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沈震东大喝一声。
“我不稀罕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是个杀人凶手,你让我觉得耻辱,我恨你。”说着,飞飞毫不留恋地提着行李离开。
“八妹,八妹……”七哥忍不住在后面叫住她。
沈震东喝住老七说:“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以后你们都不许管她,她再不是这个家的人。”
任雪娴从楼上奔下来,同样被沈震东喝住了:“谁要是敢理她,就跟这个家脱离关系。”
任雪娴盈泪于睫,望着她唯一的‘女’儿渐行渐远,希望她能回过头来……回过头来……
飞飞的步子坚定,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回头,这个家她已经再无留恋了。
她知道,是沈震东杀害了御谦,就因为他的面子,害死了一个如‘花’的生命,他仍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不是□□,不是法官,她无财无势,她不能将他绳之以法,更没有能力去为御谦报仇,御谦死得冤枉,而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
她只有带着满腔的仇恨,忧郁地离开了那个冰冷的地方,开始她另一个人生。
前路全是‘迷’茫,她看不见方向,但她不怕,她相信御谦若有知,也一定会支持她这个决定,他一定会在瞑瞑中看着她,保护她。
……
三年后
漫山遍野的野‘花’,在微风下摇曳生姿,幽香四散,太阳很温柔,洒在那翠绿的叶子上闪闪发亮。
清风吹动飞飞的长发,她在山坡上采了很多各‘色’‘花’,‘花’很娇‘艳’,给人温柔的感觉。
在一棵茂盛的樟树下,飞飞将‘花’放在树头上,沉默了半晌,缓缓扬起一个微笑,她记得御谦说过,他喜欢她微笑的样子。
“御谦,这是你走后的第三个‘春’天了,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她在想他的容颜,于是眉目含笑,竟温柔成一弯水月。
思念就这样奇特啊,不被岁月隔阂阻挡,不因容颜流失,不受时空限制。
她顿了顿,又说:“每年的这个时候,‘花’开得特别漂亮,你闻到了吗?上海的变化好大,走到街上,随处都可以看到洋人,我不能说这是好事或者不好他们给上海带来了发展,也带来了很多负面的……”
“罗姐说我的歌唱得好,想我在宋老板的生日晚宴上演唱,我没有答应她,做人就应该有原则,我这是跟你学的,我想你也不会愿意看到我去的。”
飞飞走过去,靠在树上,轻轻地抚‘摸’着那粗糙的树皮,那树皮被太阳晒得温热,就像他的手一样温暖而厚实。
还记得御谦走的那一年,飞飞独自离开了沈家,她本想回凤凰楼去工作的,可是芬姐并没有收留她,她也没有勉强,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跟沈震东脱离了父‘女’关系,但旁人还是非常顾忌沈震东的。
后来,飞飞去了一间舞厅工作,不知道是为了跟沈震东斗气,还是为了生活,她做了一个舞‘女’。
舞台上,她浓妆‘艳’抹,‘艳’光四‘射’,跟着音乐扭动着妙曼的身躯,带动着现场每个人的情绪,当人看到舞台上的她时,只有尖叫和欢乐,没有悲伤。
舞池里,在笑声中,一双双,一对对,男士打领结穿深‘色’晚礼服,‘女’士着一侧高开叉的长裙,舞动着探戈,华丽的、高雅的、热烈狂放且变化无穷的,‘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令人眼‘花’缭‘乱’。时而‘激’越奔放,时而如泣如诉,或嫉世愤俗,或感时伤怀。
在别人面前,她永远是开心、自信、前卫、活泼开朗的如‘玉’,如‘玉’是她的艺名,没有人知道沈飞飞这个名字,她也不愿意顶着这个名字生活。
只有下了舞台,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是她的真面目。只有在这个山头,她才可以敞开心扉,跟御谦静静地倾诉心情。
三年来,由开始的不适应,不开心,怨天尤人,后来,慢慢地,她将一切看得淡了,平静了,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宽容,学会了不计较,容易满足的人,总是比较容易快乐。
往后的日子,她会很坚强地走下去,她会很努力地去完成御谦未完成的心愿,延续着他的艺术生命。
‘花’又再开,你何时会来?多么想,为你采下最美的一朵,亲手编上你的‘胸’前,好让我为你痴痴而笑。
黄昏时分,夕阳满天,飞飞躺在草地上,对着满天的彩霞说:“御谦,时间过得真快,又到黄昏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飞飞从山坡上走下来,便来到湖边的小屋,风拂着杨柳,湖水清澈,一切都没变。
她轻轻地走近窗子,看见里面的那个人仍是伏在案上写着字,好像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似的。
飞飞呆呆地看着御妈妈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她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永远都不懂得照顾自己,沉醉在自己的故事里,只有在她的笔下,她才有快乐,她才有悲伤。
然后,飞飞做了一碗简单的面,放上桌上盖好,又留了纸条,才离开。
每一次来,她都会做好一碗面放在桌上,等御妈妈饿了有得吃。有时候,她会带些生活用品和好吃的来,就放在那里,让御妈妈自己取。
夕阳西下时,她还是得离开,因为晚上她还要上班。
只是淡淡的愁绪,没有太多的不舍,因为,她很快又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