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就像是凝滞很久的水,不纯净,而带着一股子阴冷的味道。
沈清墨下意识的想将灵给收回来,可是却发现她的灵就像是丢入水中的石子,怎么也收不回来了,相反的,还有一股吸力像是恶作剧一般的将她的灵识给扯进去,仿佛在引导她往里走。
既然收不回灵识,若是断臂求生的话,反倒会损伤灵识,沈清墨便打算继续试探一番。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也许往前走还能有什么发现呢。
反正,外面有秦正泽和纪礼渊守着,她的风险能被降到最低。
灵识继续朝前探去,和上次炼化蓬莱宫的感觉不一样,这一次她的灵识像是进入了一个曲折蜿蜒的长廊,随着她的前进,面前的景物不断的变化着,仿若实质一般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似乎无知无尽。
走着走着,她突然惊觉她的整个灵体都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
就像灵体进入蓬莱宫一般,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这种感觉极为真实。
她开口轻轻问道,“是小黑吗?是你引导我到这里来的吗?”
没有人回应,这个阴暗的空间死寂一般的安静。
沈清墨轻轻蹙眉,继续朝前走。
走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她都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难道小黄劝阻她不要炼化这个蓬莱宫,就是因为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不知道外界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是她却倔强的觉得不能放弃,心里的明悟和直觉告诉她,如果在这条路上放弃的话,才会是彻底的迷失。
咬了咬牙,沈清墨继续朝前走去。
不管一月还是一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就要从这里走出去!
“怎么样了?”秦正泽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凝重。
半个时辰过去了,沈清墨还没有丝毫的动静,这和之前她炼化另外一个蓬莱宫的情况完全不同,难道她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成?
纪礼渊浓眉也轻轻蹙起,看着沈清墨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他伸手扣住了沈清墨的手腕,探知她体内灵力的情况,这一探知,他顿时双眉紧锁,“她的灵体进入蓬莱宫的控制阵眼之中了……糟糕!”
向来云淡风轻的纪礼渊变了脸色,“清墨许是有不妥!”
“怎么回事?”秦正泽腾地站了起来,一双凤眸紧迫的盯着纪礼渊。
稳定了一下情绪,纪礼渊问道,“你可记得当初我们从蓬莱宫中出来,是什么情形?”
“我们离开的时候……”秦正泽骤然反应过来,“你是说蓬莱宫塌陷了?”
“很有可能。”纪礼渊的声音不复淡然,沉得有些发涩。
蓬莱宫并不是一般的宫殿类法宝,其中因为容纳了一方天地,还蕴藏着时空法则,所以蓬莱宫的塌陷很有可能会导致时空的错乱和无序,在里面行走会有迷失在时空乱流中的危险。
原本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以为沈清墨就算遇到危险,也不过是在里面被困一会儿。
可他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该死!
此刻,他的心中极为懊恼,只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居然让沈清墨有可能陷入险境,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不行,他要救她!
纪礼渊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听到秦正泽决然的声音,“还请纪兄告诉我如何做,我要去救她!”
秦正泽平日里极为傲气的眼神变得十分的诚恳,认真的看着纪礼渊。
然而,纪礼渊
却缓缓的摇头,“你一旦进入其中,我怕连你也会出不来。若是你信得过我的话,便让我进去救她。”
“你?”秦正泽带着几分怀疑看向纪礼渊,“难道我不能一起进去救她?”
“如果蓬莱宫这个空间是破碎而不稳定的,自然进入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引起什么异动,我们三人都会死在里面。”他淡淡的说道,“我只要进入查明了情况,将里面的阵法结构修复,应该就无碍了。”
“那就拜托你了。”秦正泽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当即就将沈清墨身前的地方给让了出来。
纪礼渊眼中闪过一丝深色,缓缓走到沈清墨的面前。
掀袍盘膝坐下,他和沈清墨相对而坐,脊背挺直犹若一颗树,他抬起如墨色点漆的清隽眸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伸出修长的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之上。
当他干净而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手背,这种不过最简单的碰触却让他心中为止一荡。为了掩藏住眼中几乎不能抑制的情绪,他只好迅速的闭上了眼睛。
努力排空思绪,纪礼渊将灵识缓缓沉入金色圆球之中。
一瞬间,他便和沈清墨一样,感觉一股阴冷的仿佛带着试探的感觉将他包围。
他眉头微微一皱,出现在沈清墨的身边。
“礼渊?”淬不及防眼前出现了一团黑影,沈清墨吓了一跳,刚准备抬手防备却发现这个黑影有些熟悉,因此便试探着喊了一声。
可是黑影久久没有回答。
难道是她的错觉?沈清墨揉了揉眼睛,可是面前的黑影却没有消逝,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凝望着她。
外面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时辰,可是沈清墨却不知道,她已经无法计算自己走了多久了。
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也许更久。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行走,累了就坐下来歇一歇,等到恢复了一些体力就继续往前。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到尽头,在这昏暗的长巷中,她似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一直往前。
没有声音,甚至自己和自己说话都没有回音。
如果不是面前的景物会变幻,如果不是这长巷之中还有一点昏暗的光线,也许无论她如何坚韧,都无法坚持这么久。
可是现在,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怎么能让她不激动?
