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恪和夏九歌相视一笑,彼此眼底都是一模一样的了然。
看到他们四目相对,狴犴忍不住大叫起来:“你怎么可能信他,他恨不得把你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杀光才好!”
夏九歌看到傅子恪挑了挑眉,一副“竟然被你看出来了”的样子。
咳咳,把她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杀光,这个……可以算是醋王的级别了吧?
只是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脸颊微热,总觉得这秀恩爱的时间和地点比较奇怪,而且,观看这场恩爱秀的观众也是……
“很不幸,你猜错了。”然而当傅子恪开口时,说出的却是否定的话。
夏九歌心里刚冒出的粉色花骨朵,立刻就有凋谢的趋势了。
这男人是专程来煞风景的么?最近她一直辗转于各种麻烦中,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有了点粉红的少女心,结果就被他一瓢凉水浇下来,真是说不出的不爽。
她下意识地就抬手要去掐他,只是指尖才刚碰到他手肘处的衣衫,傅子恪已再度开口。
“我是恨不得把她身边的所有雄性活物都杀光,你刚才的说法……不够准确。”
本来卯足了劲儿要指责傅子恪撒谎的狴犴,准备好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如今张开了嘴,就再也合不上了。
傅子恪这么一说,他准备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就完全没用了啊!
另外一个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的,就是夏九歌。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抓住了傅子恪的衣袖,想要缓缓自己的心情,全然忘记了自己本来是要掐他的。
这男人不过三言两语,她的心情便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而云端,忽而深谷。
刚才心里萌发的粉红少女心,如今已经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连带着她从头到脚都开始微微发烫,当然,最烫的还是脸颊了。
在脸颊浮起的红晕衬托下,她抬起的眼眸晶亮闪烁:“你……”
只说了一个“你”字,她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此刻,傅子恪正抬眸回望她,神情专注。
在他深情目光的注视下,夏九歌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心里就像是有电流不断通过一样,带来断断续续的震颤。
如果不是还有狴犴这个电灯泡的存在,她都不知道这种对视是不是会延长到地老天荒。
一刻钟已经过去,暗牢的禁制自动消失,狴犴的魂魄立刻回归了原身,毫不犹豫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此时狴犴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再放自己走了,他所谓的最后交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儿罢了。
既然如此,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这两个人,他杀之而后快!
他没有浪费时间发出嘶吼,也没有做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凭借身材的优势,如饿虎扑羊般扑了过去,要将这两个人毙于利爪下。
夏九歌之前的少女心萌动的太厉害,导致反应迟缓了一些,虽然警觉到了狴犴的举动,但想要反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地先躲开再说。
这一躲,她便躲进了傅子恪怀里。
确切地说,在背后罡风忽起的时候,傅子恪已经伸手在她腰间轻轻一勾,然
后她就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身,靠近了那个散发着熟悉气息的怀抱。
来不及体会他怀中的温暖,她就看到自己宽大的衣袖陡然扬起。
就像是狂风突然鼓起了衣袖一样,飘逸的布料在风中翻飞,恍若一只白色的蝴蝶,显得美丽而脆弱。
然而,在袖子扬起的瞬间,一道冰冷剑光自她袖底飞出,毫不犹豫地指向狴犴。
凌厉剑气让夏九歌的衣袖扬得更高,隔了一段距离,她仍然能感到剑气带来的森然寒意。
宽大的白色衣袖如蝶翼般在风中展开,冰冷剑光瞬间吞吐,贯穿了狴犴的胸口中央。
这还不止,狴犴被那剑气正面击中,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山壁前,才算是停了下来,而他后背撞上山壁时发出的沉闷响声,便能让人想象出那一剑的力量有多强大了。
狴犴被一剑贯穿,钉在了身后的山壁上。
他立刻怒吼一声,想要再次扑过来,但承影剑却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闪电般地从伤口中退了出来,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刺穿了狴犴的四肢关节。
血光飞溅,狴犴以古怪的姿势瘫软在地,巨大的头颅仍不甘心地抬起来,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了傅子恪的方向。
“你有种就杀了我啊!”
