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晴萱之威

恰在此里简钰的声音传来:“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家晴萱的心肯定是只有我一个,其他的男子没有人能进她的心,就算你是她的兄长也不可以。”

楚离歌轻咳一声道:“王爷怎么来呢?你不是在东阁那边和大哥和三哥说话下棋吗?”

简钰白了他一眼道:“因为我对你不太放心,所以就借着如厕的时间过来看看,果然我才一过来,你就在说我的坏话。”

楚离歌摸了摸鼻子,兰晴萱问道:“你来多久呢?”

“也没多久。”简钰的眼里笑意浓浓:“在他开始说我坏话的时侯来的,楚小四,你这个混球,居然趁本王不在的时间就这样说本王的坏话,你的皮痒了是不是?”

楚离歌叹道:“我就知道大哥和三哥不靠谱,要是二哥在的话,肯定不会放你出来。”

今日里楚府的几位兄弟,除了老二今日当值有要事要处理之外,其他的几位都在府里。

兰晴萱的抿唇一笑,她知道也许之前简钰对楚离歌有几分不放心的话,那么此时他已经放下心来。

简钰笑道:“二表哥最没有原则,光知道宠着你这个行事没有分寸的小四。”

楚离歌也跟着笑道:“那是我二哥疼我,王爷就算是嫉妒也没有用。”

简钰心有所感,叹了口气道:“是啊,就算是我再嫉妒也没有你那么好的兄长。”

楚离歌知他说错了话,一时间倒有些不自在,简钰的嘴角微微一扬道:“走,我们下棋去!”

楚离歌的头摇得像拔浪鼓:“我最讨厌下棋了,我才不要去下棋。”

兰晴萱有些奇怪地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四哥的时候,四哥不是在和娘亲下棋吗?”

“那是因为娘亲说下棋的男子看起来稳重,又说我虽然长你几岁但是看起来还没有你稳重,所以那天我听说你来了,这才会和母亲下棋。”楚离歌解释道。

兰晴萱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简钰伸手一把将楚离歌拎起来道:“原来你这浑小子在那个时候就生出了那些要不得的念想,看你不打扁你!”

楚离歌有些不服气地道:“那个时候你和五妹还没有成亲,最重要的是,五妹当时也不喜欢你,我为什么不能打她的主意?”

兰晴萱听这两人越说越离谱,不由得伸手抚了一下额。

简钰无比霸道地道:“那样也不行,不过就算你这小子使了一肚子的坏主意,最后还是没让晴萱多看你一眼,你就只能做她的四哥。”

楚离歌叹道:“这是我最糊涂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还有权有势,五妹怎么就没有看上我!”

正在此时,管事匆忙奔进来道:“长公主可睡下呢?我有要事禀报。”

楚离歌皱眉道:“发生什么事情呢?怎么这么紧张?”

管事答道:“方才刑部那边传来消息,二少爷出事了,已经被下了刑部的大牢。”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无说笑的心情,楚离歌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哥好好的怎么会被下到刑部的大牢?我们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管事叹了口气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说带信回来的人说是二少爷命人在京郊埋下的炸药,要杀死怀宋的公主。”

兰晴萱和简钰闻言都愣了一下,一时间都不太明白,这件事情怎么会扯到在户部任职的楚离书的身上,楚离歌愣了一下后问道:“那件事情怎么会和二哥扯上关系?”

“属下也不知道。”管事急道:“属下只是一得到消息就来通知长公主。”

简钰冷笑道:“他们的速度还真快,真的是一刻都不消停。”

“大哥和三哥知道了吗?”楚离歌问道。

“属下还没有去通知大少爷和三少爷。”管事轻声道。

简钰吩咐道:“姑姑已经睡下了,这件事情就不要让姑姑操心了,我们来处理就好。”

楚离歌和楚离书的感情最好,听到这件事情心里已经急得不轻,忙吩咐道:“赶紧派人去细细地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事应了一声后就退下了。

兰晴萱有些心绪不宁地道:“简钰,你说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暂时还不太清楚。”简钰缓缓地道:“这件事情最有可能是简仁做的,但是如今简仁被父皇关在宫里禁了足,皇后也被暂时软禁,现在这样的光景,倒不太像是他们做的,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做的,那又是谁下的手?”

兰晴萱轻轻咬了一下唇,简钰宽慰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离玉不但是你二哥,还是我的表哥。”

兰晴萱轻声道:“娘亲的身体好不容易养好一些,我怕这件事情她知道后心里会生出忧虑来,这样的话对她的身体不太好。你如今也还在调理身体,也不宜过多思虑。”

“姑姑她历经风雨,这么一点事情不可能打倒她。”简钰淡声道:“再则这件事情也很大,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她。至于我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处理这么一件事情,还不至于让我为难。”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轻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几人一起去了东阁,楚离枫和老三楚离墨都知道那件事情了,兄弟二人在商议对策,他们见简钰和兰晴萱进来之后道:“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依着往日的刑部那边行事的规矩,是需要先提审,问明案情之后才能定罪。”

“我觉得到这件事情可能是早就谋划好的,为的就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简钰分析道:“而这件事情也绝对不是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眼下情况不明,也不好出手营救,还是需要先的探明情况。”

楚离枫皱眉道:“如今年节再及,二弟是朝中三品大员,突然将他下狱,必定是皇上的意思,等我们查清楚之后只怕都要过年了,且年关的时候是各部将所有的资料全部归整的时候,素来是极忙的,我们此时插手,未必会有好的效果,二弟这个年很可能会在狱中度过。”

他心里担忧的是,长公主难得到京城来过年,母子几人难得团聚,此时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简钰没有宽慰楚离枫,只叮嘱他照顾好长公主。

楚府的几个兄弟在朝中都颇有些人脉,原本要打听这件事情不是难事,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将他们手里的关系调动,却没有太多的进展,一时间倒让兄弟几人发起愁来。

简钰见楚府出了事情,他们再呆在那里也于事无字补,于是便带着兰晴萱回了洛王府。

马车停下时,却见洛红霜站在洛王府前,此时正看着那三个字发呆,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身,看着简钰淡淡一笑道:“之前听说洛王府门禁森严,除了王爷的授意以及皇上的诣意外,再没有人能随意进出洛王府,我以前原是不信的,不想今日来却直接被拒之门外,我好生伤心。”

简钰对洛红霜没有好感,听到这番话只淡声问道:“有事?”