她试探着朝黑影走去,又喊了一句,“礼渊?”
太像了。
礼渊就是这么高高瘦瘦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冷冷的。
走到黑影的面前,沈清墨想要借着光线将他给看清楚,可是淬不及防的,她却被黑影给紧紧搂在了怀中,熟悉的熏香味瞬间充盈了她的鼻腔,清冽中带着一丝清淡的草木香,仿佛雨过天晴后的森林。
“礼渊?”她又小声喊了一句,小心的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黑影依旧不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她,带着一股子执拗的坚持和绝望。
渐渐的沈清墨开始害怕起来,她推拒着他的怀抱,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你放开我,你不是礼渊!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他?”
礼渊不是这样的,他一直是冷静而淡然的,清冷得像是冬日里的一树雾凇,又像是天边的一丝流云。他不会激动,不会这么失控。
可是,就像是猜测到了沈清墨的这番心思一般,将她死死搂在怀中的男人终于开了口,“清墨。”
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可是沈清墨却依然能听到熟悉的音色。
“清墨,你已经嫁做人妻,我只能在这里抱
一抱你了。”他声音蕴藏着说不清情绪,听得沈清墨心中一痛,挣扎的动作也缓缓停了下来,任由他安静的抱着。
“礼渊,你是进来找我的吗?”她开口问道。
“是的。”
“我在这里走了很久,很久了……你知道吗?”
“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
“这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想要快点炼化蓬莱宫……”沈清墨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又有几分喜悦,“见到你真好,礼渊。”
能见到他真的很好。
她轻轻的回抱他,却忍住没有哭出来。
一个人在黑暗之中坚持了这么久,迷茫的行走了这么久,就让她暂时软弱一回吧。
“别怕,有我在。”顿了顿,纪礼渊将她的身子松开,又说道,“还有秦正泽,他也在外面等着你。别怕。”
“嗯,我不怕。”有他在,她就很心安。
两人都沉默起来,等待着刚才汹涌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下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纪礼渊朝四周看去,观察了一阵,他突然牵起了沈清墨的手,“我们朝前走走试试看。”
“好的。”沈清墨点点头,却将手抽了回来,“我可以自己走。”
方才是有些情难自禁的软弱,可是一旦恢复了,沈清墨却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纪礼渊保持距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秦正泽,也为了他。
她不想辜负任何一个人,所以要更加的坚定。
“……好。”纪礼渊平静了松开了她的手。
可虽然放开了沈清墨的手,他却坚持走在她的身后,在她脚步稍微有些踉跄的时候稳稳的扶住她的双肩,等到她站稳之后,便克制的松开。
刚才那个情难自控的纪礼渊,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纪礼渊突地开口,“等我。”
他走到一旁,伸手敲了敲一侧的墙壁,听到一丝回声之后,突地一阵拍在上面,将这面墙壁给击穿了一个大洞。一阵尘土飞扬之后,阳光从洞口照射进来,刺得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强烈光线的沈清墨眼睛生疼。
她不觉闭上了眼睛,因为眼睛长久没有见过光线,她的眼中沁出了晶莹的泪水。
等到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她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透过还被泪水湿润的视线看过去,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半身在黑暗之中,半身露在阳光之中的白衣男人。
他眼眸沉澈清隽,安静的看着她,却让她感觉极为安定。
他的手伸到她的面前,修长干燥的手掌让她不觉将自己的手交付过去。
“小心。”他低声叮嘱。
“谢谢。”她看着他展颜一笑。
她的眼中还残留着泪花,虽然她平日里便是极少描眉涂粉的,可是却生得极为好看,黛眉弯弯,一双水润润的杏眸之中含着泪,更显得她可爱又可怜,这个笑容清丽无比,让人禁不住的心软。
“清墨……”纪礼渊突地开口,眼神清隽中带着一丝晦涩,“如果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地下涌动的水。
仓促而惶急的奔向远方,永远不会停止流动,可是……却永远无人看见。
“嗯?礼渊你刚才说了什么?”空中的微风不知疲倦的吹着,撩起了沈清墨的发丝,发丝将她眼前的视线给挡住,她下意识的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发丝给撩拨到耳后,没有听清楚纪礼渊之后说的话。
“我说,注意脚下,先不要回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