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手心略微有了些潮意。
多少次,张老也是这么多她说,丫头呀,少主心情似乎有些郁结,你过去劝劝吧,这纪府少主也就听你的话了。
那时候她担心纪礼渊,会立刻去看看纪礼渊如何了,每次纪礼渊见到她,心情也会好转不少。
可是现在她又有什么立场呢?
现在,她甚至有些不敢见到他,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张老殷殷期待的目光她甚至不敢对上。
“她过去不是纪府的人,现在更加不是。”秦正泽将沈清墨垂在身侧的手给握住,“现在她是我的夫人,希望以后纪府的人都能弄清楚了!”
说罢,他扯着沈清墨的手便越过张老,径直朝里面走去。
纪府他来过一次,地形也还算熟悉。
沈清墨一路被秦正泽牵着走,他走得又急又快,连带着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阿泽,你慢些!”沈清墨终于忍不住开口。
秦正泽停下步子,语气有些生硬,“你难道不是想尽快看到‘礼渊’,然后好好安慰他一番吗?”
这话给说得,带着一股子醋味不说,还叫人分外的不舒服。
“秦正泽你够了!”沈清墨甩开了秦正泽的手,眸中满是恼意,“如果你再这样在意,真的让我怀疑当初的决定究竟对不对。”
“你后悔了?”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沈清墨在说什么。
她在后悔将自己交给他,是不是更后悔离开纪礼渊?张老的话语中分明说明她在纪府的时候,和纪礼渊关系极为的熟稔,也是,像纪礼渊那样的男人又对她一心一意,她如何会感觉不到?
“我暂时还没有后悔,但如果你一直这样不信我,我……”沈清墨没有再说下去,可是目光中的疏离却让秦正泽心悸,他压下心头的躁意,扯开一丝笑意哄着她,“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了,清墨,我只是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
“真的?”沈清墨凝眸看向他。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复而牵起了沈清墨的手,“真的。”
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是男人极为强烈的领地意识,叫他有些在意纪礼渊的存在。也许是因为他不得不需要纪礼渊的帮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秦正泽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了。
沈清墨微微一叹,不再开口。
“王爷请往这边走,先生在竹园等两位。”一个婢女赶上了两人的脚步,有些忐忑的看了秦正泽一眼就垂下了头。
竹园?
秦正泽看向沈清墨,却见沈清墨也有些出神。
“你引路吧。”沈清墨淡淡开口。
这里的一切她都极为熟悉,毕竟也是住了不少时日的,可她却并没有拒绝婢女的引路。
等顺着青石板的路走到竹园,穿过那一大片竹林,沈清墨第一眼便看到凉亭附近的葡萄架上已经爬上了葡萄藤,下面摆着一张精致的躺椅,这都是她极为喜欢的。
秦正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凤眸不禁一眯,隐约又露出几分不耐。
竹园的凉亭中,纪礼渊坐在石桌边上,
看到两人相携走来,站起了身。
“王爷请坐。”
秦正泽抱拳说道,“今日来拜访纪先生,是因为燕水媚又有了动静,欲要对秦九不利,还望纪先生能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两人似乎都忽略了身边还有沈清墨这么一个人,更多的又像是都在回避。
沈清墨也不想开口,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
纪礼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既然秦九有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你有什么好办法?”