“有事。”洛红霜的眼睛一斜道:“有些事情想向王爷你求证。”

简钰扫了她一眼道:“公主是大秦的贵客,如果有什么不解的事情自有礼部的官员为你解惑,礼部不归本王管,请絮本王帮不了公主。”

“王爷不必拒绝的如此彻底。”洛红霜淡漠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今日里被关进刑部的户部侍郎楚离书到底是王爷的表哥还是王妃的兄长?”

简钰和兰晴萱听到这句话两人的眼里都透出了冷意,简钰冷着声问道:“是你?”

洛红霜不紧不慢地道:“我听说那位楚大人平素是人缘很是不错,这些年来在京中的声望也不低,但是他再有声望,也只是一个人。但凡是人,在朝中的这个大缸里,总归会需要做出一些选择来。王爷和太子这些年来斗得有多么的厉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离书是表爷的表哥,同时也是太子的表弟,我其实是非常好奇的,他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王爷你的人?”

她这句话问得有些刁滑,简钰冷笑道:“公主想说什么?”

“我进京的那天,在京郊同时遇到了王爷和太子,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些疑问,那天要置我于死地的到底是太子还是王爷?”

“无聊。”简钰冷冷地道:“你这个时间来问这个问题实在是蠢不可言。”

洛红霜看着他道:“我和王爷这些年来交手好些回了,王爷最清楚我的性格,我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清楚明白,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人利用。”

简钰的眉锋微挑,凌厉的杀气顷泄而出,带着厚重的霸气朝洛红霜袭来。

洛红霜虽然也曾在沙场上几进几出过,但是此时面对简钰身上的气息,还是觉得压力极大,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简钰冷冷一笑道:“公主有空在这里胡猜,还不如回去早些洗洗睡,省得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在这里惹人厌。”

他说完直接拉着兰晴萱进了王府,洛红霜欲跟进来,战杀直接拔了刀,她此时若是敢往里面闯的话,战刀就敢拿刀子砍她。

她站在那里咬了咬唇,冷冷一笑。

兰晴萱走在简钰的身后,此时恰好扭头看到了洛红霜面上的表情,她的眸光更冷了些。

洛红霜也没料到兰晴萱会在此时扭头,见兰晴萱看过来,她毫不客气的瞪了兰晴萱一眼。

兰晴萱没有理她,直接扭过了头,心里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进到王府之后,兰晴萱问简钰:“这个洛红霜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她对我有意思?”简钰失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她就不是一般的欠虐了。”

兰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定定地看着简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洛红霜自进京之后,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虽然中间你有设计安排了几回,又岂知那些事情她做得不是兴高采烈呢?”

她的面色很是严肃,简钰知她不是在开玩笑,心念渐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沉默了半晌之后道:“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如果她真有那样的心思的话,那她就真的死定了。”

兰晴萱笑了笑,简钰却正了正面色道:“那么整个京城里所有的夜香壶怕是都要扣在她的脑袋上了。”

兰晴萱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眼里的笑意放大,她轻声道:“嗯,这个主意非常不错。”

简钰在京中各处都有安插人手,此时要打听到关于楚离书被下获的缘由比起楚府的那几个兄弟还要快得多,一个时辰后,夜澜便带着最准确的消息回来了。

事情的始末不算复杂,复杂的是算计的人心。

楚离书是三品的户部侍郎,平日里管的事情并不少,整个大秦的钱粮之物很多都是经过他的手而出入的国库,除了钱粮之外,他还负责调配其他的各种杂事,比如说官府的各种产业的进出,大的如建皇陵银两的拔出,小的如火药的买卖。

而刑部这一次给楚离书定的罪名就是他私自挪用官府的火药,这种火药平素被称之为名火药味,是大秦用来做军事防御,以及开山修路挖矿制暴竹所用。

这些明火平素都是有登记造册的,里面的数量都是有明确记载,所用东西的多少,都需一一注明出处。

由楚离书掌管的明火却在今日里被查出来其中有一项数量不对,且那不对的数量数值还不小,足以暴出巨大的威力,比如说上次京郊的案子。

由于明火事大,所以那一项一直都由楚离书这个三品的户部侍郎在管,此时正值年末,户部在盘点的时候发现数量不对,当即就查到了楚离书的身上。

偏偏那些明火楚离书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去了哪里,再加上皇帝原本就因为太子和皇后的事情恼怒不已,此时听说那些明火是楚离书给到太子的,皇帝一怒之下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推到了楚离书的身上,直接下诣让刑部彻查此事,刑部一听到皇帝的诣意,直接就将楚离书下了大牢。

兰晴萱和简钰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两人的眼里满是沉思,她轻声道:“二哥管着明火的帐,钥匙也都是由他自己亲自保管的吗?”

简钰点头道:“因为明火异于寻常的东西,虽然不算贵重,但是杀伤力巨大,所以朝庭一直管控的比较严,此时东西对不上帐,他的确有脱不了的关系。”

兰晴萱皱眉道:“二哥是户部尚书,平素事忙,很多事情也不可能亲力亲为,他的手下应该还有人分管,会不会是那些人做的手脚?”

“所有的明火入库之后就要登记造册,任何一个出项都需清楚记载,其他的东西可能还有人分管,但是明火却是由他一个人直接管的,下面虽然有几人负责看管库房,但是他们是没有钥匙的,换句话说,只有二表哥有钥匙打开那扇门,所以东西若是对不上帐册,那就只能是他的问题,这也是父皇为什么会震怒的根本原因。”简钰解释道。

兰晴萱想了想后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就更可能是被人陷害了,二哥能当上户部侍郎,心思必定是极为细致的,明火之事又事关重大,他肯定会小心再小心,不可能会出这样的错。”

她说完之后看着夜澜道:“二哥自己怎么说?”

