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端王府隔了一段距离的民宅之中,被布下了一个隐匿气息的结界。
一个会口技的民间艺人眼睛上蒙着黑布被送进来,已经在里面等了有三天了。
沈清墨和纪礼渊也一样,在这里守了三天。
秦正泽不方便传消息,沈清墨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每天都监视着燕水媚的一举一动。整整三天了,燕水媚都没有丝毫的异样,直到今日似乎才有些诡异的苗头。
“如何?”纪礼渊问道。
“婢女刚被她赶走,她正走到镜子面前。”沈清墨对身后的纪礼渊说道,“你快去将那个口技艺人喊过来,对了,记得拿上笔墨纸砚,你负责记录,省得内容太多给忘记了。”
“好。”纪礼渊应声而去。
沈清墨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燕水媚的一举一动。
纪礼渊领着口技艺人一过来,进门便见到沈清墨满脸喜色,毫无形象的朝他招手,“礼渊,快,快过来!”
“有情况了?”
沈清墨点点头,“是的,她揭开搭在铜镜上的布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开始。”
蒙在铜镜上的布一直没有扯掉,让那一面普通的铜镜显得有些神秘。
“你继续盯着,一定多注意她的口舌。”
“嗯,我记得。”沈清墨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燕水媚。
从这间民宅到端王府燕水媚的院子,隔着起码有几里路的距离,但是这几里的距离在破妄之瞳的瞳力之下几乎变得可以忽略不计。
空气中的微尘都被沈清墨的破妄之瞳一一捕捉到,十里以外的一株小草上的伤疤她也能看到,监视燕水媚的举动不过是小事一桩。
但本以为很轻松的沈清墨,在燕水媚揭开铜镜的刹那,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心慌。
她看到了什么?
沈清墨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之色,可就当纪礼渊想要出口相询的时候,沈清墨却已经镇定下来,开始模仿燕水媚的唇形了。
“燕水媚……”口技艺人被耳提面命了三天,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之中,一见到沈清墨的嘴唇开始张合,便根据沈清墨模拟出来的唇形说出可能的词语。
纪礼渊担忧的看了沈清墨一眼,按捺住心中的担心,开始记录起来。
很快,他便知道沈清墨为何会露出那么惊讶的神色。
端王府中。
遣开了下人,燕水媚腰肢款款的走到梳妆台前。
纤细的手指捻起盖在铜镜上的盖布一角一扯,丝滑的盖布顿时如水从铜镜上滑落,倾泻到了梳妆台上。
澄黄程亮的铜镜之中映出燕水媚的面容来,忽地镜面一阵波动,镜中的人影眼神瞬间变得阴狠,充满了鬼气。
“又见面了。”燕水媚坐在铜镜面前,笑着看向镜子里的人影,“如何,最近我极少和你聊天,你闷着可难受?”
“我难受?我看难受的是你吧,哈哈,燕水媚你个小贱人,虽然占了我的身体可你得到了什么?你什么也没得到吗,就算脱光了衣服站到你心心念念的王爷面前,只怕他都会看也不看你一眼,直接从你身边绕
着走过……”铜镜中的人影虽然也是燕水媚的模样,可是面容狰狞,和燕水媚的娇艳截然不同。
燕水媚笑着看向自己染了大红色丹蔻的指甲,伸手在铜镜前面晃了晃。
镜子里的人影,也一般无二的晃了晃手指,然而她脸上怨恨的表情却和燕水媚的轻松不一样,燕水媚这样的动作仿佛引发了她的愤怒,她几乎咆哮出来,“燕水媚,你少来作弄我,少用我的身体作弄我!”
“作弄你又如何,你也拿我没办法。”
“你以为你能嚣张到几时,终有一天你的心上人会发现你的真面目,那时候你一定会让他更加厌恶!”
“那也好过你这么可怜的,像是一只爬虫一般躲在躯壳里,永远不能见到天日不是吗?”
“呵,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是封印也越来越松动了,只要我每日都冲击一次封印,总有一日我会脱困的!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吧,最近咳血就是信号!我还要谢谢你给了我脱困的机会呢。”镜中人冷冷的嘲讽,眼中满是得色。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怎么样?”燕水媚突地说道。
“什么交易?”镜中人皱眉看向燕水媚,“你又想玩什么鬼,我这一次可不会再掉以轻心了!”
