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到既何房里,既何便迎上前。
既何的双眉紧皱生川字了,对匿之说,“你终于来了。”
这会子既何才想起我来,转头对我说,“三妹你来作甚?”
“我为何不能来?”
见状,既何似乎不是很想我知道这件事,他竟也未理会我了,立即便把竹书递给匿之。
匿之接过竹书,待他看后,面容失色,眼眶不觉多了一丝狰狞。
我心里一怔,想必是件大事。
“简讯交待了什么?”我问。
匿之随手把竹书递给我。
我阅了一下,原是匿之的兄长刘友被吕太后软禁时断绝了粮食,就这样活活饿死了。
阅完之后只觉听见砰的一声,转眼一看,匿之的手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面。
“莫要这样!”
我赶紧阻止他做其他过激的事,给他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受伤。
瞧见匿之的手上立马变得红肿,我赶紧找来药箱。
他的心情我亦能理解,亲兄弟被人害死,换谁都难以接受。
只是皇权斗争,有人终究会变成这场斗争的牺牲品。
匿之也束手无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离自己而去,什么都做不了。
***
今日匿之没有回去,他说想与我喝酒,我便陪他在归院的凉亭里喝酒。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昧的灌酒,是想把自己灌醉.....
我也未劝他,倒了一杯酒尝了下,是苦的,很烈。
那晚,我们喝了好多好多酒,不知道喝到了多久,直至两人都醉倒。
第二日醒来之时,匿之对我说,“我要动身去长安了。”
“那我陪你去。”
匿之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尽显疲惫,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嗯。”
既何不放心我们,也跟随我们一齐进京。
***
西汉交通不便,时光又飞逝,总让我感觉在这西汉的日子里,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赶路。
长安在很远很远的西边,事情紧急,而我们在面对如此遥远的路途时,为不能即刻去到想去的地方而愤懑。即使我们连日连夜的赶路,也用了数半个月才到达长安。
长安很繁华,它的繁华难以形容,是一种古朴且充满韵味的繁华。此时的刘友已经下葬了,而在这繁华中,谁又会在意那一点寂寥呢?
刘友是以平民之礼下葬的,葬在宫外的某处土地里,什么山我不清楚,只是陪着匿之去祭拜。看着那一片白色,心中像被人揪着似的,很不是滋味。
我未在人前看过匿之哭,在我心里,他一直就是一个不轻易表示悲伤的人。
所以就连祭拜那日,我也未见到他落泪,直到回到宫里......
他与我说,“或许今日的他就是明日的我。”
我当即怔了一下,望着他那双眼睛,泪水已沾湿眼眶,划过脸颊,留下数不清的泪痕。
“莫要说这些话。”
匿之他慢慢的抽噎,慢慢的就泣不成声了。
他哭得我心如刀割,我不禁被匿之的哭声感染,我也不觉留下了泪水。
顿时不知该做何事,我只能抱着匿之,此时的他就是孩子一般,我拍着背安抚着他,就像当初他安抚我那般安抚他。
***
回到寢殿,想来他也应该很是乏累了,舟车劳顿又彻夜未眠。
我担心他,“去睡会儿吧。”
“嗯。”匿之说,“你也去休息。”
他这般疲惫的状态也不能拒绝,回房休息,我也偷闲正准备回房睡会儿。
可刚转身,眼中便多了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孔。
我正想开口询问她是何人,却不料挨了一巴掌!
她这一掌让我整个人都蒙了!这女人下手极其重,被她这样一打,右脸顿时灼热地疼痛,脑袋有些晕眩,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我努力稳住身子,脑子一股热流冲上来,只觉胸口一阵怒气,“你是谁,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打我!”
那女子的细眼带杀气地望着我,嘴角微微上翘,只觉充满了蔑视,“你这个野女人,净是会勾引男人,瞧这小脸蛋多美啊,我不就给你添点红嘛!”