“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到怀宋公主,所以刑部那边管得很严,我们的人暂时还没有见到楚侍郎。”夜澜答道:“只是根据我们的人得到的消息,楚侍郎被关进刑部之时面色极度难看,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二。”

兰晴萱倒觉昨得有些奇怪了:“他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吗?”

夜澜点了一下头,简钰轻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情还需等见到二表哥之后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就目前得到的这些消息来看,这件事情怕是有人早就预谋好的。”

“所以我才担心。”兰晴萱有些无奈地道:“我怕这事再审审就变成是你主使的了。”

简钰听到她这句话微微一笑道:“这个我倒不担心,这些年来扣在我头上的帽子并不少,多这一件事情也算多,只是二表哥这一次的反应实在是奇怪,这中间怕是还另有隐情。”

兰晴萱点头赞同,简钰对夜澜道:“继续探听消息,有新的进展随时通和我。”

夜澜应了一声,简钰又道:“你顺便再去查一下二表哥近日去了哪些地方,看看中间是否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漏掉的。”

夜澜退下后,兰晴萱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简钰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古怪,来得也太快了,依着二表哥往日处事的风格,是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但是眼下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这中间必定有古怪。只是如今刑部那边看得紧,我们去一趟也不是太方便,先从其他的地方入手了结一些事情,这样也不至于太被动。”

兰晴萱是比较赞成简钰这样的处事风格的,她之前只知他行事风格异于常人,却不知他竟也是个稳重的,这样稳妥的处理其实是比较合适的。

她静静的站在窗台前,伸手敲了敲了窗台,眼里幽深如海。

楚离书的案子在京城掀起斩然大波,成了年前京中最大的事情。

因为中间牵扯到太子和洛王,怀宋公主,再加上楚离书又是长公主的儿子,这几个人物可以说是大秦和怀宋最尊贵的人物,更是直接牵扯到国本。

长公主那边注定是瞒不住的,这个大秦最为尊贵最为年长的公主在知道楚离书被下狱之后一直非常冷静,那双凌厉的眸虽然闪过一丝颓然,却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她当即就极为理智的做了一些安排,却并没有进宫面圣。

倒是楚离书的妻子哭成了一团,倒显得六神无主。

楚离枫等几个兄弟看到长公主的反应之后几人都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原本有些烦乱的心立即就静了下来,有长公主在,他们便觉得有了主心骨。

虽然他们几人如今都已经是独挡一面的人物,但是在长公主的面前,他们只是长公主的儿子罢了。

长公主没有进宫,倒是皇帝下了诣意请长公主进了宫。

进宫之后,皇帝便道:“离书失职是朕让人下狱的,这中间长姐若是有疑问,大可以问朕。”

长公主淡淡地道:“这件事情我听离枫细细说起过,不管这中间具体是什么原因,离书这一次终究是失了职,他失职了,那么皇上关他几日也是应该的。”

她如此豁达的态度倒让原本有些担忧的皇帝心里一安,他叹道:“我与长姐一母同胞,这些年来,长姐帮了我多少,我心里清楚。”

他在长公主的面前没有自称朕,而直接称我。

长公主淡淡地道:“皇上客气了,我们是至亲的姐弟,原本就应该相互扶持。当年母后去了之后,我就发过誓,一定会助你登上帝位,这件事情我做到了,心里也是很开心。我到现在还记得皇上登基的那一日,当时我们姐弟在勤政殿的殿后,我们姐弟二人一致的心愿是以后再不要为嫡庶之争忧心,所以皇上当时一登基,就直接立嫡长子简仁做东宫太子。”

皇帝听长公主说到那些旧事心里也有些感伤,他轻声道:“当年母后去了之后,长姐为了保护我受了多少委屈,我心里都清楚。”

长公主笑了笑道:“都是旧事了,难为皇上还记得。”

皇帝看到如此淡定的长公主,他的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他轻声道:“离书的事情,朕只想给怀宋的公主一个交待,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朕就会将怀书放出来。”

“谢皇上。”长公主的眸光幽深,轻声道:“只要皇上相信怀书没有做过渎职的事情就好。”

皇帝的眼里有些不自在,他当了多年的皇帝,早已经有了君临天下之威,放眼天下,他也只有在他最为敬重的姐姐面前,才会露出他年青时才会露出的神态。

皇帝轻声道:“朕自然是信的,只是刑部那边查出来了,朕就不能不过问。”

长公主面色从容淡定,幽幽地道:“我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对我而言都是我的心头肉,皇上有十八个儿子,不知道这些儿子是不是每个都是皇上的心头肉了。”

皇帝语塞,他轻声道:“朕是天子,要以平衡天下的大局为重,断不能因为一已之私就断送了天下苍生,若这中间有些事情做得不太妥了,他们是朕的儿子,也当体谅朕。”

长公主失笑,皇帝问道:“长姐笑什么?”

长公主看着皇帝道:“只是在笑皇上方才说的话,皇上也说了,你是天下之主,自需以天下为重,其他的那些事情自然也就显得轻了,但是在这天下的面前,皇上的心里真的就公正的吗?”

皇帝的面色微变,长公主又道:“当初我们姐弟二人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滚打摸爬,为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利益,身为皇族的子女,所思所虑的其实不但有私,还有公。皇上是天下之主,这些年来更是见了不少的世事更替和无常,对于天下的事情,对于十八位皇子的考量,在皇上的心里必定是有竿称的,嫡出的血脉固然重要,但是一个人的品性和德行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若是那等奸邪之人登上大宝,那么于天下,就真的是福吗?”

这是姐弟二人自皇帝登基之后首次讨论这个问题,长公主言词中的激烈不减她盛年之时。

皇帝的眸子里透着复杂,眸光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他定定地看了长公主半晌道:“长姐,你管的事情太多了!”

