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前一后爬到山顶的时候,纪如意已经面色通红,气都接不上了,蔫蔫地被齐天平拖在身后,只剩翻白眼的份。
刘同很合事宜地上来套近乎:“纪小姐平时很少爬山吧,有时间的话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去爬山!”
纪如意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说“好……”
齐天平回头立马瞪了刘同一眼:“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爬山?”刚才还有些浮笑的脸色瞬间转阴。
刘同立刻收了笑容,有些惧怕地回答:“不算喜欢,只是有时候会跟朋友一起去。”
齐天平却继续沉着脸,忽略他的解释,直开口:“在哪儿?在前面带路!”
刘同“哦”了一声,灰溜溜地转身走到了前面,纪如意看着齐天平那张臭脸就不舒服:“你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我一直这样,你第一天知道!”随即拉着纪如意的手,继续跟在刘同后面,纪如意极不情愿地被他拖着,嘴里碎碎念:“什么人嘛!翻脸跟翻书一样…神经,莫名其妙……@+”
刘同走在前面,听着身后纪如意的嘀咕,替自己猛捏了一把冷汗,看来这个纪如意果然如外界传言那般,是老板的克星!
如果说墓地也分等级的话,那山顶的墓地绝对是最前面的商务舱,山腰和山脚的墓地都只占了很小一块地,但山顶的墓地却开阔宽敞,有独立的阶梯,墓碑和种植植物的草皮,所以偌大的一块地方,只寥寥竖了几个墓碑,但放眼望过去,对面鉴湖波光沉沉,整个南浔都尽收眼底,果然是,风水宝地。
只是有很模糊的哭声传来,齐天平的脸色又恢复刚才的阴郁,问刘同:“她的父母还在吗?”
“在,还有几个她的同事,对了,卓先生也在…”
齐天平点了点头,示意刘同:“行了,你在前面带路吧…”随即一行三人,朝着哭声的方向走去。
到达墓碑前的时候,苏小意的母亲正在碑前烧照片和衣服,嘴里念叨着:“小意啊…你这几年一直不在我们身边,我和你爸都管不到你,老是担心,你这要强的性格早晚要吃亏,可是…老天啊,她才23岁啊,我和她爸大半辈子的心血…留下我们两个老的可怎么过啊…”念到最后,直接就瘫坐在地上开始哭喊,身旁苏小意的父亲看不过去,费力去扶,可是自己也早就老泪纵横,最后两个佝偻的背影一起蜷坐在地上开始抱头痛哭…
周边苏小意的同事和朋友都在抹泪,为眼前这条年轻的生命而惋惜,为地上这两个无助的老人而心痛。
齐天平站在所有人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始终不发一言,刘同见齐天平不发话,也不走过去,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齐总,需要我过去告诉她父母说您来了吗?”
“不用…我就站在这里看一会儿就走…”
他承认自己没有勇气,没有勇气走过去看清墓碑上那张年轻的脸,也没有勇气走过去面对她的父母。老人的哭声渐渐沙哑,周围的同事也开始上前劝,有人想要将坐下地上的老人扶起来,可因为身体无力,很快又瘫坐了下去…
一直站在旁边的卓然也看不下去,走上前开始劝:“…别太伤心了,我想苏小意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难过,身体要紧,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们还得保住身体…”
“唯一的女儿都走了,我们这两条老命还有什么盼头?活着还有什么劲……?倒不如直接跟着她去了,也省得以后孤独终老没人收尸…”
……
一直站定不动的齐天平突然侧过了脸,始终插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掏出来,握成拳,顶住自己的牙齿…纪如意站在他身旁,对他的痛苦和无力感同深受,可是这一刻,陪着他面对这些汹涌而来的悲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旁边用掌裹住他的另一只手,给予他勇气,给予他温暖…
冷风吹过,山顶的温度显得更加阴寒。
纪如意将自己的围巾和大衣拢了拢,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齐天平转身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纪如意,面目冷静,眼神宁澈,而手上带着她独有的温度,不禁觉得心里都渗出一丝温暖。
“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今天陪我过来!”
如果不是她陪在自己身边,齐天平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独自面对,如何撑到现在!
