,拉着我的手,麻木地看着我。

我问:“这时候怎么这样痛?”

“麻木期过了吧,可惜我现在无法分担你的痛苦了。”

我回忆了一下今天可怕的场景,对李石针说:“今天,我们是话题不对吧?刚说刘百文的标枪,他的标枪就射向了你,最后落到我的腿上。”

“哎,今天太奇怪了,标枪怎么偏得那么厉害,足有九十度。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中好射向我了,是天意吗?”

“什么事都有发生的可能。”我说。

过了两个小时,何花蕊和马伟老师来了,带了一些水果。看了看情况,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接着是班主任带着一批同学来看我,坐了一会儿,聊了一阵,也走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继母来了。她是含着泪水走进来的。她打开被子,看了看夹着钢板、绑着绷带的腿,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些令人难过的话,就在我的床边坐下了。

我很惊讶来得这么快,问她,“妈妈,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平时坐车得三四个小时。”

继母说:“我接到学校电话就出发,打的士过来的。”

我问:“告诉爸爸了吗?”

“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没有告诉他,现在都处理好了,明天再说吧。”继母说。我同意了她的想法。

晚上,继母在我的左边的一张床上睡,李石针在我的右边的一张床上睡。

我忍受伤痛,也慢慢地睡熟了。

第二天,大约早晨五点钟,我先醒来了,继母和李石针都没有醒来,我想看书,但没有书。我只好回忆一下英语单词和课文。然后,我准备背诵一些诗词,这时候“咚咚咚”有人敲门了。

我看着门口说:“进来。”

门慢慢腾腾地开了,一个女人侧身进来。这个身影我很熟悉,仔细一看,令我意想不到,竟然是苏怡史的妈妈。

“婶婶!”我正坐起来,脚痛了一下,我不敢再动,又往后靠了。

“云飞,你别动。”她摆摆手说,然后,轻轻地掩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向我床,“还痛吗?”

“有点,好多了,不能动。”我看着她一头的雾水,身体上有一股寒气,怜悯地说:“您太早了!”

她在我床边停下来,我发现她手里提着什么,抖着身体说:“昨天很晚才知道你被标枪射着了,想过来,过来不了,干脆今天早一些。”

我非常歉意地说:“这多不好意思,让您操心了,冷吧?”

她把手里的东西提高了说:“还好,我骑自行车要四五个小时,所以请别人用摩托车送我过来的,十块钱。”

我怜惜她,掀开被子说:“多冷呀,快把手插到我的被子里暖和暖和。”

“不用了,都习惯了。”说到这里,她把手里提着东西给我看,一个塑料袋里包着一个保温桶,她手被冻得红通通的。她说:“给你清炖了一些排骨。伤筋动骨的吃了好得快。”

我猜测,她是在三点多就开始炖排骨了。她把塑料袋单独分开,我才发现,塑料袋里除了保温桶,还有两个小不锈钢碗和一把小勺子,“婶婶,真让你费心了。”

“我也伤过手,知道难受,怕你顶不住痛。我昨天一晚都差不多没睡。让我看看你的伤。”我掀开被子,她看着一腿的绷带,然后将被子盖好。我发现她眼里有了泪水。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说:“你来了,苏怡史谁照顾?”

她说:“她有饭吃就行了,爷爷和她弟弟可以看管。她一天走不了多远,所以由她去,到吃饭的时候把她拉回来。” 她打开保温桶,里头热气腾腾的。

这时,继母醒了,坐起来,迅速下了床。看看苏怡史的妈妈,问我:“这是……?”

我连忙告诉她:“苏怡史的妈妈。”我又告诉苏怡史的妈妈,“这是我妈妈。”

继母似乎也吃惊了,“噢,您这么早就来了!”

婶婶说:“听说你是老师,我想你没有时间照顾云飞,没有想到,你已经来了。”

继母说:“昨天过来的,太远了,打了个的士。”

“今天是星期一,你有课吗?”婶婶问。

继母说:“到七八点钟我给校长打个电话,调一下课。”

婶婶说:“你没有必要调课,你回去,我在这里照顾云飞。你自己还有一个小孩子要你照顾呢。你放心,我会把他照顾好的。”

我觉得若真是这样,倒比较合适,李石针要回校上课。继母确实忙不过来,也许继母是和我一样的想法,但她还是说:“这样不好吧?还是我请假好,我儿子也寄在别人家里了。没有什么问题。”

婶婶说:“我是说真的,我家也近,再说,云飞是一个好孩子,我非常喜欢他,我愿意照顾他。”

继母思索了片刻,问我:“云飞,你怎么选择,让我留下来,还是让婶婶留下来?”

我也不好说让婶婶留下,毕竟不是很熟悉。只是说:“你请假不太好,别的老师有那么方便吗?你也不可能请一个星期假吧?”