肯定的语所夹杂着帝王之威,让长公主的面色也一寸一寸的阴了下去。

她轻轻的敛了敛眉,收了眼中的精光,叹了口气道:“也许吧,也许我真的是管得太多了,皇上当了这么多年的皇上,想来考虑事情会比我要周到得多,你的家务事我不想些管,但是也许皇上看在我这个做母亲的份上,不要为难我的孩子。”

皇帝定定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长公主知姐弟二人再不是之前的姐弟了,这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皇权之下显得是那么的淡薄。

她轻施了个礼,打算退下了,皇帝却道:“长姐想来也很担心离书吧,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去刑部的天牢里看一看离书。”

长公主道了声谢,皇帝又问道:“朕一直想问长姐,洛王妃兰晴萱对你而言是不是很重要?”

“她虽然是我的义女,但是在我的心里是待她有如亲生女儿,我只希望她幸福,对一个女子而言,夫婿的心里只有她一人那就是莫大的幸福。”长公主轻声答道。

皇帝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道:“长姐这么说,朕就安心了。”

长公主听到这句话却觉得遍体生寒,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是非常明显的,是直接告诉简钰只能有兰晴萱一个妻子,而做为帝王,是必须有三宫六院的,她的话听在皇帝的耳中,那就是她不会过助简钰夺嫡。

而皇帝的那句话,也明确的表示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让简钰上位,这一次兰晴萱和简钰的大婚,皇帝是极不放心的,他是怕长公主会插手这件事情。

长公主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悲凉,她和皇帝当年因为生母的早亡,让他们这一对嫡出的姐弟受了非常多的苦,所以皇帝对于简仁出就有一种近乎变态的保护和扶持。

皇帝只看到简仁是嫡出的,却没有去细看简仁的残暴不仁,也没有去看简仁的心性如保,只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嫡长子,所以就百般维护。

皇帝甚至为了维护简仁然后给怀宋一个交待,竟将楚离书拉下了水。

这样的皇帝,早已经失了当日的圣明,也没有了登基之前的贤德。

长公主的心里是无比失望的,只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就出了大殿。

今日天又下起雪来了,天地间一片苍白,茫茫的大雪将高大的宫墙阻断,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将一个人禁锢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长公主对着漫天的大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朝前走了一步,地面湿滑,险些就要摔倒,亏得了旁边的太小监机敏一把将她扶住了。

她轻叹一声道:“老了,不中用了。”

小太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道她是在说事,于是轻声接了一句:“长公主的精神好着了,是地面太滑,和长公主的身体可没有关系。”

长公主笑了笑,面对这个小太监她也没有半点解释的心情。

因为她方才滑了那一下,所以在走往后的台阶时,小太监极为小心。

宫门外,楚离枫在那里侯着,见她出来忙过来扶着,她轻声道:“随我到天牢去见一下你二弟吧!”

楚离枫愣了一下,长公主又道:“再派人到洛王府传个信,让他们不要再为离书的事情操心了。”

“皇上答应要放了二弟吗?”楚离歌问道。

长公主没有回答,只轻声道:“按我的吩咐去做,我们走吧!”

楚离歌觉得长公主进了一趟宫,整个人苍老了不少,再无方才进去时的那般精神,他的心里生出出不好的预感,只是长公主都那样说了,他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什么。

兰晴萱和简钰收到楚离歌传进来的消息时,她皱眉道:“娘亲怎么会做这样的安排?”

简钰的眸子在那一刻幽深冷然,他冷笑道:“那是因为姑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谁下的手了。”

兰晴萱见他的面色不好,又将长公主进宫的事情联想一遍,心里很快就明白了几分,她有些吃惊地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他……”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简钰已经轻轻点了一下头。

兰晴萱只觉得浑身冰冷,她轻声道:“京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是太子做的,皇上心里想来也是极清楚的,再加上洛红霜那天的指证,那样落了皇上和太子的面子,他们难道真的还想把这些事情全推到别人的身上吗?”

简钰轻声道:“我实在是过于低估父皇对简仁的偏爱了。”

兰晴萱也觉得有些无语,小年夜那天晚上她以为这件事情算是成了定局,再加上那夜皇后进皇帝的寝宫求情,那天晚上的事情明显激怒了皇帝,虽然第二天皇帝处置那件事情的结果显得不是那么的公正,但是却还算过得去。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后面还有这样一件事情。

她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简仁如果做为未来的一国之君的话,那么是容不得有任何污点的,而这一次的事情是算得上是污点的,所以皇帝要亲自帮简仁洗清。

兰晴萱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清楚的知道简钰心中的悲凉,她轻声道:“如果这件事情完全坐实的话,二哥会被处什么罪?”

简钰答道:“死罪。”

兰晴萱轻咬了一下唇,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对长公主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她问道:“可有办法减刑?”

“他也算是皇族的亲戚,案子虽大,却还有转弯的机会,前提是在这之前洛红霜不要再生事,否则的话死罪难逃。”简钰的面上有了一抹忧色。

兰晴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简钰却冷冷一笑道:“这件事情到此时我们虽然还没有见到二表哥,但是大概的事情却已经清楚了,天底下有本事无声无息的将明火盗走的人只有那几个。二表哥一旦问了罪,太子也就能放出来了,这中间是谁在操控其实是猜得到的。”

兰晴萱的眼里渗出了淡淡的寒气,简钰又道:“不管这件事情是父皇的意思,又或者是其他些一手操控的,我都不会让他们如愿。”

兰晴萱微惊道:“这件事情的决定权说到底还是在父皇的身上,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他安排的,你这般做那就是明着和他做对了,你就不怕惹怒他?”