纪如意自然对他的话心领神会,很淡然地笑了一下,回答:“别谢我,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一个人难过…”
齐天平却不再多说什么,只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去…”
其实感情到了一定的深度,语言已经变得多余,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对方知晓自己心里的想法,她虽然不能让他再拥有,但是她说“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一个人难过…”
这句话对他来讲,已经足够!
刘同送齐天平下山,三人到达停车场,正准确取车离开,齐天平却突然问刘同:“她的父母什么时候离开南浔?”
“应该就明天吧,机票都已经帮他们买好了…齐总,您找他们还有事?”
齐天平顿了顿,打开车门从车里拿出支票夹,开了一张支票递给刘同:“替我给她父母吧,苏小意在家是独女,以后两个老人没人照顾,日子会很难!”
刘同将支票接过来看了一眼,满脸的愕然:“齐总,这个…金额是不是有点高了?其实苏小姐出事,您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跟您又没多大关系!”
“就这样吧,这是我欠她的,另外,鉴湖那套别墅本来就是以苏小意的名字买的,我想以后她的父母也不会来南浔住了,所以你替他们找个中介卖掉吧,卖掉的钱,全部给她父母!”
刘同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好,刚转身,只闻身后一声巨响,“砰…”,之后是人落地的声音…
齐天平被无辜挨了一拳,后背砸在车门上,才转神看清来人,可是他却不恼,只是沉着脸用手背擦了擦发疼的嘴角,很快就又站了起来,可是眼前的人却不放过他,上去又是一拳,直接就将齐天平打到了车窗玻璃上,因为巨大的撞击,车子的报警系统启动,整个停车场都回荡着刺耳的报警声…
身旁的刘同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冲上去揪住宋帆的衣领就骂:“你谁啊?有病吧,上来就打人…”
“是,我是有病呢!我不光要捶他,我还想煽他,你松手,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此刻的宋帆双眼通红,
满目凶光,瘦弱的身躯似迸发着无穷的力量,双手扣住刘同的手臂,仿佛要与全世界为敌。
纪如意冲上前,冲着刘同喊:“你松手,松手,他是苏小意的朋友…”
刘同一听来人是苏小意的朋友,只能乖乖松手,可是宋帆立马冲上前,对着齐天平又是重重一拳!刘同这回可急了,正欲扑过去,却被纪如意一把拖住:“你别劝,别参与!”
“为什么?你看齐总被他打了这么多拳都不还手!”
“他不会还手,让他打吧,相信我,打完齐天平心里会舒服很多…”纪如意冷静说出,刘同先是一愣,继而很快明白过来,真的就站到了纪如意身旁,看着面前的齐天平被宋帆挥拳连捶了好几下。
纪如意在旁边握紧拳头,眼睁睁看着齐天平的嘴角渗出血迹,她却始终面色不改,冷静自制,其实天知道,她都快心疼死了,但是她必须忍住,必须让他经历这一顿皮肉之苦。
只是宋帆却打得有些过分了,完全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最后齐天平终于忍不住,一拳挥过去,宋帆连连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刘同抱住。
他见齐天平还手,恨意变得更足,无奈双臂被刘同摁住,他只能嘴里嘶吼:“放开我,放开我!”
纪如意见他还不肯住手,一步冲到他面前呵斥:“宋帆,你够了啊!打几拳出出气而已,难道真想把他打伤?对你没什么好处!”
“把他打伤又怎么样?是他把苏小意害死了,所以别说是我把他打伤,就算把他打死了,也没人说我错!”
“你放P!苏小意的死不是齐天平造成的,他也不希望她死,他也很难过!如果一定要对苏小意的死追究什么责任,那么我告诉你,你宋帆也难辞其咎!她的肚子是你搞大的,她后来做那么多错事都是你纵然的,所以你凭什么来追究齐天平的责任?你有什么立场来追究他的责任?”纪如意手指着宋帆,一口气吼完,字字珠玑,每一句都点在了宋帆的死穴!
可是他不承认,他不可能承认!苏小意的突然去世对他来讲就是噩梦,更何况她还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就像心里有无数个豺狼在冲撞,痛苦和恨意最终全部变为一团烈火压于胸口,他必须找个借口宣泄出来,而这个宣泄口,他自然就找到了齐天平!
再加上本来之前他就对齐天平有些妒忌的恨意,此刻更是恨上加恨,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恨不能让他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