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窗外一直下着雨,飞飞始终守在电话旁,却一直等不到御谦的电话,却不知电话另一头的御谦也守在电话旁,‘欲’打还犹豫。
飞飞脑里一直想着林昭然临走前说的那些话,那一个个字仿佛一个个响雷时刻在她的脑中回‘荡’,令她的心越发的不安。
御谦脑里想着林夫人说的话,他很清楚的一点就是,他爱飞飞,这一辈子只想跟她在一起,可是他知道,那样的话只会是‘玉’石俱焚……
两人都傻傻地坐在沙发上,隔着遥远的距离,互相思念着对方,直到天黑。
当夜幕天临,当夜风吹袭,当寂寞四处抓狂,谁的心,还坚强着?
无眠的夜晚,一杯牛‘奶’热了又热,早渗着冰冷,喝了,却又不思睡眠,只因没有你在身旁。
常在想,是不是明天,世界就会不一样?所以,今天,深深地想你,也许,会变成最后一次想你,明天,一切都会不同。
夜空一片静,他独立在窗前,夜雨渐停,苦笑却无语问苍天。风急风也清,像是在预兆未来的变幻无定,不信命,只信自己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却偏有很多矛盾的事。
仰天一声长叹,天可知他的心里困倦满腔,这样的夜,有谁与他共鸣?
以前总是天真不冷静,爱自由,做过很多任‘性’的事,事此今日,也许瞑瞑中得失已注定,但去与留,虽然心中有数,她仍无法轻松对应。
秋雨夜越发的冷,孤单中颤抖,她默默在落下了泪,谁愿意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若是情非得已。
苍天,你为何不睁开眼睛看看,你怎么忍心这样‘逼’一个可怜人?
泪水风干了,天也亮了,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
御谦望望窗外的天,又望望墙上的挂钟,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他应该利用剩下的时间去做一些开心的事,至少他们在一起幸福过,快乐过。
他飞跑到她家,拉着她就走,当飞飞回过神时,人已在车上了。
“要去哪里?”她‘迷’茫地望着车窗外。
“去了你就知道。”他只顾开车,也没看她一眼。
她偷偷地侧过脸去打量他,他的眼看来有些涩,不如平时那么光灵,双眼皮更深了,她想大概是没睡好的原因吧,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在愁着同一个问题呢?
雨过之后的天气仍是‘阴’沉沉的,车开远离了闹市,走着一条上坡路,车开到半山,他们下了车。
山上风大,吹落了片片黄叶,如蝴蝶般飞舞翩然落下,吹得飞飞的长发飞舞,裙摆飞扬,如山中‘女’神降临一般。
满山都是枫叶,满目上红红火火,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叶,踏上去绵软无声。
此时,他将心中的烦恼抛之脑后,这一刻,他完完全全只属于她,闭上眼睛,听着风的呢喃,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她看着他,安祥的他、‘玉’树临风的他、温文尔雅的他,今天他就像个王子,而她把自己比作公主,只有他们俩,再没有烦恼,没有任何人会打扰。
他牵着她的手,两人默默地往前走,林中隐隐能闻鸟啼婉转。
他们抬阶而上,青石板的山石阶变变曲曲地从林间一路向深山处漫延。
经过地方,头顶上是一树一树火红的叶子,像是无数的火炬在半空中燃着,又像是‘春’天的‘花’,明媚鲜妍地红着。
天‘色’晦暗‘阴’沉,仿佛是山雨前的宁静,铅‘色’的云低得似要压下来,他叹了口气说:“好像快要下雨了。”
“我不怕,因为你在我身边。”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感觉好踏实。
山路之侧有一株极高大的银杏树,黄绢般的小扇子落得满地都是,她弯腰拾起几片,拿在手里只觉得好玩。
他仰头看那参天的树冠说:“怎么没瞧见白果?”
她笑了笑说:“这是雄树,自然不会有果。”
环顾四周,满皆是红‘艳’‘艳’的五指叶,惟一这一株银杏树独立其间,他是孤芳自赏,还是顾影自怜,都不重要了。
山上是一座破庙,庙中破落不堪,但见居中的观音金漆剥落,却是慈眉善目依旧。
飞飞随手折了树枝为香,‘插’到那石香炉中去,虔诚地拜了三拜。
御谦突然也跪下来,他拉着飞飞的手,深情不悔地凝着她说:“观世音菩萨在上,飞飞,你愿意和我一起在观音面前三拜结发吗?”
飞飞愣愣地望着他,他接着说:“戏里有说,梁山伯与祝英台在月下发誓再结来世缘,我一直想,如果真有来生,我一定还要遇上你。求菩萨保佑我们!”
飞飞泪水刷地流了下来,只见御谦俯首一啊,她也一同俯首下拜托。
地上的灰尘呛起来,他咳嗽了一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软绵柔,她一惊问:“你怎么了,手这样冷?”
他淡淡地笑说:“我不冷。”蹲身下去,替她掸尽旗袍下摆上的灰尘,方才直起身子说:“走吧。”
庙后是青石砌的平台,几间石砌的僧房早已经东倒西歪,破烂不堪,台阶下石缝里一株野菊‘花’,开了小小几朵金黄,在风中荏弱摇曳,令人见而生怜。
因为风大,她拥紧了大衣,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只听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寒意侵骨。
她情不自禁向他偎去,他将她抱在怀中,她的发香幽幽,氤氲在他衣袖间。
他细细地抚着她的脸低声说:“飞飞,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她摇摇头说:“现在不说,以后再说。”
忽觉一点冰凉落在脸上,零零星星的雪霰子正落下来。她“啊”了一声:“下雪了。”
稀稀落落的雪粒被风卷着打在身上,他在她黑发上‘吻’了一‘吻’,山间风大,他的‘唇’也是冰冷的。
雪霰子细密有声,越来越密地敲打在枝叶间,打在人脸上微微生疼,他突然紧紧地搂住她:“如果这一刻能静止,我希望永远停留在这里。”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样子像是要微笑,可是眼里却只有一种凄惶的神‘色’,她心中最柔软处划过一丝痛楚。
她强颜欢笑,轻轻摇动他的手臂:“这种美丽的时刻,你唱首歌给我听好吗?”
他听那雪声簌簌,直如敲在心上一样,只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冽然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微笑里惟有动人。
“想听什么?”他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柔声问。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她目光澄亮若秋水般望着他。
雪愈下愈大,如撒盐,如飞絮,风挟着雪‘花’往两人身上扑来。
他紧紧搂着她,仿佛想以自己的体温来替她抵御寒风,在她耳畔低声唱《小情歌》,那是她的情歌,也是他的。寒风呼啸,直往人口中灌去,他的声音散在风里。
这首歌婉转幽柔,他轻声低唱,她眼中泪光盈然,也随着节奏唱起来。
风声里,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他们歌声余音在林子里袅袅盘旋,久久不散。