“他明知道那件事情是简仁做下的,简仁做为未来的储君,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他还要如此偏帮,这样下去,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端,这样的人也不配做君。”简钰的面色阴沉,这一次看起来似动了真怒。

兰晴萱的眼里有些担心,简钰看到她的样子后笑道:“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有办法处理,且不会把这把火烧到我自己的身上。”

兰晴萱觉得他的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在安慰她的话,她轻轻拉过简钰的手道:“量力而行就好。”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心情也有些复杂。

简钰的嘴角微勾,轻轻捏了一下兰晴萱的脸道:“我有分寸的,家里有你这样的如花娇妻,我又怎么可能会让我自己有事?”

兰晴萱微微一笑,却觉得那记笑容实在是勉强。

简钰笑了笑直接去了书房,他将战杀和夜澜都叫了过来,然后几人在书房里猫了一下午,直到掌灯时分几人才从书房里出来,出来的时候简钰是淡然的,夜澜和战杀的面色却显得有些凝重。

兰晴萱实在是不放心长公主,又去了一趟楚府,她去的时候,长公主半倚在藤椅上,只是一天的时间,长公主看起来苍老了不少,眼角的细纹又添了好几条。

她看到兰晴萱过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兰晴萱轻声道:“我只是过来陪陪娘亲,之前在千源城我遇到麻烦的时候都是娘亲陪我度过,如今二哥出了事,我过来陪娘亲,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长公主闻言当即坐直了身子,她看着兰晴萱道:“这话是洛王让你跟我说的吗?”

兰晴萱愣了一下,长公主急道:“若是的话,你现在赶紧回去阻止洛王,这件事情他最好不要插手。”

“王爷行事素来有自己的主见,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心里有如明镜,娘亲不必太过担心。”兰晴萱安慰道,就算她此时自己的心情也是无比复杂的。

长公主的眼里有了一抹泪光,她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是看着洛王长大的,那个孩子有情有义,又聪明得紧,从来都知道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兰晴萱微微敛了敛眸光,长公主又轻声道:“这件事情洛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插手了,若是再插手的话,只怕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会断绝。”

兰晴萱听到长公主的这句话便知道她今日十之八九在皇帝那里听到了什么,她轻声问道:“母亲,你今日见到二哥了,他怎么说?”

“他说所有的明火他都不敢私自动一分,唯有几天前皇上下令让他拿一些明火去做一些暴竹,他拿的时候心里也是觉得奇怪的,毕竟每年朝中暴竹的生产都是有定数的,且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生产完了,此时再去做,多少都有些奇怪,只是那诣意是皇上下的,他也不能违抗,他原本是在那里守着的,然后户部尚书找他有急事,他便暂时那钥匙给到了看护的人,嘱咐他们取完后记得落锁。”长公主幽幽地道。

兰晴萱听到这番话,原本只是猜测的事情到此时已经完全坐实了。

她轻声道:“娘亲,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长公主的面色极主难看,轻声道:“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是却也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离书被砍头,我与皇上自小在深宫长大,这分情谊非寻常中的皇族兄妹可以相比,我原本以为皇子之间的夺嫡就算是争得再凶也不会和我有太多的关系,如今却是祸从天降。”

兰晴萱的眸光敛了敛,长公主拉着她的手道:“晴萱,这件事情最明智的做法是你们都不要插手,我最了解皇上。”

“娘亲,这件事情若是细纠的话也是因我们而起,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又岂能置之不理?”兰晴萱的眼里满是坚定地道:“若是我们因为怕惹得父皇动怒,就置身事外,那我们和简仁又有什么区别?”

长公主的眼里满是复杂,她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兰晴萱的发道:“好孩子,听娘的,不要过问这件事情,我也许不能让离书安然无恙,但是保住他性命的能力还是有的,皇上他总归还是会顾念一下我们之间的姐弟之情。”

兰晴萱的心里生出几分悲凉,生于皇族虽然权势滔天,但是同时也是那么的可怜。

她离开楚府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些事情,一时间倒有些无可奈何,她知道长公主说的是对的,皇帝明摆着这么维护简仁,他们此时出手,看在皇帝的眼里无异于在触他的逆鳞,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一个把握不好,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只是若是因为害怕的话,就置楚离书于不顾,她自己也很难做到。

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楚离书,但是长公主于她有大恩,此时楚府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管。

马车在缓缓前行,经过热闹的集市口时突然停了下来,兰晴萱问车夫:“发生什么事情呢?”

车夫答道:“前面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这会正在吵架,这条街道很窄,不能调头,王妃请等一下。”

兰晴萱将马车的帘子拉起来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前面有两辆马车堵在那里,两队人马互不相让,看那光景,大有抡拳头打架的模样。

兰晴萱坐在那里想事情,却只觉得马车晃了晃,一个人影从有一侧的偏门窜了上来,动作极为敏捷,她极快的将银针扣在手里,那人把头微微一抬,竟是洛红霜。

兰晴萱对洛红霜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几次见面洛红霜都是在和人吵架,此时洛红霜能上马上,必定也是费了些心机的,又或者说,今日的事情根本就是她了谋划的。

“王妃看到我好像不是太惊讶。”洛红霜直接坐在马车的垫子上,微笑着道。

兰晴萱淡声道:“怎么?公主跳上马车只为了吓一吓我吗?若你存的是那样的心思,那我注定是要让你失望了。”

洛红霜微微歪着头,将兰晴萱细细打量了一番,却见眼前的女子沉稳清冷,和之前倚在简钰的怀里那种小鸟依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轻笑道:“好利的一张嘴!”

“公主若是没事的话,请下马车。”兰晴萱淡淡地道:“我和公主并无交情,你此时这般上了我的马车多少都有些失礼。”

洛红霜却不以为意地道:“其实吧,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但是洛王一直把你看得极紧,我一直没有那个机会,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你单身出来,自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我与公主不熟,无旧可叙,也不算朋友,更不可能与你畅谈未来。”兰晴萱的眼里透着淡淡的笑意道:“不知道公主找我有什么事?”

洛红霜看着兰晴萱道:“王妃今日出府是为楚府的事情吧?”

兰晴萱微微掀眉,洛红霜浅笑道:“我若说这件事情我有办法能替他脱身,你信是不信?”