“对,”婶婶说:“还是云飞想得周到,你回去吧,早点走,八点前赶到学校。你放心,你放心,我这么大年纪了,照顾人有经验。”

继母同意了,说:“那好,请婶婶帮忙。到时,还按日给工资,好吗?”

“这样说,就太见外,你再不要提钱字了,好吗?”

我把李石针叫醒,让他跟继母一起回去,医院就留下了我和婶婶。

早餐,我就吃清炖排骨,八点医生查看病房,接着护士来给药,输液。她们都将婶婶当成了我的妈妈,都称“你孩子,你孩子的。”我们只顾笑,没有解释。

上午,她先是陪我聊天,她告诉我,她的儿子叫苏冬波,今年八岁,在贵州上到了二年级。奶奶死了以后,就回来上学了,现在上三年级了,十分的调皮,不懂事。苏怡史爸爸是一个泥瓦匠,本来在贵州时三个人都在一起,非常好。她在工地上做饭,一个月可以拿一千多块钱,还能够照顾孩子和他爸爸,他爸爸按照做活量算工资,一个月能够挣到四五千,老板是对他们都很好。现在不行了,她必须回家照顾爷爷和苏怡史的生活,自己挣不了钱了,全靠他的爸爸。原来的老板不再盖房子了,转而修高速公路去了,泥瓦工就不要了,现在她爸爸在北方打工,一阵子在天津、一阵子在北京、一阵子在郑州,很不固定。老板好的不多,做活要求很高,工资水平比不上南方的,现在一个月能够挣四千多。只苏怡史不上学了,负担轻了,幸好爷爷身体特别好,没有得过病。就是奶奶死时,把一两年积蓄用光了,家里再也出不起大事了。他的爸爸叫苏丹。

11日,12日,13日她都是在医院的食堂给我买饭。14日早晨,她迟迟没有把饭买回来,直到九点多,她才推门进来。

她对我说:“今天早晨医院没有米饭,只有面条。你的伤不能吃面条。我就到街上去,想找饭馆,饭馆都没有开门。早点店没有一家有米饭的,不是面条就是包子、油条的。没有办法,我只有到居民家里去了。我从一楼敲门,一直敲到五楼,才有一家有人。一个老头七十多了,人很精神。我跟他说明了来意,他竟然答应帮我煮饭。他家里早晨也不吃米饭。这城里,早晨都不吃米饭,刚吃面条。老人家可好了,他还给你炒了一个菜。你看。”

她把饭盒打开,饭菜热腾腾的,一个韭菜煎鸡蛋。她把饭盒递给我,我接过饭盒。说:“你也太细心了,吃一点面条又怎么了,不吃也没有事,让你跑了一早晨。”

“没事,没事,有米饭就好了。”她又说:“都说城里人不怎么样,邻居老死不相往来,我看这老人不很好吗?”

我说:“那里是他们的事,是工作的事,早出晚归,都是匆匆忙忙的,谁和谁说得上一句话呀?更没有时候串门。所以不互认识,不是人不好。”我把米饭用小不锈钢碗分开,替给她一碗。

她连忙摆摆手说:“你吃,你吃,我一会儿去吃碗面条就行了。”

“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先吃些。”

她知道我的饭量,说:“今天吃得晚一些,可能吃得多一些。”

这时,护士来了,要输液,一看我正在吃饭,问:“这时候才吃饭呀?”

婶婶连忙说:“早餐医院没有米饭,去外面找的,晚了一些,你输吧。我喂他。”

我对护士说:“等一会儿,你先给别的病房输。”

护士同意了,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去别的房间了。

14日的晚上,继母来了,问了一些情况。觉得可以出院了,回家养着。因为医院的床位紧张,医院没有劝我再住院,让我15日下午出院。

今天下午,在医院换了最后一次药,医生又开了一个月的药,告诉我们拆线的日期,我们就准备回家。我是回顺柳中学,继母的学校里。

继母要给婶婶两千元做工资,几个回合,她就是不要。继母到街头转了一转圈,买回一套衣服送给她,她才收下了。回家时,我们先用车送她回家。没有想到,苏怡史的爷爷提着两只鸡站在了路边等着我们。车停的时候,他把鸡放到了车里。我们也只好收下。

回到了家里,这家就是顺柳中学的宿舍,先是学校的老师来看我,宿舍里一下午十分堆满了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的礼物,屋子里好像一个小超市。到了晚上八点多,宿舍里才算安静下来。

继母把校医请过来,说了说我的伤情,校医讲了一大堆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关心地保证,他会处理好伤口的。

九点多,才终于静了下来。

我思考了一个星期的事,想到了体育老师、李石针、刘百文等,最后,是婶婶。

她家里没有电话,我不知道她从怎么知道我受了伤。我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为了苏怡史,我都为之感动。如果是为苏怡史,那是伟大的母爱;如果不是为苏怡史,那是伟大的善意。

我向母亲要回苏怡史的诗集,我开始慢慢地读。我发现了这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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