“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虽然占据了这具身体,但是却并不会你的本领,也无法加固封印……”
镜中人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可是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不是吗?”燕水媚拿起一旁的剪刀,将剪刀锋利的刃抵在白净的脖子上,“既然身体现在是我的,那么我若是自杀,你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你究竟想做什么?”镜中人的额角青筋直跳,“疯子!”
“一个疯子一个恶鬼,不刚好是一对么?所以我们才是姐妹呀。”尖锐的剪刀在脖子上轻轻一划,一道细长的红痕便出现在她的肌肤上,渗出几颗殷红的血珠,“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燕水媚脸上表情疯狂,脖子上传来的尖锐刺痛也没有让她眉头皱一下。
她视线紧紧盯着镜中人的眼睛,仿佛在逼问一个答案。
此情此景很是诡异,可是空气中渐渐弥漫的一股紧张的气氛,却让这种诡异变得更加激烈。
沉默片刻,镜中人才缓缓开口,“燕水媚你现在已经渐渐失去对我的压制,并且也不能很好的控制秦九,唯一的筹码不过是我的身体而已,你提出的要求最好不要过分,不然我就算将自己炼制成一具傀儡,也不会如你的意的!”
听到镜中人这变相服软的话,燕水媚脸上的神态一松,笑着说道,“你也别欺负我不懂修仙之事,你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舍得将自己炼制成傀儡,这不等于活生生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吗?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给我一年的时间,过了这一年,我便会主动陷入沉睡,让你彻底炼化。”
“只要一年时间,没有别的了?”镜中人皱眉问道。
“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燕水媚娇艳的笑了,“如果我一年之后还得不到秦正泽的心,希望你能在自由之后帮我杀了他,然后给我和他立一个衣冠冢。”
生不能在一起,就算死了也要纠缠!
“得不到就要毁掉吗?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罢了。我两世的执念不是你这种只会修炼的怪物能理解的,这不是恶毒,是追求幸福。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能在一起也好,不是吗?”
“情情爱爱最是耽误人,难道你还没吃够亏吗?”似乎是燕水媚的软化让镜中人的情绪也平静下来,她眼中翻滚的怨恨不再那么明显,那么歇斯底里,变成了冷冰冰的模样。
“情之一字,你这样的怪物怎么会懂。”燕水媚嗤笑一声。
镜子里,镜子外,像是同一个面容,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镜中人也冷笑一声,燕水媚的执念让她觉得可笑无比。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她突地问道,“那沈清墨呢,你就这样放过她?上一次不是还让我出手,想要将她弄死么?”
上一次杜筝及笄礼的时候,燕水媚为了让沈清墨死在杜家,不惜破开封印让镜中人用灵力助上一臂之力,好在那一刻封住沈清墨体内的灵力,好让她无法在水中胎息,在不知不觉之中溺死在水中。
若不是被引开的秦正泽半路杀了回来,沈清墨指不定早就在重重算计中香消玉殒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的执念。”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出手,这个蠢女人主动的再次松开封印的束缚,她也不能借此机会动手夺取身体的主动权。
“如果想要谢我的话……”燕水媚转眸一笑说道,“那就将沈清墨也一起杀了吧,远远的埋在我和阿泽的衣冠冢附近,让她看着我们在一起,却再也无法妨碍我们。”
轻描淡写的,说的却是这么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
“好歹你们也有过几年的情分,你就这么不顾旧情?”
“你没听过说一句话吗?”
“什么?”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如果沈清墨挡在我的面前,那我也只能将她除去,谁叫她那么不识趣呢。至于过往的情分嘛……我会托人多给她烧些纸钱的。”
镜中人的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嗤一声不再开口。
既然已经商量妥当了,燕水媚也无话可说,她拿起一旁的盖布刚想将镜子给遮住,却又听到镜中人突然开口,“看在你和我还算有血脉关系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你最好现在就抽身而出,这一年的时间你就当老天开眼给你的恩赐,好好活着吧!”
“哼,无情无性的人懂什么?无知!”燕水媚冷笑一声,盖上了铜镜。
瞬间静寂,一室冷清。
燕水媚缓缓站起身,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倦色。
她手撑在桌子上,身子有些摇摇晃晃,这么过了片刻,等到身体的不适过去,她又恢复了那个娇艳而冷酷的模样。
说得好听,什么“当做老头开眼给你的恩赐,好好活着”,呵……如果不是她的灵魂力足够强大,她有没有命站在这里还是一个未知数。
只会修炼的傻子果然容易哄骗,真以为她在得到这一年的机会之后就会心甘情愿陷入沉睡吗?妄想!
她不仅要这具身体,还要和秦正泽永生永世在一起!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