“公主是女中豪杰。”兰晴萱淡淡地道:“公主的本事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只是我方才也说了,我和公主没有任何交情,公主为什么要帮我?”

“其实严格的来讲,这件事情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洛王。”洛红霜定定地看着兰晴萱道:“我和你是没有什么交情,但是我和洛王却是有交情的。”

“被扣夜香壶的交情吗?”兰晴萱笑着反问了一句。

洛红霜的面色微变,她深吸一口气后道:“在我的眼里,这世上的男子能称得上英雄的只有洛王一个,我和他是不打不相识。”

兰晴萱笑道:“公主下面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们打了几回之后,你就对他芳心暗许,然后非他不嫁?”

“王妃真是个聪明人。”洛红霜笑道:“你这么聪明,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兰晴萱打断她的话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前几天,你从楼上跳下来,九弟抱了你,然后你说这一生非他不嫁,难不成怀宋的女子一个个都水性扬花,想一女许二夫吗?就算是怀宋那么开明,这里却是大秦,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洛红霜的眸光森冷地道:“你这是在骂我吗?”

“算不上吧!”兰晴萱的眉毛一掀道:“这事是你做下的,我不过是在就事说事,我们两人的价值观,人生观,还有世界观有太多的不同,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合作的。”

洛红霜先是看了兰晴萱好一会,然后才哈哈大笑道:“洛王妃当真是个妙人啊!难怪洛王会舍弃天下的群芳而独选你一人,你的确有过人之处。”

“过奖了。”兰晴萱下逐客令:“我们俩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公主请下马车吧!”

“好啊!”洛红霜答应的很爽快,伸手却直接来按兰晴萱的脉门。

兰晴萱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做法,她的嘴角弯成一个极好看的角度,手里的银针一斜,直接朝洛红霜的手指扎了下去。

洛红霜此时的招式已经用老,来不及撤手了,兰晴萱的手指一顶,银针直接就扎了进去。

此时的样子,倒有些像是洛红霜直接撞上去的一样。

兰晴萱的眼睛微微一弯,眼里的笑意浓了些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你会武功?”洛红霜吃痛之后直接收回了手,却发现整条手臂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她心里不禁大骇。

洛红霜之前见兰晴萱柔弱的似一阵风都能吹跑,所以觉得今日的事情她有十成的把握,所以有些轻敌,却没有料到兰晴萱竟也不是个好与的,竟一招就将她制住了,她的心里满是吃忙惊。

“不会。”兰晴萱浅笑道:“但是却会点医术,还会使一点毒药,最近大街上想害我的人挺多的,我这人胆子又一向很小,所以我出门的时候,手里都会拿几枚针,然后还喜欢在针上用点毒药。”

洛红霜当即面色冷如寒霜,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怒道:“你竟敢对我用毒?”

“有什么不敢的。”兰晴萱敛了敛笑意道:“我又不是傻子,在别人出手害我的时侯我不可能坐在那里等死,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公主方才想擒住我,然后点了我身上的大穴,再用内力灌进我的体内,如此一来,我必定会痛苦不堪,就算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也能狠狠的折磨我,好消一消你在王爷那里受的气,对不对?”

她这一句话几乎将洛戏霜的心里猜出了个七七八八,洛红霜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的嘴角微扬道:“想来公主在对我下手之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情,我若是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话,又怎么可能从万户侯府里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会让王爷对我死心塌地。你明知道这些事情,还敢对我冒然出手,那你就是真的愚蠢了。”

洛红霜气得胸口直起伏,她怒道:“我是怀宋的公主,你若是敢对我下手的话,就不怕引来两国的征战吗?”

“我求之不得。”兰晴萱不以为然地道:“若是两国打起来了,那么王爷就又可以出征了,他若是要出征的话,那么父皇必定会允诺一些什么,他就可以趁机提出放了我二哥。”

洛红霜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白,兰晴萱的嘴角绽出浅笑道:“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怀宋最能打仗的公主,怀宋百姓心里最勇敢的人,最强悍的人,败给洛王也就算了,居然能手无缚鸡之力的洛王妃都打不过,你说这事若是传出,怀宋的百姓如何想你,怀宋的军队又将如何想你,嗯?公主殿下?”

洛红霜的眼里透出了几分惊诧,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兰晴萱,低低地道:“你比传闻中的还要可怕得多!但是我知道你不敢轻易杀了我。”

“我是不敢轻易杀了你。”兰晴萱不紧不慢地道:“因有你有很多属下看到你上了我的马车,然后他们此时还在那边看着,我若是现在把你杀了,然后从马车上扔出去,你觉得他们会如何?”

洛红霜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终于没有一点血色了。

兰晴萱冷笑一声道:“所以我也劝公主一句,下次在威胁人的时候,最好先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本事,你如今性命捏在我的手里,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洛红霜此时只觉得全身乏力,身体一寸一寸的软了下去,她问道:“你想怎么样?”

兰晴萱眨了眨眼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洛红霜问道。

兰晴萱用极为浅淡的语气道:“这事很简单,就是帮我救我二哥,我二哥脱险了,我就给你解药。”

洛红霜咬着牙道:“你方才不是不同意这个交易条件吗?”

“我刚才是不同意,那是因为我当时是被动的,但是现在我是主动的那一方了,所以我改变了主意。”兰晴萱的轻轻把完着手里的银针道。

洛红霜看到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除了落在简钰手上狼狈过一回外,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简钰那一次是因为她知道简钰很强大,所以也认了,但是此时落在兰晴萱的手上又算怎么回事?