眼前这女人的行为真是令我感到可笑,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她这一番言语。直让我的怒气上涨,尽管我一直压抑,却只能适得其反。一怒之下,我便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你敢打我!”她冲我怒吼道。
疯言疯语,我呵了一声,理直气壮的对她说,“打的就是你!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无理之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上来就打我,是何道理!”
“你....你!”那女人气得耳根子都红了。
下一刻便上来就薅我头发,头皮被扯得一阵生疼。本就不爽,现在更是气愤了,这还有王法吗?
我也不是吃素的,手疾眼快也抓住她的头发不放,一推她扯她衣服,谁让我她先动手!
她的侍女看着自己主子略低一筹,便也加入其中,跟着她主子一同捏我手臂,踢打我。
当时殿中无人,大伙都在室内,也无人察觉。只有我被其毒打,真是够呛。
我们打得很是激烈,哪理得肉体的疼痛,只觉她冒犯了我,我也得保护自个啊。
шшш ●тт kдn ●¢O 过了好一会儿,既何终于回来了,他看到后赶紧猛得拉开她们,那人被推得退后了几步。
“你们作甚!”既何冲那个女人说,“赶紧给我滚,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既何的语气凌厉,说得很大声。
那女人听匿之这样说,倒也没闹了,给了我一个满是杀气的眼神冲我又大吼一声,“你!你们给我等着!”
我听到这句话想再给她两巴掌,倒被灵芝她们拦住了。
平白无故就被人打到脸肿,这不可气吗?
许是动静闹得有些大,很多人都陆续出来了。
我这才觉得浑身疼痛,侍人们赶紧过来搀扶着我坐下。
我语气平静的询问侍女刚刚那位打我的女人是谁,让大伙把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全部告诉我。
这仇算是结下了,她肯定还会报复我的。这宫里就是是非多!没法安生了!
根据得到的信息稍微了解了一下,那个女人叫巴珊,未有什么册封,不过她是吕太后那边的亲戚。
由于她性格泼辣,宫里人都会让着点,什么身份地位我也不清楚。
巧的是此时匿之居然出来了,怕是刚刚的事情动静太大,人来人往吵到他了。
“发生何事?为何你脸上这般灼红?”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本来他够烦心了,我也不想再给他添忧便一笔带过,“刚被一泼妇打了,上些药膏,无大碍。”
“何人打你?”
“听他们说那人叫巴珊,何方神圣我不知,只知她打了我。”
侍女们帮我上药,我也只顾着我的伤口。身上很多地方都有疼痛感,还有些地方被她抓伤,撕裂感很是明显。
“巴珊?”我看匿之好像稍有疑问。
“莫不是你识得那人?”我直勾勾的盯着匿之。
“早些年她一直纠缠我,非得说要嫁与我做王后,我倒不想与她纠缠,后来也未有任何联系。”
听到匿之这样讲,我才收回我的眼神。细想一下,其中果真有因由。
“我知了,听这般说法,那她定是对你有意,恐是今日在宫中我安慰你时被她瞧见,她心中嫉妒便来找我出气。”说着说着我的语气就变了。
我猜是我抱着匿之安慰他的时候被巴珊看见了,巴珊就误以为我与匿之关系非常。
要是说非常的话,那也确实非常,匿之是同既何一般亲的兄长。
只是这巴珊的做法也很是可笑,你钟情匿之与我何干,他不喜欢你,你就跑来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用于此等鼠辈计较。”匿之说。
“诶,匿之此言差矣。”我不悦,“她是鼠辈,我是凡人,都不是神仙,做不了那般云淡风轻。”
说完,便拂袖回房。
***
自从那日被那巴珊恶打,至今倒也无其他事端。我今日心情也愉快,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在宫中四处走动。
走到不知何处就坐在一凉亭中歇息,这景色倒是甚好,空气也很是清新,正陷入这悠然之境时,忽闻耳后一阵低鸣。
“三梦姑娘。”
何人在唤我?