狴犴的眼睛几乎都憋红了,看上去狰狞可怕。
傅子恪手指微勾,承影剑便重新回到了他手中,剑身漾起了一层微光后,紧接着便从他手中消失,显然是重新回到了他的识海处。
“死,对你来说这样的惩罚太轻了,你还有漫长的岁月可活。”傅子恪淡淡道。
他的决定,和夏九歌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彼此对视一眼后,他们便转身走下了天梯,将须弥山顶彻底抛在了脑后。
当然,一并被抛下的还有吼得声嘶力竭的狴犴。
一直到走下天梯后,夏九歌仍然能隐约听到,来自于须弥山顶琉璃宫前,那只狴犴愤怒而不甘的吼声,其间还偶尔夹杂着求饶和威胁。
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夏九歌伸出手,将手心轻轻贴上了天梯。
和以往一样,掌心传来了温润的触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这是她的先人们,昔日的天人一族建起的天梯,虽然如今所有亲人已经不在,但这天梯却留了下来,穿越岁月的阻隔来到她面前,让她能藉此体会到昔日的亲情。
夏九歌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当初在如意珠中看到的画面。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父亲想了许多事情,包括须弥山上天人一族的日常生活。
他们虽然是拥有最接近神的力量的天人一族,但在平常的日子里,和这世界上的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湖水清亮,年幼的孩子们在金沙滩上玩耍,腹部高高拢起的年轻女子,正温柔地抚摸着腹部,红唇微微开合,似乎是在对肚子里的孩子喃喃低语,又像是在对那未出世的婴孩唱着旋律柔和的儿歌。
温馨的画面,盖过了那些黑暗的记忆,那些痛苦的画面只不过闪现了几下,紧接着视线中就完全被一个孩子所占据了。
确切地说,那是个满身血污,显然是
才出生的婴孩。
此刻那柔弱的小身躯,正被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托住。
那一瞬间,夏九歌发誓,她听到了一声叹息,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光阴而来,就是为了此刻让她听到这个世界上,她真正亲人的声音。
虽然那只是一声叹息,但在她心里,却仿佛能化作千言万语。
她并不是这世上的断线风筝,和这个世界毫无关联,就像她从前一直认定的那样。
事实上,她有亲人,而且还是爱她,为了守护她不惜付出生命做代价的亲人。
那个孩子睁开了眼睛,和婴孩时期的自己对视的瞬间,夏九歌的心里一片平和……
再睁开眼睛时,她眸底的神情非常平静。
掌心处透出了柔和的白光,而那同样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天梯,竟从她手掌触碰的位置开始,一点点消失在了虚空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梯消失得越来越快,只不过眨眨眼的工夫,整个梯子已经消失了。
虚空中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隔着变幻万千的云幕,还依稀能看到须弥山的影子,当太阳跃出云海时,夏九歌甚至能看到山顶的琉璃宫折射出的幻彩。
但是,这仅剩的唯一的路也已经消失了,从此须弥山便成为与世隔绝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能进去,当然,留在里面的狴犴,也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
除非他能突然修成什么大神通,将上古遗留下来的息壤也给搞定。
说来有点讽刺,他挖空心思设下这一惊天大局,甚至为此想办法弄来的息壤,然而一个阴谋搞来搞去,被困住的却是他这个始作俑者。
夏九歌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起了嘲讽的弧度。
这样的惩罚,对于狴犴来说是最合适的。
他有漫长到永恒的时光,可以在须弥山开心或难过,后悔或愤怒,但无论是怎样的情绪,都不可能帮他离开须弥山了。
夏九歌觉得,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
狴犴最大的梦想,不就是对绝对力量的追求么?现在整座须弥山,连同龙神的如意珠都归他所有了,他可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看到她和傅子恪顺着天梯下来,其余龙子们表情各异,最终都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除了嘲风。
“抱歉,让你成了一个连自己地盘都没有的龙神。”夏九歌轻咳一声道。
嘲风非常无所谓地哼道:“老子才不稀罕须弥山呢,一座荒无人烟的破山有什么好玩的。”
虽然他这么说了,夏九歌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提议道:“那你想要什么补偿,我看看有什么能……”
“有!”嘲风应的特别快,“你再帮我用一次移魂术成不?啊不,是两次!”
夏九歌皱眉:“你想干什么?”
承继了天人的力量后,移魂术对她来说已经是小事一桩了,所以嘲风的要求并不算高难度,只是这移魂的对象是谁……夏九歌总觉得有点异样。
嘲风碧绿的眼睛里闪出了热切的光泽:“把我的魂魄移出去,就算是再给我找个腓腓也行啊,然后……他们几个你看谁不顺眼,就把谁移过来当这个龙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