她的眼里恨意浓了些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就让你陪我二哥一起去了。”兰晴萱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她定定地道:“我二哥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因你而起,这样也算公平。只是你是肯定死定了,我二哥却可能还会有生机。”

洛红霜气得胸口直起伏,她磨了磨牙后道:“好,我答应你。”

兰晴萱笑得温婉又大度,她赞道:“我就知道公主是个识实务的。”

她说完伸手将洛红霜扶起来,然后一把将马车的帘子掀开大声道:“公主说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与公主相识,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洛红霜的身上依旧一片酸软,眼见得兰晴萱就要把她推下马车时她的身体却靠在马车边缘,而此时外面所有的目光都朝两人看了过来,眼里又惊又疑,兰晴萱一看到那些目光就知道那些人都是洛红霜的人。

兰晴萱的车夫看到马车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洛红霜咬牙切齿地道:“兰晴萱,你真狠!”

兰晴萱的手在她腰间的穴位上按了一下后道:“你的毒暂时压制住了,三天之内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当然,在这中间你也可以去找大夫,在这里我也先告诉你一下大夫会怎么回答你中毒之事。”

洛红霜的眉头皱成一团,兰晴萱却浅浅一笑道:“他们一定会告诉你没有中毒,这中间的原因以公主的聪慧想来是不需要我多加提醒,但是我这人处事素来会替人想得周全些,此时也不妨明着告诉公主,那是因为我调配的毒药非常的特别,不要说寻常的大夫,就连宫里的太医也解不了。”

洛红霜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当下咬着牙道:“算你狠!”

兰晴萱微微一笑道:“公主慢走,我就不送了。”

洛红霜走了几步后又扭头朝兰晴萱看去,兰晴萱却已经将帘子放了下来,她原本还想再瞪兰晴萱一眼,此时这种光景倒让她的心里堵得更加厉害了。

洛红霜一走,前面两辆吵架的马车也就不吵了,很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车夫不知道洛红霜何时上的马车,此时看到这光景,心里倒吓了一大跳,忙过来道:“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兰晴萱幽幽地吐了一口气,眸子里透着淡淡的冷意:“我没事,回府吧!”

车夫心有余悸,忙驾着马车把兰晴萱送了回去。

兰晴萱回到王府的时候,简钰在门口等着,他见她下马车忙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四周的暗卫这种场景已经见多次,早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兰晴萱还是不太适应在人前和他如此亲近,轻声道:“你放我下来,我会自己走。”

简钰并不理她,直接将她抱回了房。

夜澜见车夫的脸色不佳,便问了一句,车夫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兰晴萱和洛红霜在马车里说了什么,问到细处倒也答不上来,而夜澜的脸色却已经变了,喝斥道:“让你送王妃去楚府,你倒好,自己倒成了个摆设,去刑房领十记板子去。”

王府的车也属于暗卫,车夫是归夜澜管的,车夫也知今日是他失职,乖乖受了夜澜的责骂,再乖乖地自己去刑房领板子去了。

兰晴萱知道她今日遇到洛红霜的事情简钰迟早会知道,所以她自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简钰闻言倒恼了:“来人!把今日当值的车夫拖到刑房重打三十大板。”

夜澜在外面道:“我已经罚了他十记大板了,王爷还需要再加二十记大板吗?”

兰晴萱轻声替车夫求情:“今日的事情明摆着是洛红霜精心策划的,她会有这样的布置,必定是早做了安排,这件事情也不能放车夫,再说了,我不也没事吗?我觉得打他十记板子让他往后行事小心一点就好了,下手不要那么重嘛!”

简钰的眸光深了些,对夜澜道:“再加五记板子。”

夜澜替车夫向兰晴萱道了谢之后就退下了。

简钰轻声道:“洛红霜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也是你今日机敏,否则的话后果难料。”

“你也说了,我很机敏嘛!”兰晴萱微笑道:“那么我自然不会让她欺负我。”

简钰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这事他想想心里都觉得害怕,他伸手轻轻搂着兰晴萱道:“看来我得想办法把她早日从大秦赶出去,否则的话她就像根搅屎棍子一样,天天在这里瞎搅和。”

“简钰,你说洛红霜这一次来大秦是不是就是为了搅动大秦的朝局?”兰晴萱轻声问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简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兰晴萱叹道:“她的胆子也真够大,就算她不是大秦的人,这般搅动朝局,只怕大家都不会放过她。”

“她行事素来有些疯魔。”简钰淡淡地道:“不过她这样搅一搅也未必就是坏事。”

兰晴萱的眼里有些不解,简钰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伸手抚了抚她如云一般的秀发,轻声道:“这几日你为了二表哥的事情费了不少的心神,余下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分神了,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兰晴萱眼里的笑意浓了些,轻轻点了一下头。

简钰又补了一句:“太医说了,备孕的女子需要把身体养好,这样孩子才会健康聪明。”

兰晴萱的嘴角抽了抽,用眼角扫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他一般计较。

简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后笑了笑,眸子里俱是温柔。

第二天一大早,兰晴萱还未睡醒,就听到外面轰的一声巨响。

那一记响声彻天,惊得她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简钰就在她的身边,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道:“没事,有我在,别怕。”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呢?”兰晴萱回想方才那一下,似乎屋子都在震动,那光景不像是地震,而像是在发生了暴炸。

简钰淡声道:“是太子在京中的一处宅子发生了暴炸。”

“太子在京城的宅子发生了暴炸?”兰晴萱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安排的。”简钰神秘莫测的道。

兰晴萱吓了一大跳道:“你炸了简仁的宅子对救二哥的事情有帮助吗?”

简钰轻轻一笑道:“若没有帮助我又岂会去做,你且瞧着,今日宫里要好好的热闹一回了。”

兰晴萱对于朝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所知不多,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情之间会有怎样的牵扯。

简钰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分寸的,父皇既然那么偏爱太子,那么就让他们继续偏爱吧,就看他这一次能偏到哪一步。若是他为了保护太子,就置天下苍生于不顾,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那么淡定的说着这句话,言辞之中透着极致的冷意,兰晴萱此时在他的身边,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分惧怕,她轻声道:“简钰……”

简钰回看着她,她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于是她轻声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简钰笑了笑,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门外夜澜道:“王爷,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你设法让那些平日里拥护太子的御史们去父皇那里告状,一定要让刑部彻查此事。”简钰淡声吩咐。

夜澜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简钰却看着兰晴萱道:“天气还早,我们再睡一会。”

此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兰晴萱又哪里睡得着,而简钰却直接接着她躺回了被窝,眼睛微微合上,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打算要再睡上一觉。

对于简钰这样好的心理素质,她除了发自内心的佩服之外,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在他的怀里动了动,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轻声道:“娘子,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兰晴萱闻言吓得不敢动,简钰暧昧的声音传来:“今日天气甚好,要不我们努把力,看看能不能早日有个孩子?”