“将秦九送到我这里吧,我在竹园布置了多重阵法,多多少少能起到一些作用。”
话说着,纪礼渊的目光遥遥看向一座竹楼。
沈清墨手心的潮意更加明显。
她知道纪礼渊说的是什么。那一座竹楼附近的阵法,是纪礼渊担心燕水媚对她不利而布下的。
“可秦九……他现在心智不全,似乎只记得清墨了,没有清墨在身边,他连生活都成问题。”秦正泽也有些烦闷。
秦九现在心智像是三岁小儿,只有沈清墨在一旁他才会乖乖的吃饭,若是将秦九送过来,难道沈清墨也要留在竹园,或者总是往这里跑?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听到秦正泽的话,纪礼渊沉默了一瞬,终于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沈清墨。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春衫,乌黑的发丝不再像是往日一样披散在背后,而是梳成了妇人的发髻挽在身后,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温婉可人,一根竹木簪子将发髻是唯一的发饰,取代了他送给她的清芙半开。
她,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她……是他的女人了。
心中微微一紧,苦意有些弥漫,纪礼渊克制守礼的淡淡收回了目光。
“如此,如果王爷可以择一处地方,我再重新布置一番便可。”不说布置阵法需要耗费多少心血时间,也不说其他的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有人会为难。
秦正泽满意的点头,“如此就多谢了,秦某定然重礼相报。”
“厚礼不必,秦九也是我的至交好友。王爷还是说一说事情经过吧。”
“据我属下禀告,燕水媚已经回到了京城,并且似乎有些反常,我担心灰衣人已经脱困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如果这样的话,那燕水媚的威胁将会变得更大。”秦正泽目光在沈清墨看了一眼,顿了顿说道,“如此一来,内子的安全也怕是会有一些问题。”
秦正泽三言两语将在修罗界中的事情说出来,有了修罗界中的纠葛,就算之前和灰衣人没有多少关系,那么现在他们几乎也已经结下了仇怨。
何况他们手中还有这两面青铜令牌,可以随意出入修罗界,灰衣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纪礼渊双眉微蹙,清冷的眸中也多了几分思量。
如果燕水媚对秦九势在必得,又想夺回青铜令牌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准备得更加周全,也更为难缠。
“我这两日再想想对策,有消息了遣人通知你。”他说道。
“好。”秦正泽颔首,“那今日我们先告辞,改日再聚。”
和纪礼渊谈妥了事情,秦正泽也不欲在纪府中再多留,带着沈清墨便告
辞。
纪礼渊淡淡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竹林之中,纪礼渊终于收回目光,看向手边的一盏冷掉的茶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老目光忧虑的走到他身后,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主,我去给你再沏一杯热茶吧。”
这些日子少主脸上的笑意再也不见,甚至变得比过去更为清冷,这些,都不是好现象。
“不用了。”纪礼渊淡淡开口。
“沈丫头,她……”张老也看到了沈清墨梳着的妇人发式,有心想劝说两句,可是却欲言又止。
“张老,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纪礼渊突然说道。
“啊?”张老不解的看向纪礼渊,却发现他神情虽然平静,可是却极为落寞,透着一股子寂寥之意。
见到张老也不解,纪礼渊摇了摇头,没了再说的心情。
张老希望沈清墨能留在他的身边,他不是不知道张老的心思,甚至在山谷之中当沈清墨负气离开之后,他也知道是张老将安息香留下,故意让沈清墨发现的,为的就是捅破那一张窗户纸。
可是,让他失望了,他并没有留下沈清墨的能力。
也许这一切就像是父亲所说的那样,是注定的。
如果不是他的沉默纵容了张老,他也不会自作主张让沈清墨服下药丸,那么灵魂禁制便不会这么快解开。在灵魂禁制还在的时候,他没有机会赢得沈清墨的心,当灵魂禁制已经被解开,他还能有什么机会呢?
他的机会,都断送了他自己的手中了,被他自己给生生的毁去。
就算沈清墨留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心中的犹豫。
虽然她曾经想要忘记秦正泽,他却清楚的感觉到她并没有忘记,她想要努力的爱上他,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爱上他。
也许,他还要感谢灵魂禁制在偏帮他,让他偷得了许久的日子。
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纪礼渊抬头看向凉亭旁边的葡萄架,神态越发落寞。
……
从纪府一出来,沈清墨便感觉到秦正泽的心情好了不少。
刚才明明还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到人家里来拜访却像是来抄家的一般,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可现在他一派闲适,时不时侧头朝她一笑,笑得她心里毛毛的。
就算坐在马车上,他翘起的唇角也没下去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呢?”沈清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听到她问,秦正泽笑得更加灿烂了,一把将沈清墨的身子抱入怀中,得意说道,“我是笑纪礼渊还算有几分眼色,知道你是我的人了,还算安分守己。若是他这一次还对你……哼!”
沈清墨有些头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我倒是想好生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
沈清墨斟酌了片刻,一双墨黑的杏眸有些为难的看着秦正泽,小声说道,“我和礼渊之间的问题。”
“好。”秦正泽一口答应,又补了一句,“回家在床上谈。”
“……”
这个喜怒无常又小心眼还厚脸皮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