我转过头一看,一位身着长袍的男子站在我面前,望着他的眉眼倒有一丝印象,只是竟一时半会儿也未想起是谁。
他又开口了,“在下金盛。”
“你是....”我问。
可还是未曾想起他是何人。
“一个月前在平城,姑娘曾救过我。”
“原是金盛公子,三梦失礼了。”
他就是那日在代王宫我救的那个男子,时日太久,我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真是缘份,想不到在此处见到姑娘,姑娘唤我金盛即可。”
“好。只是......你为何在这?”
“随从代王来悼唁。”金盛回道。
“原来如此。”我礼貌的微笑,“这处的风景正好。”
“确实,金盛也是忙中偷闲,才走到此处。”
我赞同的点点头。
“上次一别未曾好好感谢姑娘,今日有缘再相遇姑娘可否赏脸与金盛一同饮杯茶。”
“甚好。”我稍稍低眉回了个礼,便与他一同做与亭中饮茶。
这亭在高处,至上而下,一览无余。可以观得许多好景。
金盛倒也不是一个拘谨的人,很是平易近人。不一会儿我们便熟络了,我让他喊我字即可。
我和金盛倒也很聊得来,聊的也是琐碎之事,只是他提到了一个话题令我印象深刻,就是未来。这让我不禁感慨,心中伤感油然而起。
金盛问我,“三梦姑娘对异日有何期许?”
这“异日”指的是未来,我听到这里开始激动,想起了我曾经生活的时代。
“异日?那定是万般期盼,想回到两千年后。”
“为何用回字?”金盛疑问道。
我愣了一下,“说出来莫要笑我,三梦一直都认为自己应生于两千年后。”
不小心嘴瓢了,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为何?”
“你想想两千年后的朝代会变成何样?”
“这个从何想起?”
“想就是....你能想到如何就是如何。”
“金盛愚钝。”
不怪他没想象力,要是说到现代,我便娓娓道来。
“两千年后的朝代,许是众生平等。人可以在天空飞,人们的坐骑比箭射出还快,从平城至长安无需一日,几个时辰便到了。每人只可娶一人为妻,朝廷规定一生一世一双人,无需同他人分享自己的相公。百姓可以随意在这土地任何一处定居,买东西不用去市集,通过一个小黑盒便能买到。人们交流无需写信,也是通过小黑盒就能交流,还能听到对方声音。”
我冲金盛挑了下眉,“那真是极好的。”
金盛表情耐人寻味,添了些惊奇,“为何能想到这些?”
“只是想想罢了,都说是异日。”
“即使是想,我也未曾想到这些,此等境界,金盛佩服。”
我摆了摆手,尴尬地笑了笑。
跟金盛说完这些之后,他对我说的未来很是感兴趣,我便又与他细说了未来的事。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才与我告别离开。
***
此时我还在凉亭里思索,这番倾吐,又让我想起了家乡,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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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汉,什么都没有。
想着想着入了神,眼泪不直觉就掉下来。
匿之前来寻我,见状便问,“为何落泪?”
我抬头仰望,瞧见了匿之。
“想家了。”
“那我们择日就回。”
匿之许是认为我是想回莲勺了吧,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
不料擦眼泪的时候,眼神上扬竟看见远处,巴珊在我们对面观望着。
我同匿之说,“你瞧,那日打我的人就在那。”
匿之顺着我示意的方向看去,“吕氏的女人并非善类。”
我对他说,“我不理,你定是要帮我的。”
“如何帮?”匿之问。
“那还得劳烦匿之兄.....”
“你说。”
我坏笑着,“想让一个女人生气非常简单,更何况我找到了她的弱点,那就更容易了。”
“倒是说来。”
“匿之兄你扶住我的肩。”
“这....”匿之虽有疑惑,倒还是照做。
匿之的表情逐渐舒展,许是知道我要做何事了。匿之倒也领悟得快,即刻从袖中拿出帕子假装给我擦泪滴,我脸上假意悲伤。
果不其然,那巴珊见状气哄哄地转头就走了。
“要是让你那偏心的兄长得知我对你这般动作,定不放过我。”
我眼眸底下满是笑意,“谁让她打我在先!也怨你,你的情债要让我背,还要让我替你还!”
匿之笑着摇摇头,“是,都是我不对,给您赔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