兰晴萱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简钰,我的心理素质没有你那么好,我此时对那件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再则我自己是大夫,我知道我身体的情况,今日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怀上。”

简钰笑道:“真的假的?要不我们试试看?”

兰晴萱觉得她前世定是做错了什么才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她拉住他极不规矩的手道:“别闹!”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简钰原本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做那件事情,方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逗逗她,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他的心里倒真的生出了一分绮念,他轻咬着她的耳朵道:“一切都听娘子的。”

此时门房来报:“王爷,左相求见。”

简钰叹了口气道:“左相来得还真快,看来这一觉我是睡不成了。”

兰晴萱伸手推了推他道:“左相此时来找你必有重要的事情,你快些去忙吧!”

简钰不甘不愿的应了一声,却在起床的时候亲了她一口,这才去穿衣。

兰晴萱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被他这般胡闹一通后倒放松了下来,那边锦娘已经进来到侍侯两人了。

简钰离开后,兰晴萱将她所有知道的事情串联了一回,只是这中间还有许多点她想不明白,于是问锦娘:“太子京城的宅子在哪里?”

“就在兴德坊附近。”锦娘之前伺侯皇后,太子常到皇后那里去议事,所以锦娘对于简仁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少。

兰晴萱又问道:“兴德坊?那附近是不是有很多的民宅?”

“附近是有很多民宅。”锦娘答道:“只是太子的那座宅子却在湖边,若是暴炸的时候靠近湖边应该波及不到附近的民宅。”

锦娘是个聪明人,兰晴萱一问这件事情她当即就明白了兰晴萱的意思。

兰晴萱轻轻松了一口气,锦娘又道:“王爷平素行事看似有些胡闹,他实则心如明镜,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心里清楚得很,王妃不必太过担心。”

兰晴萱闻言这才安心了些,她轻声道:“我一直都觉得争谪之事太过丑恶,有些时候也害怕,不管王爷和太子斗得有多厉害,我都不想波及寻常百姓,他们只是想安生过日子罢了。”

“王妃仁慈。”锦娘的眼里带着浅笑道:“这京中的权贵,很多都只会关心自己的利益得失,很少会为寻常百姓考虑。有王妃在王爷的身边,想来以后大秦的天下会也会受到影响。”

兰晴萱笑道:“你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我哪来那样的本事。”

锦娘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多加解释。

夜澜那边也带回了消失,太子的私宅那边炸毁了好几间厢房,后面的花园更是炸得面目全非,现场更是起了大火,但是那火并没有烧出去就被扑灭了。

所以这一次暴炸的事情受到影响的只有太子,并没有扰到其他的百姓。

兰晴萱听到这个结果暗暗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王府这边都能感觉得到,那些百姓又岂会没有被扰到,夜澜,你这消息报得实在是有些避重就轻。”

夜澜轻笑道:“属下怕王妃担心罢了。”

兰晴萱的眼里透出了淡淡的笑意,轻声道:“王爷现在在哪里?”

“王爷已经进宫了。”夜澜答道:“王爷走的时候还刻意交待过,他今日可能要午后才能回来,王妃配的药他怕是来不及喝了。”

兰晴萱也是服了简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还记着吃药的事情。

她甚至能想像,他出门时吩咐的样子,他的眉眼里应该是带着几分得意的。

她淡声道:“王爷的病现在正在关键的时候,又哪里能把药停呢?锦娘,你一会吩咐厨房照常煎药,煎好后用壶装着给王爷送进宫去。”

锦娘轻笑一声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夜澜也笑了笑,他想起简钰出门时还说了一句话:“你把本王方才的话告诉王妃之后,她肯定会让锦娘去煎药,然后让人把药送进宫。”

夜澜发自内心的觉得,他家王爷其实还是非常了解王妃的。

王府这边有条不紊的运作着,整个京城都因为简仁的私宅发生了暴炸而炸开了锅,与此同时,朝中的大殿之上吵成一锅粥。

站在简仁那边的大臣们说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必定是别有用心之人刻意用火药炸了那间宅子,以示心里的不满,他们要求皇帝彻查此事,替太子主持公道。

还有大臣说那炸药的威力巨大,如果不是太子把炸药放在庭院里的话,是不可能发生那么大的暴炸的。再则那间宅子平日里看守极为严密,谁能将那些火药运进去?他们也求皇帝彻查此事,还事情一个真相。

更有大臣说近来京中连着发生暴炸的事件,是不是户部那边的明火又被盗了,否则的话那些炸药哪里来的?最最重要的是,一点点炸药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动静。

一时间朝中的大臣为这件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只是众人在听到最后那一波大臣的观点后,也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有些古怪。

左相上前一步道:“皇上,太子的私宅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说是太子的私事,但是朝中有严令,所有的火药的使用都需上报朝庭,臣方才已经查过户部的册子,太子近一年来从未申领过火药,这一批火药在他的宅子里突然暴炸,这件事情就不再小了。前几日户部侍郎楚离书的案子时,曾详查过火药的数量,除了那一批对不上之外,并没有遗失,那么太子殿下私宅里的火药是哪里来的?”

皇帝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虽然他一直都在为简仁上次在京郊的暴炸案子遮掩,但是这一次是简仁的私宅里发生了来历不明的火药,那么这件事情简仁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如是简仁私运黑火都不治罪的话,那么他若还治了楚离书的罪,那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皇帝的心里窝了一团火,暗骂简仁简直就是个糊涂虫,居然还藏了一批火药在自己的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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